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木熠诚所料,凌白桦一直没消气,凌晔撒娇半天他还是不为所动,姚帆看起来也饿得够呛,凌晔只好随他出了门。
木熠诚清扫完屋子,最后才是客厅,此时清理出的垃圾和凌晔认为已经没什么应用价值的东西已经能装下半间屋子,全堆在客厅墙角。木熠诚瞅着这一堆和自己差不多高废品,疲惫地摇了摇头:“爷爷,你真该请个家政!”
“爷爷?谁是你爷爷?是你愿意做的,累死也活该!”
凌白桦转过来一张依然憋着气的丧脸,愣愣木熠诚,把木熠诚反问得呆若木鸡:这爷孙俩脾气可真是怪,可怎么今天全都扎堆找我茬啊!
木熠诚也不好和六七十岁的老爷子较真,干脆也过去沙发上准备歇会儿,不定说说话老爷子就消气了呢。
木熠诚撤下自己的手套从洗手间过来在凌白桦身边坐下时,凌白桦竟然把遥控器扔进了木熠诚怀里,一脸冰冷说:“要看什么节目自己调!”
但在木熠诚记忆里这是凌白桦进屋门后说得最客气的一句话,顿时有些吃惊,但想到还有一堆事没做完,赶紧推辞说:“我只是歇会儿!”
凌白桦却生气地训斥道:“哼!你就活该累死!他们俩出去吃大餐,把你扔这儿,你还那么卖命,歇会儿怎么了!你在他们回来之前全做完,我想没人会说你好,我也不会说你好,我只会说你应该的是个好保姆!可你是保姆吗?年轻人有这点承受力是好的,但所有的事你都逆来顺受,最后你会变得懦弱,你会觉得自己就是比别人差,你就应该这么做,最后你埋没了自己所有甚至比别人更优秀的可能!”
木熠诚觉得有些言重了,可看到凌白桦一脸的认真自己真没敢反驳,颤颤巍巍问道:“您,怎么跟我说这些?”
“笨呗!”凌白桦起身去取了一杯水回来,递到木熠诚手里时木熠诚还有些诧异,心里正泛出一股暖意,凌白桦却说,“谢谢你帮我打扫屋子!”
“不客气,应该的!”
木熠诚刚说完这句,没想到凌白桦马上伸手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杯子,随手就泼在了客厅里,这个举动让木熠诚彻底傻了眼。
“你看看你,我刚教了你,你就是没记住!我说的没错吧,又成了你应该的!渴是吧?渴自己去倒!去啊——”说完凌白桦就一把拉过木熠诚的手把杯子塞了过来。
木熠诚懵了圈,却起身自己去取了水,回来还没坐下,凌白桦又说:“冰箱里有吃的,饿了自己先凑合,别想着等他们给你带回来!姚帆那种人是生活很精致的人,不像我们这样随意,他吃个晚餐一看环境二看心情三看精致,总之吃顿饭就像做个艺术品,我可没他那雅兴!”
提到姚帆,木熠诚没动,坐下来问道:“那,姚帆是自小和凌晔一起长大的吗?”
木熠诚这样问,历经世事的凌白桦不禁有些诧异,瞟了一眼面前毫无心机的少年,说道:“那倒没有。他们姚家和林家算是世交……”
“算是世交?”木熠诚不禁也有些疑惑,难道世交还有牵强的说法?
“凌晔祖辈和姚家是拜把子兄弟,说是兄弟终究还是平凡人家救了大少爷这点人情世故,到了她奶奶这辈两家也多少有些照应,后来凌晔奶奶丈夫病逝……”
“难道您是?”木熠诚顿时吃了一惊。
“没错。我是你林叔的继父。我膝下没有血脉。”
意识到这可能是凌白桦的心结木熠诚赶紧转移话题:“那奶奶丈夫病逝后呢?”
此时的凌白桦早已平复下来,开始平静地回忆起过往:“孤儿寡母的日子向来都很难熬,日子久了再你冰清玉洁,终究逃不过流言蜚语的中伤。你林叔受不了街巷孩子们的嘲弄,回家就摔东西,凌晔奶奶为了你林叔,变卖房产出走他乡,最后来到了这举目无亲的镶城……这一走就是二十年,直到你林叔跻身商海名流,终究从人海中找到了那个有缘人姚天拓,从此两家再续上代交好。而凌晔这一代认识姚帆只是在凌晔高中的时候,后来啊姚帆就出了国一年差不多才回来一次!”
“也就是说他们认识不过三四年的光景?”木熠诚也很诧异,按时间推算就算假期经常在一起,几年加起来也只有几个月,但要做到理解姚帆,恐怕还是有另一种情愫在其中。
凌白桦点点头,突然神情诡异望了望木熠诚说:“你喜欢我们家凌晔?”
“不不不!”木熠诚瞬时吓出一身冷汗,脸上一阵火辣,“我,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你才上大学不到两个月就有了?”
“是,是高中……”
凌白桦却是一脸讳莫如深的笑容,再不说下去。不安的木熠诚问道:“您笑什么?”
“没什么。你啊,笨得可爱。”
“那您说凌晔姐会和姚帆在一起吗?我看公子有意小姐花痴,八九是不离十了!”
“是啊!可有你小子那就不一定了!”
“啊?我,你是说我,我会搅局?”
“这可不好说。”
这要是真误会,保准没几天就要传进林叔耳朵里,到时候恐怕无法自处只能打包离开凌晔家了。可眼下房租猛涨,自己这点稿费杯水车薪,又没什么专栏可写,收入也不稳定,那不是只能睡大街了吗。
想到这些,木熠诚赶紧澄清:“不是。我这人人品很好的,从不夺人所好,也没有这棒打鸳鸯的本事啊!”
“这我倒管不着!”
“啊?”
凌白桦却又一脸正经起来:“萍水相逢,你身上有些东西我看不惯,作为长辈我说说你,你接受吗?”
木熠诚赶紧正襟危坐:“您说。”
“为什么你们三个往那儿一站,我就觉得你逊色了太多?”
“这——”木熠诚脸上一阵火热,如此直接的对白,他这辈子也只在凌晔家遭遇过。但事实证明,这种人没有恶意。
凌白桦继续说:“在我看来,你比姚帆还要优秀,怎么说呢,也许是我的角度问题。姚帆是高高在上的精英,但社交场上的那一套入戏太深,总让人捉摸不透。但你不一样,普通得像是地上的蚂蚁,我能看得见你用双钳举起食物发力的样子,能清楚读懂你徘徊来徘徊去要找东西时心里在想什么。你这种人咬一口我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但姚帆这种人别说去咬,靠近都很难……”
凌白桦这话越来越难懂,木熠诚索性尽快制止:“也许您想多了,只是缺少彼此了解的机会罢了,他对凌晔挺好的。”
“你啊,和我一样固执!我不是说让你去追求我孙女,我是看到你们三个在一起你矮了那么一截,时间久了你就会掉队。你完全没有理由掉队,也许你从不贪图这些,只求一片宁静,但你也应该给自己一次蜕变的机会,也不至于固步自封——首先从自我认知开始,自己先别认怂喽!你选一个参照,比如姚帆,姚帆不是神,他也要吃五谷杂粮。所以不要低头,要提起那种正视一切的气势,从容面对一切!”
这些话对木熠诚的震动不小,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怯懦缺乏自信,明明告诉自己对方没什么了不起,只是一旦接近对方莫名的彷徨无措却瞬间生出,人顿时觉得比别人差了无数个点,做起事来全成了理所应当的应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