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到飞云号上去吧,”罗杰兴奋地说,“我来打开发动机。”
“不,等一等,”哈尔说,“咱们最好先掂量一下。我们不能到上面去。”
“为什么不能?”
“会得气栓病的。”
罗杰不以为然,“你糊涂了吧,呼吸普通空气会得气栓病,可我们一直在呼吸氦气啊。”
“你说得对——但也不对,”哈尔说,“是的,要是呼吸一般空气,问题会更大,因为空气中百分之八十是氮。如果你不慢慢往上浮,使肺部有足够的时间把氮排出来,氮就会在你的血液中形成气泡,导致肌肉和关节的痉挛性疼痛,那就是人们常说的气栓病。我们现在呼吸的氦混合气体只含少量的氧和氮,所以,它导致的气栓病可能比较轻微,但还是得小心。我来告诉你该怎么办。我们可以浮上去,直到吉普顶刚好露出水面为止。那样,我们就可以好好看看我们的飞云号了。不过,只能待一分钟,马上就得下来。现在,发动马达吧。”
那条海豚正在吉普周围游来游去,罗杰看着它说,“我刚想出一个更妙的办法,咱们不用马达上去。”
“不用马达?那怎么行呢?”
“让‘酒瓶先生’把我们送上去。只要训练得当,它能给我们帮不少忙呢。这不,开始训练的好机会来了。”
他溜出吉普,拦住绕着吉普转圈的海豚。海豚咔嗒咔嗒地跟他说话,温柔地往他身上蹭,就像猫往主人的腿上蹭一样。
罗杰把缆绳系在船头,让海豚把缆绳衔在嘴里,然后,轻轻地拉着绳子,让海豚跟他一道,向飞云号游去。
每当海豚张开口,缆绳掉了,罗杰就重新把绳放回去,用手把海豚的嘴巴捏拢,使他的朋友懂得,它必须牢牢地咬住缆绳。他把海豚带到飞云号舷边,那儿,一个绳梯晃晃荡荡地从船上吊下来。
一个水手懂得了罗杰的意图,他爬下绳梯,从海豚口中接过缆绳。
给海豚上的第一课结束了。哈尔知道罗杰想干什么:他想把海豚培养成一位海底城和飞云号之间的优秀通信员。孩子们亲自上浮下潜有得气栓病的危险,但海豚却没问题,它不但能够而且习惯在水面上和几百米的深海之间毫不费力地游上游下,它是理想的通信员。一条名叫特菲的海豚,在海面与位于60多米深海的第二海洋试验室之间传递信件、工具和物资,因而成了有名的信使专家。
玻璃吉普车顶露出水面,孩子们已经能够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船,船长正伏在船栏上眺望。在悉尼,他们见过这位船长。在那儿,他们租下了这条船,还有这位特得·墨菲船长以及他船上仅有的两名船员。
特得船长和蔼可亲,他那刚毅的脸被热带的阳光晒得黝黑。这张脸经历过许多风风雨雨,笑起来满脸皱纹。
飞云号是特得船长自己的船,但在租约有效期间,它属于亨特兄弟,兄弟俩都为它而感到骄傲。从第一斜桅到尾舵,这船总长24.5米,船最宽处是9米。船上装有一部备用发动机,但船的动力主要来自它那优美的张着的风帆,只有在礁石之间迂回行驶时才用得着发动机。顺风的时候,这些风帆能使船速达到每小时17海里。以前,它一直是比赛用的快艇,曾经好几次获得一年一度的赛艇优胜杯。
哈尔定做了标本箱,现在,船长告诉他标本箱已经造好,请他放心——造好的两个大箱是装大鱼的,几个小箱用来分装那些可能会互相残杀的家伙。所有标本箱都安上了盖子,天气晴朗时,盖子可以打开,气候恶劣时,可以把它关紧,以免鱼和水泼溅出来。
船长干得好,哈尔向他表示祝贺,然后发动“吉普”下潜。罗杰在抚摸自己的右肩。
“伙计,怎么啦?”哈尔问。
“没什么。”罗杰说。
“如果你说没什么,那就是有点儿不适了。你的肩膀痛,对吧?咱们再往深处潜。”
当深度计显示60米左右时,罗杰松了口气儿。“不痛了。”他说。
“好,”哈尔说,“这只是气栓病的先兆,它正好给我们敲响了警钟,我们不能冒险地游上游下。”
“那到我们最后要回上面去时可怎么办呢?”
“到我们打算永远离开这地方时,我们得慢慢地上浮,以便有足够的时间来排出肺里的氮气。真正的气栓病会使人终生瘫痪。还记得我们在夏威夷群岛见过的那个可怜的坐轮椅的家伙吗?为了得到在极深的深海里才找得到的黑珊瑚,他从拉海那海岸潜下深海。那是40年前的事儿了,打那以后,他就一直坐轮椅了。他还算是幸运的,还有一些想采黑珊瑚的人一露出水面就死了。”
海豚忠实地跟随他们下潜。把他们的玻璃甲虫停放在车库以后,兄弟俩爬进小屋。“酒瓶先生”从洞口把头伸上去跟他们聊天。
“又下来了,真好啊!”罗杰说,“伙计,上头真热,不是吗?准有100度。”他看了看墙上的温度计,“这儿才75度。”
“是呀,”哈尔说,“海底下面的气候确实比上头好,好处可多了。住在海底用不着担心台风、旋风、龙卷风或者飓风,也不用害怕电闪雷鸣。没有雹暴或暴风雪;没有美国西部那种令人心烦的风沙,也没有烟雾。海底城不会被洪水冲走,隔离在水里的房子也不会因失火而被烧毁。海洋深处没有噪音,所以人们把海底叫做‘寂静的世界’,当然,不是万籁俱寂。那儿有石鲈和海鲫的呱呱声,红鱼的呼噜声,还有别的轻微的响声。但比起汽车、卡车、火车和飞机的吼叫,这些声音根本算不了什么。
“虽说海底有种种困难和危险,但气候和噪音却不会成为问题。在陆地上气温忽高忽低,在这儿却相当稳定,无论白天黑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海底的气温几乎总是不变。
“当然,你得当心那些会咬人、抓人或蜇人的海洋生物——但伤口几乎总是过一夜之后就能愈合。在水面的船上,碰上炎热的天气,一般的伤口得三个星期才能愈合;而在水下,同样的伤口两天就会好。这是因为两个地方的细菌不一样。在水面上,人的体量会持续减轻,而在水下的人却肌肤丰满,脸色红润。将来,一辈子住在海底的人可能会很长寿,也许,会大大超过100岁呢。”
“酒瓶先生”在上蹿下跳。它想玩儿,想干活儿,不管干点儿什么都行。
“我来找点儿事给你干。”罗杰说。
他在一张纸上写道:只不过想看看这办法行不行。
他把纸条放进塑料袋,用细绳把袋口扎紧,让海豚咬住绳头。
海豚还会记得他最后一次让它咬住缆绳的情景吗?
“酒瓶先生”马上从洞口滑进水里,飞快地往上游,一会儿就不见踪影了。
两三分钟后,它回来了,嘴里仍然衔着塑料袋。罗杰很失望,“才两三分钟,它不可能这么快就游了个来回。也许,它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样聪明。”
他摘下塑料袋,把它打开,“瞧,我的条子还在。你这条笨海豚!还优秀通信员呢!”
他漫不经心地打开纸条,随即兴奋地大叫起来。在他写的条子下方,船长写道:这办法行。
罗杰抚摸着海豚湿漉漉的头,“我还说你笨,原谅我吧。你多么机灵,多么神速啊!”
海底世界和飞云号之间有了特快专递,这可是一项伟大的成就,哈尔和罗杰一样感到欢欣鼓舞。不过,最高兴的看来还是那条海豚,它发出自豪的兴高采烈的哨声。正在这时,它被什么东西或人狠狠地戳了一下,游走了。
房子下面的洞口露出另一张脸,这张脸可不像海豚的脸那么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