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漩涡,暴风骤雨,霾烟滚滚,雪夹狂流...
整个余烬岛笼罩在末日般的景象里,天空上,闪电风暴集结,蒙蒙细雨中,隐约能看见一道贯穿天地的蓝白冰线,笔直地立在寒风里,丝毫也不摇曳。
在某一个瞬间,天空被一道白芒切开,闪电沿着冰线垂直打落!
击破了混沌,重整了混杂。
这是救活温卡的第一步,用雷电将他身体内的岩灰杂质清除干净,其原理大概和电击除颤相类似吧。
余下无法完全吸收的电脉冲,就被上天入地五千米连绵不断的塞西,带到了地壳之下,不停下探的水膜,追寻着少年的身影。
找到你了!
“不过对不起...恰好撞在这个节骨眼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承受低压电流...总比被熔浆吞没的要好。”
我来了,就快到了,少年,坚持住...近了...100cm,50cm,20cm...
莱维闭上眼睛,放弃了治疗。
在岩浆侵吞了他的周遭的瞬间,他感到一种地狱般的磅礴与浩荡。
但不知怎的,他却不觉得热,反而有一种冰凉的体感...像地府中的阴风吹过。
我,是死了么...
他睁开眼的一瞬间,一道白光在他眼里绽开,与此同时传遍全身的刺痛与麻痹悄然袭至!
这种触电的感觉...怎么回事?!
但本该在他全身传导的电流,却异常地全部流向了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迫切需求着它们。然后,他的耳朵里忽然产生了嗡嗡声,有什么东西在振动着翅膀,搔得他痒痒的。
电来了,开电脑,妈妈...
他的脑子里不知为何冒出了这些词汇,但那些似曾相识的声音,连同着那些早已逝去的温馨画面,确实不断地,真实地冲击着他的心灵。
“妈妈”是什么样的人呢?他无法直观地感受到,因为他没有。他只是看着其它同学有,只感受过他人对母爱的感受...但他知道那是一种很温暖的感觉,那种感觉就是,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会无私地,细腻地关心着你,对你随时嘘寒问暖,铺垫好你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
而他,只有师父的每天的一通电话,以及师兄弟偶尔的微信聊天...
眼前的画面闪烁着,悬崖边上,那个女孩温情地笑,男生幸福地看着她,默默许诺了她的一世。
夕阳如果永远定格在这帧画面,心情也会,永远停滞在这一刻吧。
但那一秒终将碎裂,被时间化作岁月的虚影。只留存在回忆中,或化作电脑硬盘里的些些数据。
影像碎开,他的面前又是那片燃烧着的森林,焚开的末路尽头,那个长着翅膀的异形怪物吞噬着岩浆,一大群人在阻止他,却无济于事。
他抬起头,天上的雷云已经消散开了。由繁星重新布满空的夜景,但那繁星,似乎也阴沉沉地,像要垂落下来。
他知道这是梦,或者是死后的世界。总之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静静地观望着。
但在一片绝望之中,他突然看到,一束光从他身旁飞了过去,是的,那抹夜空下的亮色,就这样笔直地沿着毁灭的道路流离而去,正中怪物的脑心。
然后,那个怪物从老远处一眼望向了自己,森林的这一层梦境又扭曲了,扭曲向无妄的虚空。
他的面前,出现了无数的门,他尝试着打开某一扇,但刚露出点儿门缝,那些恶心不已地画面就流溢出来。
更诡异的是,它们似曾相识,似乎就像是,在自己十六年来观测到的人间险恶的基础上加工出来的一般。
那些他深恶痛绝,又无能为力的社会黑暗面...
这里和我们,都要好好的。
这是温卡在进行这场大规模控局前立下的誓言。
在电频将一切都重置之后,在尘土向外圈散开之时,冰与火相接的临界点,那不朽的身躯缓缓站立。
他们本可以直接跑路,但温卡不想放任不管,所以,在3分钟之前,他就开始想办法重建炙热于寒冷的平衡。
缺失的,是寒冷。
地脉之下的冰层,显然不能让塞西消耗大量负温穿越岩浆再下去了,所以,唯一的低温区,只有雪山之顶。
用自己的“高温同融术”控制岩浆将积雪打下来,让塞西聚合它们,再回到自己的体内,这就是他的方案。
但脱离“冷源”塞西而同化过多高温熔浆的这一段时间,缺是温卡致命的危险期。
还好,支撑过来了,现在,他复活归来。他的大手又能重新掌控着地与火,在造成大规模的环境改变之前,成功扼制住了这场灾难。
保全了海岛。
海岛上的某一些建筑物内,传出了惊喜的高呼。
“不动了!不动了!”科考站,勘察站的人们终于从紧张中舒了一口气。
“太不可思议了!岩浆居然凝滞住了,这是大自然的伟大奇迹。”
他们像胜利一般高歌。
心灵深渊,忆像回廊。
莱维每前进一步,旁边的恶魔之门就打开一扇,那些他所听过或看过的惨象一遍遍地回放着,从内心深处恶心着他。
他本不想再继续向前,但他听见回廊的尽头有人在呼唤他,一个女性的声音。
她在喊着:
儿子?是你吗?
在幽暗的地宫长廊下,四面都是黑水晶的宫殿内,没有一扇门。曼拉刚刚得到电流的激活,从长眠中醒过来,坐在地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
儿子,你居然找到这个地方了吗...真的很棒,不愧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