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清光,十里红妆,侍女在一旁撒开满天花瓣。
妲笙一身绯色喜服,锦盖之下有倾城之色。
身旁人丰神俊朗,翩翩公子世无双。两人缓缓跪拜,至最后礼成。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他靠得极近,声音低沉带有迷人的磁性。
他缓缓握住妲笙的手,天光落入他那清浅的琥珀色眸子,如谪仙落入凡尘。
兀的一个声音破空而来,
“姐姐成亲怎么不叫我?”
程追思明显感到手中的女子的手变得僵硬无比,他神色凝重瞧向门外的不速之客。
殿门外一少年手提一柄泛着冷光的玄剑,面容之妖艳若祸国殃民的妖孽,浑身透着动人心魄的俊美。他嘴角上扬,诱人的桃花眼里却未有丝毫笑意。四周散发出森然的浓浓戾气,衣袂不羁随风飘荡,看向妲笙的瞳孔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缱绻。
大端第一美男子,名副其实。
清平宫众弟子皆怒瞪他,将他团团包围不让其接近大殿中央。
“乔风眠,你来干什么!”
“今日是我们清平宫大喜的日子,不要把晦气带进来!”
清平宫弟子忿忿不平,纷纷拔出长剑直指来者。
乔风眠丝毫不在意旁人眼光,笑得妖艳又无比鬼魅,眼中带着千万分温柔地看着妲笙,伸出手来缓缓道,“玩也玩够了,闹也闹够了,该回家了。”
好吗,姐姐,跟我回去。
你不是最喜欢我了吗。
姐姐,
姐姐。
妲笙整个人像是丢了魂魄一般痴痴看着乔风眠,直到手心一凉,才发觉程追思已经松开自己的手。他眼里神色复杂,将手放在妲笙头顶轻缓地揉了揉。他颤抖着唤了声,“阿笙。”
他这样冷如冰雪,永远正直如兰般的君子,在自己面前何时有过低声下气。他在害怕,
妲笙轻柔地攥住他的手,让他安心。
“……乔风眠,你走吧。”妲笙不敢再去看乔风眠的神色,只觉得四周兀的安静下来。
“……是吗”乔风眠声音脆弱可怕,妲笙心里不知何处像被剜了一刀,疼痛得难以附加。乔风眠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他轻轻收回自己的手,脸上满是哀戚。
像被丢弃的动物,让妲笙有些于心不忍。
“滚吧,我们宫主夫人不会跟你走的!”话音刚落,一瞬剑光划过,那聒噪的人瞬间没了声音。
妲笙愕然瞧着乔风眠,只见他眼底闪过一丝阴鸷,手里长剑沾染上了滚烫鲜血,一股令人悚然的嗜血寒意油然而生,他露出小小虎牙,突然笑得明媚。
妲笙暗叫不好,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着数以万计的黑色小虫,从四周像潮水疯狂席卷而来。
程追思眉头紧蹙拿起映雪剑横在身前,将妲笙死死护在身后。
乔风眠那来着地狱的声音缓缓响起,似在妲笙耳边厮磨轻呢,“……你是我的。”
这死亡花朵即将缓缓盛开在这满天红绸的清平宫。
三年前。
世间流传着这样句话,霁月坊妲笙为了坊主之位,放火杀害了自己的恩人。自她上任就本性暴露无遗,手法残忍至极。犯下的罪罄竹难书,理应下阿鼻地狱。
“那些人呢?”昏暗的房间里有一女子慵懒地侧躺在雪白柔软的虎皮上,瀑布般的青丝垂落在地,露出半截玉琢般的手臂撑着头,一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呈上来的竹简上。
“属下办事不利,跑了一个。”
妲笙瞧着面前跪着不断颤抖的,森然笑道,“你知道……”
“姐姐!”屋外一声磁性如清泉流响在冷竹林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妲笙训人的思路。
烛火摇曳,妲笙手一颤,强行撑着气场继续道,“在霁月坊,没用的人下场只有一个。”
“坊主饶命!”那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头盖骨碰撞的清脆声在空中诡异得可怕。
“可惜啊。”妲笙将竹简反着轻扣在手中。
“饶命坊主,我还有用还有用”
“你也是霁月坊老人了,我本不想这么绝情”妲笙将竹简扔在他脚边,“但你瞧瞧这身麻烦。”
妲笙还想说些什么,屋外的那人不依地唤着妲笙。
“姐姐!”
他定是又寻到‘不得了’的好东西了,一天不见总要弄些名堂。
妲笙无奈扶额。
算了。
“三日证明你的价值,滚”
妲笙支撑起身来,将发丝随意束在脑后,房门敞开那一瞬,明亮的光刺得妲笙难以睁眼。
揉了揉湿润的眼,好不容易才适应。金色的光洒落在少年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柔和温暖的颜色。妲笙身后的阴暗,身前的光明,只相隔一扇门。
薛零拎起灰兔的耳朵晃了晃,道,“我瞧它可爱,给姐姐。”
妲笙上前用锦帕擦拭他脸上的灰尘,男子干净气息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
真脏。
妲笙用力揉捏他的脸颊,直到他频频求饶才作罢。
“今日会来客人,别乱跑。”
妲笙从他手中接过山兔丢给旁边站着的小讯,冲他肃然道“以后不许。”
他笑,“好。”
凝视着妲笙离去的背影,手一挥,一只黑色带有甲壳的毒虫便快速爬上妲笙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