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地儿可是我们平生第一次来,而且我们是来救人的,不信你们过来看,人已经重伤,再耽误下去恐怕有出人命的危险,还希望你们让开!”
带头的摆了下头,旁边一个瘦子扛了锄头大摇大摆过来往车窗扫了一眼,看到木熠诚那惨烈的熊样顿时吓了一跳:“死的还是活的?”
凌晔顺口回了句:“快没命了!”
瘦子匆匆跑回去朝带头人耳语了两句,带头人听完明显有些恐慌,但队伍已经拉起这时候撤走面子上过不去,他还是不甘地吆喝了一句:“真不是有意为难你们,实在是你们欺人太甚!”
看来真有误会!这要是不说清楚万一动起手来,恐怕真要出人命。凌晔去看了姚帆一眼,只见他神色冰冷,双手握紧方向盘,有猛踩油门的趋势,不禁提醒了句:“别乱来!我和他们谈谈!——喂,前面的朋友,你们大晚上搞这么一出肯定是想解决问题,既然这样咱们就解决问题!”
凌晔这话一出对方马上炸开了锅。
“怎么解决?”
“光说不练?”
“就是!”
“建筑废料年年往我们后山倒,谁给你们批的文件啊!”
“是啊!你们怕塌方!我们也怕!”
“哼!今天要是不把这事说清楚,别想离开!”
姚帆顿时按了一声喇叭,终于是让对方安静了下来,凌晔才说:“可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这就要找我们算账,是不是太冤了?”
“冤?”带头人上前一步,一口唾沫星子就飞了过来,“三年前这条路还是条小路,走辆马车都困难,现在倒好你们大卡车都来去自如。说起来是该感谢你们,可你们却把城里的建筑废料往我们后山扔!半片山的废料就在头顶上,每年雨季我们晚上都不敢睡觉,就怕突然滑下来!”
“啊?你说那废料场?”凌晔总算是有些了头绪,但瞬时又蒙了,“可这些也跟我们没关系啊,你们应该找那些倒垃圾的单位啊!”
“怎么,还想耍耐不成?这荒山野岭平时也只有渣土车会来,除了倒垃圾的人就没来过其他人!”
凌晔真是有些奔溃,照这样说来自己肯定是冤大头,但眼前喊冤全然无用,得和这事撇清关系才是重点:“你这有些强词夺理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下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我们就是后面的人,压根和这个倒什么建筑废料没关系!这伤者和我可还是学生,他——”
凌晔正指着姚帆,却突然闭了嘴,因为姚帆和他们不一样,他有地产公司,这要是说出口岂不是自找麻烦!
没想到前方领头的人握着手电就朝姚帆汽车前脸照了照,说:“就这车!牌照我记得一清二楚!上个月还来过一次,废料场瞅了半天,车里面下来的一个人还说‘还可以倒’!”
看来这些人算账没找错主!凌晔鄙夷地朝姚帆望了一眼,没想到他却依旧一脸冰冷毫不表态:这下完了!想走是不可能了!
两方正陷入焦灼对立中,凌晔却觉察到汽车颠簸了一下,吓得她顿时紧张起来,只是对面的人也没靠近,姚帆也未前进,难道——
突然,砂石滚落的声音鱼贯而来,还没等凌晔弄清事项,只看到前方一群人瞬时一哄而散。跑远了才有人跳嚷着朝他们喊话。
“快开过来!路要垮了!”
“快啊!”
只是这群人的提醒还是晚了,路虎两三吨的重量全压在平时汽车并未碾压过的道路边缘,导致道路垮塌是必然的事。很快,整辆车顺着垮塌的路面滑了下去——
马路上的人只听到钢铁滚落山谷毛骨悚然的声音里夹杂着车里人的惨叫声!
大约持续三十秒后,那些声音彻底消失了,马路上的人纷纷来到马路边缘以手电朝着垮塌处一路往下照,只是谁也没找到汽车的影子,最后大家都望向了斜坡尽头那条滚滚长江。
“现在怎么办,人肯定是没了!”
“要不跑吧!”
“这车肯定装有行车记录仪,到时候查出来恐怕是无期徒刑!”
“那快报警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领头的人却突然颓唐地瘫软在地,竟然嚎啕大哭起来:“我就想讨个说法!没想到弄死了人!这辈子算是完了!”
其他人也是满脸茫然,其中一个缓缓拿起了手机,漆黑的夜里背景光照着他胆怯的脸庞,身边的人全都如狼似虎静静地望着他,他微微颤抖着,最终还是向接线员说出了事情经过。
打完电话,所有人都如释重担地松了口气,为首的人才爬起来说:“快把路面清理掉吧,等下好救人!你们几个带上绳索和我下去看看下面什么情况?”
“什么?你要下去?”
大家也都惊得目瞪口呆,这领头的人也只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家有妻小,眼下山势陡峭夜路荒坡,对人生陷入绝望的人这一走,恐怕……
“我手电要是闪三下说明人活着,你们想办法来接人!要是挥了三下,记得帮我烧点纸!”
“陶顺哥,不能去啊!那么大铁疙瘩,又是个斜坡,肯定掉江里了!”
陶顺冰冷蜡黄的脸颊异常平静,甚至还笑了一下:“那好,如果人死了,我也就不回来了,其他的事警察来了你们照实说!”
谁也没能难住陶顺,当然也没有一个人跟他下山,只是全都握着手电为他照路,直到听到他在下面喊:“没用啦!看不见!我自己有手电!”
三月中旬的夜寒意依旧,村民们都裹着袄子。可是大家都觉得今晚特别冷,甚至打起了哆嗦,其中有个人提议说:“大家唱首歌吧!给他们壮壮胆,要是活着还能坚持会儿!”
“好吧!唱什么呢?”
“就唱《冬天里的一把火》吧!”
很快,夜幕中的山谷响起了歌声。
“姚帆!姚帆!快醒醒!”
汽车几经撞击早不成样,直径二十厘米的大树也都撞断了十几颗,眼下就要跌落江中,还好被一个大树拦了下来,但也只是卡住,随时有可能掉下去。汽车里的内饰灯还亮着,安全气囊弹出来姚帆正扑在上面,却毫无动静。
而旁边木熠诚早已晕了过去,只有凌晔醒着,她是被痛醒的,因为她的左手无名指从上到下第二个指节已经不翼而飞,这意味着她可能一生与婚戒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