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熠诚,我走了……”
阶梯教室里的木熠诚正听数学老师讲着微积分的内容,即使高考之后他已经通过网络教学视频预先学习过,但他还是听得很专注,只是抽屉里自己设置手机短信息到来的震动声终究扰乱了思维。
尴尬中的木熠诚低头打开短信文件夹看到内容的刹那,仿佛什么东西突然间从他身体里抽走了某种力量,顿时怅然若失焦躁不安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唆使,他竟然“噌”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以往课堂上有任何问题均需要举手,他的反常顿时引来了两个班级同学的目光。
数学老师是个短发中年女士,只是停下来静静地望着人群中央惶恐不安的木熠诚,未见木熠诚有所表达,她倒是先开了口:“这位同学是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我有急事需要先走。”
老师顿了两秒,认真地问道:“你确定你的急事在你人生当中比现在学习这些内容更重要吗?”
木熠诚甚至没有任何迟疑,只是答案委婉:“对不起。”
“那你去吧。注意安全!”
“谢谢。”
木熠诚不敢去看数学老师,自顾将文具收拾进自己的书包里,而数学老师已经回身继续在黑板上写着算式,此时两个班级的同学却坐不住了,纷纷交头接耳嚷嚷一片。
“白痴!”
“公然叫板,肯定要挂科啊!”
“是啊,胆大包天啊,这根本就不是个反问句。”
“这是罢课啊!”
硬着头皮,收拾好东西的木熠诚在身边人的窃窃私语中仓皇逃离了教室。
来到学校大门口,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木熠诚匆匆按下接听键一边往马路面走,一边回应:“你这边什么事?”
“晓雪要走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我也是刚接到晓雪的短信。你给她买了什么时候的机票?我压根就没想起来她今天要走!”
“我也是刚接到短信息。你现在在干嘛?”
季晓雪收拾好东西,离开兰亭盛世小区,在门口的马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怅然间才给木熠诚和凌晔发了辞别短信,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一条短信竟然让两个人慌乱手脚。
“是四点半的航班吧?我现在赶过去来得及吗?”木熠诚神色焦渴瞅着学校门口的马路面想找辆出租,可今天真是撞了邪,竟然接连几辆车都显示有客。焦躁中他真想挂掉电话上约车平台找车,话语间已经有些不耐烦。
刚出学校停车场戴着蓝牙耳机的凌晔将跑车开到通道闸处,正一眼看到马路边上长长伸着脖子的木熠诚:“喂,向后看呐!”
木熠诚左顾右盼才转了身,看到了凌晔扎眼的红色野马正从门禁处缓缓开了过来,顿时迎了上去,不等凌晔摇下车窗他已经上前开始拍门。
凌晔取下墨镜下甩了甩三千青丝,虽然很酷他却全无心境去关注,马上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哪里?”木熠诚说着自己已经打开车门坐进车厢,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态度,“送我去机场!”
“切!瞧你那样!”凌晔鄙夷地瞅了木熠诚一眼,再度启动汽车缓缓开上前,“就算你不去我也会去送晓雪。给你打个电话,就想问问你要不要去,没想到你来得真快,竟然从文理学院徒步赶到了这里!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啊!”
文理学院距离校大门至少一公里,平日里基本都是租借学生会勤工俭学部的自行车往来,可今天竟然忘了带学生证,白白跑了趟自行车棚,无耐才跑步来到了校门口。
此时木熠诚已是满头是汗,脱下肩膀上的背包和外套才疑惑地问了句:“你没课?”
已将汽车开上马路并加速的凌晔扯了几张纸巾递给木熠诚才说:“没课。只是在排练,有个节目要上国庆晚会。”
“有影响吗,你这立马就走人?”
“今天是第八次排练,基本定型了。你真啰嗦,这都出了校门你还想着这些!再说了,没有我这野马开道你打的恐怕也赶不上吧!”
“行,那拜托你了!”
机场在城外,出城后都是高速,机场高速车流量较小,凌晔的车开的比较快。然而凌晔在机场售票厅大门外刹住车的时候距离季晓雪的航班起飞时间也仅仅剩下五十分钟。
“你赶紧打晓雪电话,或许她还在候机厅,再晚她要是登了机那就成独角戏了!我去找车位,停好就来找你们!”
“好!”木熠诚推开车门大步踏上台阶头也没回,一边往大厅赶一边打电话。
候机厅里一身白裙的季晓雪孤独地迎窗而坐,微微扬起失落的两颊,阳光倾泄一身,更显得落寞。
她已经看了手里的手机屏幕长达半个小时,可是短信夹依旧没有木熠诚的回信。最后她神情凝重地写了一条定时发送短信。
木熠诚电话打来的时候她刚从眉前移开手机,看到屏幕来电显示是木熠诚她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马上按下接听键凑上脸颊:“木熠!”
“你在哪儿呢?”
季晓雪迟滞两秒才削弱了之前的激动:“在机场呢!你没看到短信吗?”
“我已经到了机场,你是在候机厅吗,安检不让进,我——我现在值机台前!”
“什么?你怎么来了?”
“还能出来吗?”
“我……我问问……你等我!”
焦躁不安的木熠诚在值机台前晃来晃去,因为妨碍其他乘客办理手续给我被工作人员提醒了数次,可他说过抱拳依旧还是没离开,急得工作人员险些就叫了保安。
“熠诚!”
看到木熠诚,季晓雪激动地叫了一声,木熠诚顿时感觉全身一股暖流经过,朝季晓雪大步迎了过去。
相拥的刹那间木熠诚居然有些酸涩得想掉眼泪,季晓雪却一脸幸福地微笑着,一如初见。
松开手木熠诚竟然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他与季晓雪曾经有过海誓山盟,只是此时此刻他觉得出口的一切都矫揉造作。
“熠诚,我爱你。”
很直白的表达。语句干瘪,神色却充满感情。季晓雪认真而静穆的神情,已让木熠诚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代我向你爸妈问好。”
“我妈老是念叨你呢!说你讲的奇闻故事很好听。我爸也一样,他喝醉就说‘木熠诚是个好孩子呀!很孝顺,做女婿最好了’。”
木熠诚一边听一边傻笑:“你爸真逗!”
“有一次你到我们家玩,我爸去巴尔特克大叔家作客,故友重逢终于是喝醉了!我和你去接他,是你把软如稀泥的他背了回去。从那以后我爸经常说‘我亲生儿子还没背过我呢’!然后天天数落我哥。”
木熠诚一脸傻样摸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叔叔还记得那件事啊!”
“记得。节假日的时候爸爸就会说‘晓雪啊,你怎么不叫熠诚来我们家玩啊!是不是你换女婿了?’”晓雪一脸笑容津津乐道的复制爸爸的台词,说完摆摆手无奈地耸耸肩,“我爸爸就这样直接!好几次使我在亲戚朋友面前尴尬得无地自容!”
“哈哈哈——”木熠诚捧腹笑了一阵,突然停顿,“一路顺风!”
晓雪抬起头来,一举眉,纯净唯美的一张脸出现在木熠诚的视野里。
一瞬之间,她心绪翻转,不知欢喜还是惆怅。
方才喜笑颜开的脸颊,突地淡然掉。木木而深情的望着木熠诚。
他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吗,这一刻他不是生生在自己眼前吗?不该欢喜吗?
然而欢喜却逼迫得两股温热透明的泪水顺势滑下。此刻,所有的思念淤积而成的伤都化作泪水流逝而去,再不回头。
木熠诚注意到季晓雪面部表情的变化,却问不出口一句“你怎么了”,那种情愫只可意会无法言传。季晓雪一张面颊似乎直接安放在木熠诚心中,只要有一丝的变化都牵扯得木熠诚内心疼痛。
季晓雪再也控制不住,张开双手——再做一次木熠诚怀里温婉的小绵羊。
木熠诚的胸口在剧烈的跳动,他需要多大的勇气承载一个人热烈的爱?
一只掌如若爱神的魔法棒,从女孩头顶缓缓滑下,紧紧贴在黑发上——
广播已经开始催促登机,晓雪松开木熠诚,擦掉眼泪,与赶来的凌晔相拥。
“一路保重!”
“凌晔姐,谢谢你。”
“说什么呢,不是都叫姐了吗?对了你妈妈的病情木熠诚前两天和我说了,我问过我爸,他说他认识这方面专家,下次你妈妈住院的时候你告诉联系方式,专家会去会诊!愿她早日康复。”
“谢谢。”
季晓雪终于又流出了眼泪。
广播再催,凌晔也提醒了她:“去吧,你还得排队安检一次,别耽搁了!”
“你们保重!”
“一路顺风!”
季晓雪走进安检队列回头挥了挥手,而凌晔却微笑着作怪地朝她回应了一个比心。
背影消失,凌晔瞅着木熠诚沮丧的脸正要安慰两句,自己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什么?让我接机?这,这不大好吧!”
“什么时候到?”
“好,你可真是巧了!放心吧,我帮你们把债主搞定!”
凌晔挂掉电话,却看到旁边木熠诚瞅着自己的手机屏幕发呆。
“熠诚,独在异乡为异客,你要保重,别老是熬夜写稿。这次来镶城我很开心,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让我们身在异乡却有一种家的感觉。对啦,有个事我得提醒你——毕竟在别人屋檐下,不要总和凌晔姐较真,浮夸的自以为是会被别人视作小丑的。对不起,好像有些不中听,不过我还是希望你每天都开心。我会给你写信的,你要是忙不过来就用邮件给我回吧!”
凌晔见不得木熠诚一脸的柔情,原本路过却偏偏过来大大咧咧撞了下他说:“走,陪我去接机!”
“谁啊?”
“比你更有魅力的人!”
“那你到底是来送晓雪还是来接人的啊?”
“两不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