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第二天就听见老师说着打架斗殴的坏处,顺带提了一句有个班的一位同学因为打架斗殴被人捅伤,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治身亡了。
透骨冰冷。
明明已是初春,她却身处寒冬。
脑子空白了一瞬,然后不断地否认,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是他,不会是他的,他很厉害的……
不顾正准备开始上课的老师,涂诗冉猛地起身就跑了出去,伴随着椅子落地的是老师的叫喊,“涂诗冉!你去哪!”
涂诗冉听不见任何声音,她快速地下楼,沿着往常的路线奔向二班,看向那熟悉的座位。
本该空无一物的桌面,却多出了一个花瓶,纯白色,在阳光下白得有些晃眼,一如那盛开在瓶口的白菊花。
一瞬间无力地瘫倒在地,双膝磕在地上却毫无知觉。
二班的老师准备出来查看情况的时候,涂诗冉忽然起身又跑开了。
舅舅今天在家休一天假,她要回去,她要回去问清楚。
涂诗冉跑向某处围墙,学着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努力地攀上墙壁,身后有老师在喊她:“哎!那个同学你干嘛呢!”
没有理会,涂诗冉跳下了围墙,脚腕隐隐传来的疼痛也毫不在意,起身就跑了起来。要找舅舅,舅舅会告诉我的,会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的……
她的眼前一片空白,看不见也听不见。
那径直向她冲过来的车辆,尖锐的喇叭声,以及路人的惊呼声。
当鲜红的血液在路上漫延开来,冰冷彻底占据了她的全部,意识逐渐涣散消失。
我还没有跟他说谢谢……
我还没有告诉他,他的名字很好听很温暖……
我还没有让他知道,我喜欢他,喜欢那个救下自己的他……
穆晓阳,谢谢你,我喜欢你,对不起。
“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想为他做什么?”
“我想啊,让他好好读书,不要再打架了。”
“好,记住你的话,别忘了。”
趴在桌上的少女睁开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晰,空无一人的教室与窗外昏黄的天空慢慢映入眼中。涂诗冉呆滞了几秒,看向自己的抽屉,那盒药膏和止血贴正好好地放在其中。眼睛微微睁大,她猛然抬头去看黑板上的日期。
四月十三日。
是她刚刚买下药膏不久,他还没有出事的日子。
涂诗冉拿上抽屉的东西起身就往二班跑,像是急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
跑过熟悉的路程,在只差几步路的时候涂诗冉不免有些犹豫,万一,万一……那纯白的颜色始终在脑海中,无法消去。
“往前走。”突兀的声音响起,涂诗冉被吓了一跳,环看了一下四周,却只看得空旷的走廊。
是谁在说话?
本就苍白的脸色越发没有血色,手指微微颤抖着。
“往前走,你不是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吗?那就往前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听到自己在意的事情,涂诗冉努力地压下恐惧,缓慢地往前迈步,然后看向那个座位。
一如记忆中干干净净的桌面,昏黄的阳光下是飘扬的尘埃。桌面上,空无一物。
没有花瓶。
没有白菊花。
“他没死,他没死……”少女一瞬间失去力气坐在了地上,泪水自脸颊滑落,晶莹的水珠落在地上,晕成深色的圆圈,“太好了……他没死……”
哭着,笑着,一遍遍强调着。
等到涂诗冉冷静了一些后,才想起那道突兀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发问,“那个……你是谁?”
“我是初一,因你的祈愿而来。你还记得你的话吗?”
涂诗冉认真地回想,想起了黑暗中的对话,恍然大悟,“那不是梦?”
“自然不是。我只是把你带回了这个时间点,所以,你要怎么做?”
我要怎么做?
我能怎么做呢?
我该做些什么才能救下他呢?
涂诗冉苦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痛恨着自己的蠢笨,无论是对舅舅的愧疚还是对穆晓阳的无力都使她痛恨。假如她足够聪明,舅舅就不用为她的成绩忧心,假如她足够聪明,就能知道要怎么帮助穆晓阳。
“你还记得你的话吗?”初一轻声提醒了一句。
涂诗冉顿了一下,再次重复了一下自己说过的话,“我想,让他好好读书,不要再打架。”
“对,那么……”
涂诗冉忽然打断了初一的话,“你可以救他对吗!求你救他,无论要付出什么都可以!”
初一游历过很多世界,见过很多有情人,痴情人,也遇到过请他去救人的,不过对于他们,他的回答只会是拒绝,“喜欢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涂诗冉怔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口。对啊,喜欢他的人是我,要救他的人也是我,可是,我能做些什么呢……
她从来都不聪明,也没有什么特长,更没有什么朋友,她能做些什么呢……
“我只会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到底救不救得了他,取决于你,不要否认也不要害怕,你有着你自己尚未发现的长处。现在,你要做些什么吗?”初一从不直接救人,他有着自己要坚持的事物,而且要被拯救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
所以只有痴情人,痴心人,才会遇到他。
涂诗冉沉默了几秒。手中的药盒被抓紧,少女默默地起身,尝试着去推那扇窗户。并没有什么阻碍,很容易就推向了一边。她鼓足了勇气,攀着窗棱进了课室,然后收拾了一下那个抽屉,将药膏和止血贴放在显眼的位置。
然后她想了又想,跑到讲堂上拿了枚白粉笔,在他的桌面上认认真真地写下:要认真学习,不要打架。
“躲起来。”初一忽然提醒了一句。
涂诗冉有点茫然,但还是听话地蹲了下来,躲在桌椅之间。
正感到不解的时候,就听到走廊那边传来了声音,“咦?这窗户怎么开着?算了,正好。”话音刚落就听到了落地声。
涂诗冉不由得紧张起来,她可能知道是谁来了。
侧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就对上了一双惊诧的眼睛,涂诗冉下意识开了口,“你看的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