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北疆羊城。今日的客栈热闹非凡。听说是新来了个吹曲的小美人,引得一众闲人围观。一大清早,闻声而至的人越聚越多,吵闹声搅得此处的住客很不安生。
女子手中一只不起眼的笔直竹笛,指尖灵动跳跃,虽吹奏的都是些平日里的普通小曲,但总感觉有些不同的韵味。身在二楼的景月听闻曲声察觉到一丝熟悉,推开门向下望去。
他见到了那女子的背影和她身旁的老人模样,目光瞬间被老人手中的铁碗吸引。那只大铁碗他是见过的,当日于阳关道避暑镇,正是他在乾门村被重伤那次,他与周二福结伴而行游历江湖,恰逢一位手中把玩麒麟玉佩的公子哥和他的亲卫难为于这对父女。
只是今日的女子没有像那日变声奏响一曲杀伐男儿曲目,曲中也少有高亢起伏,任景月再三琢磨,也把握不到那时她流露出的那份疆场生杀。
他才不会相信那日的曲声只是女子笛声中的昙花一现,这女子分明是声乐大家,只是怕招惹麻烦才只得吹奏些平平无奇的小曲勉强糊口。
女子的目光飘过人群,忽然心有所感扭头望去,刚好与景月四目相对。见到对方微笑,女子心中浮上些许熟悉,但游历江湖已久,见过太多人,太多事,并不能全部记清,她的脑海中至今犹记的也不过就那日把玩麒麟玉佩的华衣公子哥等寥寥几人罢了。
景月也只是点头示意,并没有作过多表示,毕竟那日相遇不过是匆匆一面,自己又是蓬头垢面衣衫褴褛,与今日的装扮相去甚远,他并不觉得对方会认出他。
老人注意到了自家女儿的动作,也回头看去,见楼上有一英俊公子露出微笑,心中不由警觉,目光也随之锐利起来。
景月见对方表露敌意,只好转身回到屋子,躺在床上欣赏那份轻灵的笛声。
“金童!”躺在里屋小床上的南宫金童被叫到,立刻答应道:“怎么了?”
“你帮我去给下面的卖曲父女送些银两。”说着,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丢给南宫金童,南宫金童一伸手接过,楼下的曲声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南宫金童推开门发现,那对父女已然离去。
“雨停了,他们走了!”
景月“哦”了一声,忽然皱了皱眉头。“雨停了?”
他赶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厚实的云层中透出几缕阳光,地上积水也不再有涟漪荡开。
“走吧!我们去军营瞧瞧。”
南宫金童点头,跟在景月身后离开了房间。
此时距离他们房间不远的另一间屋子中,一位手持犍稚的白衣僧人放下手中物件将双手背在身后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叹息道:“阿笑,但愿你们不会碰到他们二人。”
……
镇北军营,大战在即,所有人都神经紧张,看着天气逐渐好转,将士们的心中也流露出了恐惧。之前在边境被打退回来的将士们为了掩盖自己的无能把上楚的军队吹上了天,此刻的镇北军营中弥漫着一股惧战的气氛,即使于浩然下了妖言者斩的命令也依旧不见好转,最多算得上亡羊补牢罢了,可受惊的羊儿抵得住饿狼下拨攻势吗?
数十里外的上楚大军拔营,进发。剑指落凤关。
镇北军的斥候小队有所察觉,飞速赶往落凤关报信。
落凤关之后的一波波镇北军士被派遣前往落凤山脚设伏,人数早就超出了与主帅于浩然约定的五千人。借助此地地势,数千人马被派往落凤关一侧,迂回的小分队们化作一条条细流布置了大量断绝后路的巨石火箭。山脚的绊马索,山腰的靖天弩阵,山顶的观望台。
俯首望去,人头窜动。这一幕让于浩然想起了当年带领兵马四处征战的沙场岁月。
羊城外的谢天狼驻地,此刻防守薄弱。谢天狼作为副帅坐镇此地,指挥后续粮草输入,监管战场补给。谢尧带着谢天狼的手令四处借粮,借军械,甚至是借人。谢帅之名在这片北疆还是有些威慑力的,各地将军都不得不给几分薄面,更何况所有人都知道落凤关挡不住,后面吃苦就是他们了,当然要不惜一切代价支援谢天狼部,只希望能够出现奇迹。
正是这样的羊城驻地,笑面佛带领一队慕雨阁的甲等杀手悄然潜入。
大营内,谢天狼正在和一众将领谋士商讨战略,以及后续的粮草输入,军械运输。忽然,一丝冰凉的感觉出现在一位将领的脖颈之间。
营地内的人还未警觉,已然被撂倒十余人。
“有刺客!”护卫大喊,可惜这句话成为了他生前的最后一句话。
一柄斩首镰刀带着细长结实的锁链飞速落下,瞬间收获了他的人头,一道喷涌的鲜血四处飞溅,吓坏了一众未见过血腥的文人谋士,场面一度混乱。
谢天狼眯起双眼,腰间宝剑早已出鞘。
“莫慌!”他一声断喝,震慑十足。
门外的护卫瞬间闯入,大营内乱作一团。好在营帐宽敞,近百人的打斗竟也不显得拥挤。
谢天狼的亲卫军是数万人中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好手,真正的百里挑一,手上都是沾过血腥的此时并不惧怕,与一身黑衣面带小鬼面具的慕雨阁杀手厮杀不落下风。慕雨阁的甲等杀手都是些玉黄境巅峰的高手,其中不乏有人已经踏入玄宇境,所以隐隐还是占着些优势。
面带修罗面具的笑面佛闲庭信步走近谢天狼身旁,所以挡路之人在他这位地藏境强者面前不过是一掌了事。正挥砍的谢帅终于发现端倪,对方这等实力,自己的亲卫如何挡得住。
他心里一惊,所有地藏境高手几乎都是记录在册,他们的走动一定会被久居北地的鹿尾营察觉,此刻为何全无消息。如此措手不及,莫非老命休矣。
想到这里,他举剑向笑面佛刺去。
笑面佛看着对方拼死挣扎,只是随手一拨,谢天狼的剑便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随后他推出一掌,掌风如刀刃般将谢天狼笼罩。
镇北军副帅危在旦夕。
恰在此刻,一道剑光飞至。素白剑身朴素平常,带着一股绵绵剑意,如水般将笑面佛的掌劲化解了七七八八。但剩余的掌劲依然强横,将谢天狼推出数丈之远,随之飞出的还有那柄素白长剑。
长剑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接住。
落地的谢天狼“哇”的一口鲜血喷出,用最后的神志辨认出了出手之人。“是你?!”
朱离手握长剑一言不发,挡在了这位曾对他威言喝止的老将军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