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康乐城更加热闹。
齐晨和杨彩庭站在石板路的尾巴上,朝着头上望过去,全部是灯笼、晶石、小法宝各种装点夜色的工具。街边小吃摊热气腾腾。先生、小姐、贩夫、巡逻的道兵从摊边路过。
杨彩庭在龙虎山闷了太久,很想念市井的繁华。缠着齐晨带她到处逛逛。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中,看到一间赌档,两道门帘上都是色子。
里面人声鼎沸。
杨彩庭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地方?”
“在阳池郡的赌档里面嘛。那时候你还是一个混帮会的小太妹嘛。”
“嘻嘻,当时你连齐老都赢不了哦。后来你去了阿襄云海是不是被人暴揍?什么天下无敌,我看也是稀松平常嘛。”
“为什么你总是希望我被人按在地上打呢?”齐晨笑道。
“你老是喜欢惹人家生气嘛。”
齐晨只好道:“好好好。是我不好,不该惹大小姐您生气。”
杨彩庭道:“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就当旧地重游。”
“请吧,杨彩庭小姐。”
挑开帘子,进去之后。
八张赌桌。
麻将、牌九、色子各种玩法应有尽有。每一张赌桌面前都聚集了许多杀红眼的赌徒。杨彩庭在街头厮混过很久,这些东西她都再熟悉不过了。
杨彩庭对着齐晨摊开手,“拿来。”
“什么拿来?”
“银子呀,没有本钱本小姐怎么赌钱?放心啦,我一定不会输的。”杨彩庭自信地道。
杨彩庭当然不会输,如今的她听力远超常人,要听个色子的点数还不是轻轻松松。
很快的,杨彩庭连续赢了十把。弄得摇色子的荷官满头大汗。看场子的几个大汉交头接耳,目露凶光。
这些小人物齐晨当然不放在眼里,只是看着杨彩庭玩耍。
但是对于这个赌档的老板来说,今天来踢场子的劲敌了。
换了一个荷官,几个大汉又清出场子,不让别的赌徒跟着起哄,只让杨彩庭和赌场对赌。
这场面对于市井赌徒来说,自然是十分刺激的事情。
杨彩庭的身边堆积了厚厚一叠的银票,只是一张就足够一个三口之家生活一年了。观战的赌徒都喘着粗气,十分紧张。
但是杨彩庭坐在桌子前,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连续换了三个摇色子的荷官,杨彩庭依然在赢。赌的很简单,就是简单的猜单双。宝盒中的色子从八颗加到十五颗,杨彩庭一次都没有输。
气氛越来越紧张。
荷官手中的宝盒再次落定。
杨彩庭将所有的银票都推出去,“这次我买双。”
这是很大一笔钱,荷官道:“这数目太大了,我要请示过大老板之后才能……”
杨彩庭摇摇头,道:“要等多久?”
荷官道:“至少一刻。”
“太久了。”杨彩庭道。
杨彩庭刚说完,色子图案的门帘再次被人挑开。
两个后生扶着一个青衣的老者走进来。
青衣老者道:“怎么能让客人久等呢,快开。”
荷官得到了命令,打开宝盒,里面十五颗色子呈现出的最终数目是单数。
杨彩庭输了!
刚才连战连胜,赢的钱能够买下一条街的神秘少女就这么输了。
周围的赌徒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不知道杨彩庭的神奇魔法为什么失灵了。
杨彩庭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齐晨的身边,将齐晨那里得来的本金还给齐晨。一分钱没赢,一分钱也没输。刚刚好。
直到齐晨和杨彩庭出了赌档,里面还是久久没有一丝声音。
齐晨问:“你为什么要故意输掉。”
“我就是觉得很无聊啊,真是一点趣味都没有。难怪你在阳池郡的时候,也不在乎输赢。如果想赢,一定能赢。但是赢了这些钱又有什么用呢,我又用不上这些钱。都是黄白俗物啦。”杨彩庭意兴索然地道。
齐晨含笑没说话。
“哎,你说人是不是修道越久,就越无趣啊?”
齐晨说:“也许吧。凡人都在仰望天上星辰,当有一天凡人真的成为天上星辰时,又会觉得天上冷寂,不如凡间热闹有趣。有这想法不出奇,可是想归想,难道真的做回凡人?”
杨彩庭道:“我才不想那么多无聊的事情,有你陪着我就很开心啦。你看那边……”
那边是一个妓院,里面吹吹打打,门口还有许多的花篮,好不热闹。门口有几个龟公正在拉客人。这些****还偏偏穿成鲜艳的绿色,说不出的滑稽。
“喂!带我去嫖吧!”一想到能找到许多新鲜的刺激,杨彩庭的脸色又变得明媚起来。
“哈?”
齐晨道:“你一个姑娘家去这种地方不合适吧?我搂着个姑娘上妓院,你要别人怎么看我?”
“我可以男扮女装啊,你怎么这么笨。”
“呃……”
杨彩庭真是古灵精怪,说要女扮男装,就一定会女扮男装。
换了一身常服,又将头发绑上儒士巾,一张脸比起女装的时候反而更妩媚了。
杨彩庭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齐晨在背后偷笑:“真是像个相公。”
杨彩庭不知道齐晨话里的相公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在夸她英俊。高兴地道:“我要是个男子啊,就把姚小蝶姐姐抢走。把你这个坏人给气死!”
杨彩庭说完这话,又在唇上粘上假胡子,十分滑稽,连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齐晨笑道:“你要是有这个本事,我一点都不介意啦。”
姚小蝶正在良好的恢复中,虽然进度十分缓慢。但是毛毛虫变成蝴蝶,本身就是一个漫长又艰辛的过程。有启明星的夜晚,就算再黑暗,也没有关系。因为光明总会到来。
妓院、赌坊都是销金窟,多少钱都花得下去。
舍得花钱,不仅做得大爷,连皇帝都做得。
齐晨领着杨彩庭进去,老鸨刚迎上来,齐晨就丢出一锭金子,老鸨人场里左右逢源,何等精明的人,一下子就看出了杨彩庭皮肤细腻,又没喉结,是女子之身。齐晨使了一个眼色,道:“我要最好的房间。”
老鸨顿时心领神会。
两个绿衣的龟奴开道,老鸨领着齐晨和杨彩庭到了楼上最好的一间房。房门上还有一个名字:迎凤求凰。
进去之后,齐晨又丢出一锭金子,“我要最好的伶人儿,来唱曲儿解闷。”
看到齐晨出手这么阔绰,老鸨顿时新欢怒放,殷勤地用丝绢帮两人擦好凳子,说:“两位大爷请等着,姑娘儿马上就来。酒菜呢……哎呀,小宝儿,快上最好的酒菜,给我把大爷伺候好了!”
老鸨殷勤得让杨彩庭甚至感到尴尬。
妓院这种地方嘛,花钱的手段越恶俗,越粗暴越好。
老鸨笑着关好房门,出门之后将两锭金子放在嘴里咬了一下,差点磕掉牙,变得更高兴了。
杨彩庭道:“原来妓院就是这样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是啊,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回去吧。”齐晨道。
杨彩庭却拉住齐晨的衣袖,“我还没玩够呢。”
“你想干嘛?”
“你们是怎么在妓院做大爷的,你教教我嘛?”
“怕了你了,你看好了。”
很快龟奴上了酒菜。
杨彩庭不能动酒,这些凡间的菜也下不得筷子,就看齐晨开心地吃着酒菜。
没多久来了一个老年乐师和一个抱着琵琶的姑娘儿。模样姿色都是我见犹怜。清瘦之中透露出一股楚楚可怜的气质来。
杨彩庭几乎从凳子上站起来,而身边的齐晨,正在十分没品位地啃猪头肉。好像这漂亮的姑娘儿还不如猪头肉可爱。
杨彩庭十分兴奋,但是又不敢说话,怕被看穿了女子的身份,于是瞪着齐晨。齐晨满嘴是油地对着新来的姑娘道:“你都会什么?”
姑娘儿还来不及答话。
老鸨兴冲冲地跑进来,介绍说:“这位是如烟姑娘,两位大爷可还满意?是我们风月楼的第一的姑娘儿,还是清倌人儿哦。两位大爷若是……”
老鸨说到这里,十分热情地看着齐晨。另外一位大爷可是女子,哪有女子出钱嫖女子的?
齐晨心领神会,老鸨的意思是有钱就能喝到头汤。
杨彩庭和齐晨耳语道:“什么是清倌人儿?”
“嗨,也就是卖艺不卖身的那种。”
老鸨退下去道:“大爷若是有什么吩咐,朝着门外吩咐就是了。门外我放了两个机灵的小子。随时为大爷服务。”
杨彩庭读的书不是很多,还是到了云松四友手下才接触到文学、音律之类的东西。不过还是很快被这个小姑娘唱的曲儿所吸引,跟着打节拍。倒不是曲子唱得有多好,而是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对唱,让杨彩庭很入戏。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才子,对面坐着的自然是命运多舛的佳人。
齐晨依然没品地吃着酒菜,好像这音乐和他不相干。
听了四首曲子,齐晨道:“听够了吧?听够了我们就回去。”
杨彩庭正在沉醉,哪里愿意回去。
接下来的戏码,更无聊了。
实在是老一套。
入迷的杨彩庭开始询问这个如烟姑娘的身世,为什么会流落青楼。
这自然……
如烟姑娘抱着琵琶说完自己悲惨的身世。
听完之后杨彩庭眼泪汪汪地看着齐晨,齐晨笑着给了许多赏钱。杨彩庭还十分不满,你这人是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