敲开门,林花枝清楚看到青锁脸上的惊讶。
“姐姐,你怎么回来了?”
“进去再说,马上就要夜禁了,我可不想在自家门口被人抓。”林花枝难得还有心情开玩笑。
青锁侧身让开,林花枝走进院门,想了下,转头问:“林雨阳在哪?”
“去了仲家,说晚上不回来。”青锁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包裹,“大娘和奶娘都在屋里呢。姐姐,我熬了绿豆汤,要不要喝一碗?”
林花枝正觉得心火旺,听青锁说有绿豆汤,眼睛一亮,忙道她要一大碗。
青锁抿嘴偷笑,林花枝在她脸上轻拧了一把,掀起帘子走进屋里。
“花枝?你怎么回来了?”林氏见她,有些奇怪,边问还边伸头看看窗外的天气。
奶娘倒没说话,可是神色也是不解。
林花枝脱了鞋,上炕挨着奶娘坐着,才道:“我不在陈府做事了。”
林氏和奶娘神色俱是一怔,林氏忙道:“你说什么?可是你工契还没到期呀?”
“就一保书罢了,所谓的工契根本就不存在,反正呆着也没意思,所以就提前回家。”林花枝说的轻描淡写,可是林氏脸上的疑惑依然不减,紧皱着眉头看着林花枝,前两天还要死要活铁了心要回陈府,这才没几天,又说不做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奶娘打量了林花枝好一会,问:“严公子说了什么?”奶娘不信严少白什么也没说没做,林花枝这回家回的太突然。
林花枝一耸肩:“他没说什么。一切还算顺利,没为难我,也没让赔钱,还多给了我一个月的银子。娘,这是我这个月的工钱。”她掏出几块碎银放在了桌上。
林氏与奶娘相视一眼,神色颇是复杂,不过没再继续问下去。
林花枝暗地里长苏了一口气,就怕林氏和奶娘多问,有些事情她真的不愿再解释。
“你们在干嘛?”见屋时,她见林氏和奶娘正在小声嘀咕。
“哦,你娘在算这个月赚了多少银子。”奶娘说到这个,笑了起来,伸手指指桌上,“这年头,买豆腐都能赚大钱。”
炕上的小几上零乱的放着几张纸,林花枝凑过头看了眼,也笑了起来:“这上面写的是一天的收入还是一个月的?”
“一个月的。”林氏有些小得意,“咱家的豆腐一是新鲜二来价格比大光街的便宜,再加你娘我在城西还有些关系,街坊邻居都有照顾,生意自然不差。”
林花枝一扁嘴,张口道:“就是辛苦了些。”这做豆腐要赶早磨浆蒸制,往往天还没亮,林氏就要早早起床。
林花枝抬头看林氏,虽说脸色还算好,不过身形看起来比过年时瘦弱了些。林花枝有些担心,劝林氏:“娘,我看这豆腐坊的活太辛苦,你看看你,瘦了许多。这才养好的身子,可别又累着了。”
林氏不以为然的摆摆手:“没事,我自己的身子骨我知道。再说这是自家小买卖,自然要上心一些。”
林花枝还想说些什么,不想奶娘暗地里轻扯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问。
心底有些奇怪,林花枝转头,奶娘递了一个眼色给她,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林花枝还是依着奶娘的意思,没再继续纠结。
正好,青锁端了绿豆汤进来,便把这事给扯远了。
林花枝换好中衣,还没挨到床,就听外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房门,然后是奶娘低沉的声音:“花枝,你睡了吗?”
林花枝忙应了一声,过去把门打开,让奶娘进来。
“奶娘有事?”
“真不在陈府做了?”看来奶娘实在是不愿憋在心里,进门张口就问。
林花枝点头:“嗯,不在陈府了。”
“为什么?”
该怎么解释呢?林花枝也知道这事不好说,前些日子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必须要坚持,必须顺应自己的心意,可这一转眼,就全变了。
久久不见林花枝开口,奶娘试探的问:“是因为……严少白?”
“算是吧。”林花枝就说了这么一句。
奶娘不解其意,这是是还是不是?
“严公子和你,你和他,你们是不是……”奶娘不由的皱起了眉头,脑海里出现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林花枝知道奶娘担心什么,摇摇头,她道:“奶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他……”她顿了下,“我和他,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
奶娘听了她这话,没惊没怒,仿佛早料到一般,再看林花枝,又问了一遍:“花枝,你真没事?要是心里不痛快,不必这般委屈自己。”看来,奶娘是担心她在严少白那受了欺负。
林花枝笑了起来,伸手抱住奶娘,如同小时候常常那样。
“奶娘,我没事。”
她想,她会没事的。
奶娘爱抚的轻轻拍着林花枝的后背,可是心里却一阵阵难过,恐怕是真出了事,依她以前对陈素月的了解,越是艰辛的事,陈素月表面上越是平静和无所谓。而怀里的林花枝何尝不是那样。
静静依在奶娘怀里好一会,林花枝才抬头问:“奶娘,上次我让你去的院子,陈家的人不知道吧?你没告诉别人吧?”
一听这事,奶娘也是副小心谨慎的样子:“你放心,我没告诉旁人,那院子很安全。要不是你和我说了那院子,我还真不知道你以前在外面会有这么一个小金库。我猜陈府里没有人知道那个院子的存在,除非你告诉过外人。对了,严公子不知道那院子吧?”奶娘有些不放心。
林花枝摇头:“我没告诉过他,那院子也是我早些年无意发现的,存东西倒是个好地方,只是里面的东西太精贵,依我现在的身份可不敢拿出来。”
林花枝和奶娘嘴里说的院子,是陈素月成亲前,无意发现的。那院子从外表上看,没啥特别之处,二进的小院,布置的也算中规中矩,可是内里却大有乾坤,在东边的角房下有一个若大的地窑,四面墙是全铁打制,不知道原主人拿来做什么用途,发现这地窑只能进不能出后,陈素月就把她前些年精心收藏的古玩字画一股脑全锁在了里面。
上次为什么她那么爽快的许了老鬼一副珍品名画,就是那院子只有她知道。除了她,世间再无人知晓。当然,奶娘不算。
不过,那院子里的东西虽好,林花枝也知道以她此时的身份不敢轻易露白,否则招来杀身之祸。
奶娘问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林花枝微微沉吟片刻,才小声道:“我准备建一个若大的林府,我要把崔婷赶出江东城,我要把原来属于我的一切全夺回来。”
奶娘明显一惊:“你疯了不成?”
林花枝摇摇头,不是她疯了,是崔婷疯了。
奶娘不解,有些急了:“你今天在陈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不成严少白对你……他对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奶娘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林花枝继续摇头,半晌才伸手紧紧握住奶娘的手:“奶娘,你要相信我。”
她眼前又晃过了严少白那焦急的神色,他说花枝你要相信我。
多可笑的话呀。
不要轻易相信男人的话,不要轻易相信男人许下的承诺。当男人不可信的时候,唯一能相信的只有自己。
明月的事,她给他先记下,那是他欠她的。
奶娘在沉默了片刻后,突然问:“为什么是崔婷?是因为她要嫁给严少白?”无论林花枝说了多少次,奶娘还是坚信这一切的起因在严少白身上。
林花枝笑了起来,没出声。她没把心底的那一句话说出,这一切其实无关他人,只是因为她害怕死亡。
明月为什么要在那天晚上突然袭击她,原因可能有很多,不过林花枝已经懒得去计较,关键在于崔婷是不是幕后的黑手。如果崔婷指使了明月,那么可见崔婷恨极了她,为了自保,她必须要比崔婷更强大;而如果崔婷没有指使明月,只有一个说法,明月是铁了心要她死。
而关于死亡,林花枝私认为没有人比她更有感触,她不想再死一次,所以她一定要强大,强大到任何人都伤害不了她,一如当初的陈素月。
“奶娘,我会保护你们的。”这是林花枝的承诺。
第二天起床后,林花枝发现家里只有青锁一人。林氏早早就去了城西,奶娘也出门办事,林雨阳昨日住在仲昆那,到了现在也不见人。
用过早饭,林花枝叫住了青锁:“青锁,你哥哥最近身子怎么样?”
“哥哥最近好多了,遇到一个从昌州来的大夫,开了三副药,哥哥吃了后,这些日子都没犯过病。”
“青锁,我上次听你说过,你哥会配染料?”
青锁点头:“我哥懂的不多,不如马师傅配的好。姐姐,你问这个干吗?”
林花枝道:“嗯,没事,随口问下。”
正说着话,院门被人从外推开,林花枝看到林雨阳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林花枝看他有些不对劲,微微一想,问:“仲昆怎么样?”
林雨阳重重一叹气,隔了好一会才道:“恐怕不成了。大夫说他内里全烂了,就算人醒了,恐怕也没好日子活。”林雨阳说着,眼睛也红了起来。
林花枝听得心里一怔,她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那药粉就这样霸道?
林雨阳自伤心了一会,突然才想起另外一件事:“姐,你怎么回家了?”
“呵呵,我被陈府赶出来了。林雨阳,你以后要养我。”戏弄林雨阳,一向是她的喜好。
“什么?”林雨阳大吼了一声,随后疑惑的看着林花枝,“姐,你难道是为了要上京吗?所以,你……你才会从陈府回来?”
“我上京?”林花枝糊涂了。
“张老爷要死了,你难道就不担心张子卿那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