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
一向处事不惊的万易川面无表情，却是在掩藏内心的震撼，那份熟悉是鬼谷门人的心有灵犀。二人素未谋面，却在眼神交流的一瞬间同时露出了微笑。
两个书生，一老一少，一个雍容，一个穷酸，但眼眸中的淡然却是欺骗不了彼此。
“未曾谋面的小师弟吗？”万易川将羽扇轻轻摇动。“南斋。”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师傅书信中对这位小师弟的赞扬，还记得师傅说的是“吾未知真假，唯闻凌讲与我听”。
随着南斋的举动，各营地的人也发现了不远处小山之上手摇羽扇的万易川。
“魔教的人也来了？”
东海之畔各大门派的高手虽然散去，这群后至的各大家族的高手却是只强不弱，毕竟是争夺龙气，不会有人儿戏。这些高手的眼力超群，一眼就辨别出了山上人的身份。
万易川摆摆手，示意南斋上来交谈，之后便不再理会下面各家族的眼光，独自一人仰头望天。那条曾经连接中原北地与东海的龙气长虹前些时日被瞬间切断，如今已经不见北地龙气继续向东海输送，可北地的龙气已经十不存一。
“没了龙气护佑的北地真的能扛得住上楚的猛攻吗？上楚文有天下第一才女舒雁君，有只输给凌居半颗棋子的北亭，武有深不可测的北江侯，有培养了无数精兵悍将的上楚拳王邓劲，镇北军呢？镇北军，危矣！”
万易川的双眼闪过一丝银芒，他仿佛见到了北地的江河流动，万川归海。
……
北境落凤山。
去北地境内“借粮”的谢天狼部近半数已经满载而归，成为防守回援的中坚力量。落凤山上也开始着手修补靖天弩阵的九架“羿弓”，整个镇北军中最优秀的工匠数十人在于浩然的帅帐中研究了三天三夜，终于提出了针对其中三架损坏羿弓的修葺方案。
一道道精密的机括被拆下，送往帅帐外新搭建的一处营房中进行翻新，腐朽实在厉害的还需要按照样式重新打造。工匠们都情绪亢奋，毕竟这靖天弩阵乃是出自当年神工门的手笔，代表着工匠中的最高技艺。神工门自江兴凌家灭门后便没了踪迹，找到神工门的人来修复已经没有可能，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虽未参与建造，但只要能够修葺完善，也足以下半辈子用来吹嘘了。
但就在数百名镇北军卒辅助，数十名工匠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修复时，上楚的中军赶到。
上楚先锋是大明真武榜上榜眼上楚拳王邓劲之子，邓远洲，在上楚军中颇有威信，是上楚年青一代的顶尖人物，曾做过上楚国王楚盛的伴读书童，后来成了上楚皇宫三千禁军总教头，如今在军营中历练三载，在上楚攻打大明北境之时被委任为先锋将军。之前的上楚军卒攻打落凤山便算是他的手笔，也是他作为先锋一路过关斩将的第一次碰壁。
中军大帅便是上楚北江侯楚怀南了，楚怀南本是大楚皇子，大楚亡国之君楚隋元的胞弟，如今上楚休憩多年的上楚三郡正是当年他的封地。此人盘踞上楚三郡多年，楚隋元在位时不温不火，待到大楚退出中原之后他才开始发力，将上楚三郡打造成了西北的一块铁板，被大明的读书人称作大器晚成。可又有几人知道，他曾经的不温不火只是为了让他还在位的皇帝哥哥安心。
中军是一只远征军的主流部队，上楚军队亦然。十万中军携带充足的粮草稳稳坠在先锋军之后，他们和金帐国的草原兵很有默契，上楚先锋军攻城十里，金帐兵马和上楚中军便推进十里，两只部队坠在邓远洲之后，上楚中军接管战果，金帐军便借着上楚军队的锐势轻松拿下已经吓得胆战心惊守势极弱的大明城池。
此番双管齐下已经将半个大明北境搅得一团糟。
于浩然听着上楚中军赶到的战报，眼角的皱纹又加剧了几分。
“时间紧急，羿弓要赶快修补，落凤山上的弓箭落石也要赶快补充。”
身前的传令官得令，命令很快传播下去。
“朱离呢？”于浩然问身边的侍从先前担任离幽道不话城广泽县县令后追随他至此的李远。
李远恭敬回答：“朱大人，好像去了山前和战士们一起准备落石。”
“真是胡闹！”于浩然说着，狠狠一拍桌子。“你去把他找来，我还要听他给我出谋划策！”
李远得令出了帅帐，帅帐中只剩下于浩然一人。他双目布满血丝，黑眼圈浓重，狠狠摇了摇头才清醒了些。他的手抚摸着描绘细致的地图，叹了口气。“谢天狼的兵马如今囤积在落凤山的不过一万人。其余两万还在各自驻地等待金帐草原兵的攻势以及藏身落凤山东北方的山涧中策应，以便攻其后路。”他的手指在地图上的每一个关键点上敲一下，“可对方中军加上先锋军足有十三万，挡得住吗？就算占尽天时地利。”
……
夜深，今夜是上楚中军到达的第一夜，这绝不是上楚发动进攻的好时机。
双方很有默契地休战，大明士卒也放下戒备，减少了巡守山路的人手，只希望能够获得更多的休息来应对今后的战斗。
负责巡守的谢天狼之子谢尧身后跟着两个精壮士兵，看上去很是威武。他一身公子裳外套了一层黑金色盔甲看上去不伦不类，边哼着小曲边向着少有人烟的落凤山陡峭的瀑布行去。
巡逻的士兵见到是谢尧到来，赶忙上前行礼。
“参见谢将军。”本身只是副将官职的谢尧听到这句将军很是受用，笑着微微点头。
“辛苦了，将士们！今夜是上楚中军赶到的第一夜，应该无妨。你们且去休息，这里我来盯守便是，明日的战斗还是要依靠你们呢！”
深夜的疲倦本就难熬，有这么通情达理的谢将军自然再好不过。
“属下谢过谢将军。”
“有劳谢将军了，谢将军不愧是咱们镇北军的后起之秀。”
拍谢尧这种镇北军中独一份的少爷将军的马屁多少也不算多，把谢尧夸得神气十足。
“好啦！好啦！快去休息吧！精神十足才好守住我们身后的土地，莫要再在这里贻误军机啦！”谢尧边说边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
“是！”此处巡守的士兵陆续退去。
谢尧看着身旁两位高大的贴身侍从，又走到落势数十丈的瀑布不远处看着不断落下的粗壮水柱。
“唉！”他于深夜中叹气，不知为何。
他背过手遥望着天际高悬的月亮，那月亮就快圆了，只差了那么分毫。
深夜悄无声息间，一道道铁索连接着精铁打造的铁钩悬挂在瀑布之旁的山壁上，几十道身影在夜色的掩饰下难以看清，他们如同壁虎一般灵巧地攀爬，速度飞快！
只是今夜已经没人能见到这一幕了，就连最可能见到的谢尧本人，也已经摇着头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