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枷手中犍锤扬起在木鱼之上轻轻落下,这一声如同自西天传来的深奥梵音,带着佛光化作金色符文向着四周飘散而去,满场皆静,似是那风也不再吹拂树叶,已经被感化。
他嘴角的笑意变淡,唇印已经平整,可旁人看去还是能看到一丝笑意。他看着面前的南宫正浩周身笼罩云雾,真像是藏身在云朵中。
“又见面了!”木枷醇厚的声音中出现了些嘶哑,让人终于见到了这位滴水不漏的高僧身上出现了些许凡人迹象。“为何藏身云雾不肯现身!”
“我身在浮华宫中,走不出这云气缭绕。不如木枷大师来我这浮华宫中做客。”
木枷听到这声音仿佛整个都融入了一阵儒风,早已忘却了忽然逃走的景月和南宫金童,一刻也不敢分神地盯着面前的雾气缭绕。浮华宫世人已经少有听说,浮华宫有什么就更加无从知晓。他怎敢去浮华宫中与南宫正浩对峙,而眼前的云雾莫非真的是浮华宫中,浮华宫莫非真的如人世间浮华众生如此缥缈无常?
“你当真要拦路吗?”声音自云雾中传出。
木枷哑然,他忽然发现自己面对这位浮华宫宫主竟没了当初交谈的底气,即便是慕雨阁另外五位辅辰也未有一人可以给他这样的压迫。莫非是他武道又有进境?
“你要保邓远洲?”又是一声。
木枷敲了下木鱼强作镇定。
“当然!”木枷终于回神,面色现出慈悲。“小僧听闻南宫宫主夜闯大明延宁宫,力挫四大大内高手,给了皇家好大的下马威。如今楚明两国交战,为何要帮大明?!”
云雾中南宫正浩伸懒腰的虚影依稀可见。“景月要做,我便要做!没什么道理,却有天大的道理!”
木枷冷哼一声,嘴角笑意不减反增,只是笑容变得嘲讽,再不复以往高僧大德的那般出尘。“那便先问问我的双手。”
木枷如临大敌般双手合十,周身气息已然升腾而起,这面白无须的僧人眉宇间绽放一丝英气,眉毛边缘出现了金色的延续。那蓄势待发的样子倒像是天庭伏魔的罗汉。
回应他的是寂静无声的云雾。
“轰!”不知何时,云雾虚晃,已不知不觉间出现在木枷身边。云雾中射出一道彩色光华,细致精纯的罡气看似无害地射入周身布满金色的木枷身体。
木枷双掌忽然前伸,任由光华入体,放弃了防御的木枷,这一双手掌挥动间,天地失色。双掌携着漫天佛光一齐涌入了云雾之中。
“嗤!”一声冷笑发出,木枷赶忙后退,嗓子一甜,嘴角渗出了些许金色。
云雾中的冷笑声戛然而止。“你终究还是来浮华宫做客了。”
木枷顾不上擦拭嘴角的鲜血,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一双手。他想不清为何会被瞬间化解周身真气,那曾经震惊武林的成名绝技“八部龙牙”,面对对方深不可测的云雾时竟然被瞬间化解。他感受得到真气与云雾接触的瞬间,竟也化作了那深不见底的云雾。
“输了便是输了,滚回上楚去吧!”云雾翻涌,像是在发怒。“这场仗,上楚赢不了!”
赢不了?上楚局势大好,大明北地已经失尽龙气,再不复九州光华拱卫,为何赢不了?
木枷嘴角的笑意如同眼前云雾升腾而起,脚步踏下步罡,转瞬已经消失无踪。
云雾中传来一声叹息,继而是几声咳嗽,后来的咳嗽声愈发无法控制。
“咳咳,景月,你真是惹得一手好祸呀!”
……
京城中,庙堂之上又添了几个新面孔。
当今辅政无职的状元郎,南疆显王朱奕之子小侯爷朱长歌,锦言城老王爷安王朱喜之子小王爷朱传顺,三人林立在百官队列之外,闻圣听。
皇帝朱宇表情严肃地看着众大臣。大殿之上,一个个神情肃穆,气氛也稍显压抑。
“朕今日刚刚看过战报,你们应该也都知晓了吧!”
百官自然知晓,北地三国交战打得这么热闹,即便是京城封锁了消息,也总有些家族门庭消息灵通些。
“感觉如何呀?”无人敢应答。
半晌。化名言轻的凌虚周微微一笑,上前一步。
他与两位皇室宗亲站在一起,位置极为靠前,此时站出一步,只留给百官一个修长的伟岸背影。
“臣觉得这仗打的荒唐。”
凌虚周一言,让原本沉默的百官瞬时沸腾起来。
“大胆言轻,怎敢妄自断言军机!”
“言轻,你虽未当朝状元,却也不可在此纸上谈兵!”
此刻敢出面指责的皆是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一时间众人面红耳赤。让人不解的是,一向以脾气乖张著称的刑部尚书杜丰年一言未发,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神情复杂。
朱宇静静地看着满朝文武,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无奈。
“是荒唐,当年我大明四镇军镇中最为强横的镇北军如今居然如此孱弱,二十万镇北军面对邻国竟如此不堪一击。这事该怪谁呢?”
朱宇说完叹了口气,“是你?是你?还是你?”他的声音越来越大,站起身来对着身前的百官怒骂。
百官寂然。
“大概是怪朕吧!是朕没有治理好这天下!”
“是我等无能,与陛下无关!”中书省中书令元宗道,如今内阁的掌权之人率先出列跪伏在地。
一时间百官紧随其后,一一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