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王脑海中所想之人,此时身在何方?
地下基建,数层之深。
凯尔希仍然躺在床上,气游若丝,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具死尸。如果不是胸口时常有着起伏,象征着微不可查的呼吸,甚至就连博士和阿米娅都以为她已经死了。
这些天来,她作为一个病号躺在床上。一人承受着心理和肉体上的煎熬。
心中,她也在忐忑。她不知道星极杀掉了哪些干员,不用脑子想也知道,星极杀的不会是普通感染者,而是干员。
七星灯的条件必须是死者患有多年的矿石病。一般感染者要么没有压制矿石病的药物,要么死在来罗德岛的路上,根本还没见着星极就挂了。
而岛上的新晋感染者,血液里的源石浓度太低。根本不符合要求。
只有干员,才符合条件。
可以说是凯尔希一手缔造的罗德岛。那些熟悉的人名,早已深深烙印在了她的记忆里。
红.......煌......华法琳.......可露希尔.......
肉体上,外形绚丽的花茛,无时无刻不在摧残着她的血肉。那眼部的每一寸皮下脂肪,都深深盘踞着金色花茛的翠色根茎。
睁开眼?
那疼痛宛若十指连心,哪怕一个轻微的动作,都会疼得她肢体猛颤。更别提眨眼了。
“阿米娅.......能和白面鸮取得联系吗?”
“不行......太难了。我们根本没有在地下三层放监控探头......连电台都不在这。”
博士早就醒了,理智恢复至满。
当他意识到当下的处境,却也明白了来龙去脉。
其实只要有足够高的休谟指数,博士完全有能力一句话解决凯尔希的绝症。但问题是,博士摸不清那个度。
他醒来后曾试着以自己一百出头的理智来医治凯尔希,然而堪堪是一次尝试,就掏空了他一半的理智值,凯尔希却只是下意识发出一声微弱呻吟......
仅仅是止痛,金色花茛完全没有消退的迹象。
恐怕,想要根治花茛病,必须要有上次击杀斯卡蒂时的理智值。
这......光想想就知道难度有多高。
因此博士也没有法子,就只能每天耗费着自己的理智,替凯尔希延续着生命......
一日又一日,每次“疗程”下来,博士也便没了气力,阿米娅只得伺候两人。活脱脱一个女仆模样。
谁又能想到,这么一个“女仆”也早怀有身孕。
这是窝在暗无天日的基建下的......第几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间的流速仿佛放慢了无数倍,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主公。我来了。”
“博士,阿米娅。”
就在此时,一直无法打开的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给抽开,星极从门口走了进来,她的眼窝黑了几分,看起来有许些日子没休息好了。
看来,她也没少受到折磨。
博士坐在旁边的空床上,面具下冷眼看着星极。
阿米娅则与博士不同,见星极向她拱手作揖,她也受宠若惊般从靠椅上跳起来,以狼狈的姿态,模仿着回敬了礼节。
“丞相......”
阿米娅已经瘦了一圈,可以看得出来。但是这是必须的牺牲,星极没有多说,径直来到凯尔希床前。
听到星极的声音,床上的凯尔希有了些许异动。故人的音色早已刻印在了她的记忆里,如今封尘的记忆再度唤醒,她动了,似乎想要睁开眼来。
“主公,不可。”
“凯尔希!别怕!”
旁边的博士微微仰头,隐隐有一股法则的力量附着在凯尔希身上。而凯尔希也感觉到,自己的痛觉被削弱了十之八九。
博士这法子可是要消耗理智的。看来他也想让两人有个交流的机会,哪怕耗空理智,也在所不辞。
好不容易的机会,凯尔希自然当会牢牢把握。
她睁开许久没有睁开的眼睛,映入眼帘的灯光刺激得她有点不太适应。但是对比起几天前受到的折磨,这也不是那么不可接受。
星极摊开一双手,轻轻揽住凯尔希的双臂。明显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不好开口。
这份诡异的沉默,最终还是由凯尔希来打破。
“真不愧是我的丞相,能骗她们这么长时间。如果换个人,华法琳早就应该查出真相了。”
凯尔希的话说出来,从来没有那么简单。这真的算是赞美吗?
星极辅佐凯尔希那么多年,或许别人读不懂凯尔希,但星极绝对是对她知根知底。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明白了自家主公的意思。
如此难题,绕是星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只希望,你不要恨我.......”
“当然不会。”
凯尔希凝望着她的眼睛,这对瞳孔不知何时变得陌生了起来:
“告诉我,我一个人的命,值得七个人来换吗?”
“值得。”星极不假思索。
这个答案,凯尔希早就料到了。只是她的呼吸变得逐渐沉重,一旁的阿米娅感到莫名的压抑,像只受惊的兔子躲在博士怀里。
一分一秒都被拖得很长。一个卧病在床的主公,一个鞠躬尽瘁的忠臣。
这段情愫到底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我的妹妹,死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要我来到这里。我也一直坚信,这是命运的安排。因为我在你们身上,看到了莱茵生命不曾有过的东西。”
“事实上,正是如此。是你们拯救了那时的我,也发掘了我。现在理应是我尽我所能回报知遇之恩的时候。”
随着星极娓娓道来,另一段遗落在角落里的故事,被唤醒起来......
星极的妹妹卧病在床,和如今的凯尔希何其相似。
她的床前,常常插满了金色的花朵,最多的是郁金香。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朵之一。
星极就这样站在床前,轻轻抚摸着妹妹,就像如今紧握凯尔希的双手。
妹妹当时眼中流露出的,是对生的渴望,以及对星极浓浓的不舍。她体表的源石结晶几乎占据了半个身子。那些源石就如同贪婪的癌细胞,疯狂蚕食着她的生机。
那时的星极,攥着妹妹的手,却又无能为力。象征死亡的钟声已经敲响,死神已经来到,绝望的脚步声临近,空气中凝聚着令人窒息的粉尘。
“......答应我......去到罗德岛好吗?感染者的未来,在那里......就当是为我......”
“我会的,我会的!但是请告诉我,为什么.......她们已经有了足够多的人才,已经不再缺干员了啊!”
星极又多么像现在这样,泣不成声。
“感染者之未来,肉食者谋,又何间焉?”
她的妹妹只是笑了,那个虚弱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傻瓜。看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傻瓜。
因为星极是她的姐姐,哪怕星极身上环绕着再多的光环,也不能否认。
她是星极的妹妹,星极是她的姐姐。
也正因此,她有义务,有决心,将星极引向星极该去的地方。
“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在这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之后,她的目光涣散了.......
也正是从那以后,星极写下了简历。跨过那些猎头,直接送给罗德岛制药公司。
于是乎,在某次十连里。
“哦?金光保底?是谁?”
“星......极。真是奇怪的代号。不过......至少蛮耐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