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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蛇道

杀手截杀向来有着最为精湛的埋伏手段,管道两旁又多是大树,隐身其中,难以发觉。是景月的箫声外放,使得这群杀手的杀气不由自主地释放出来,难以掩饰地那么圆润,就连这些武功平平的锦衣卫也发觉了他们的存在。

箫声起,暮雨催云翳,绣春出,冷眉锁杀机。

慕雨阁高手出动,银刀闪闪,电光如龙,配着人未露,毒镖先至的阵仗,景月身体如同游鱼戏水,在空中飘摇起伏,手中箫声不停,不知不觉间,他的双脚已然踏落十几支毒镖,毒镖成了他借力滞空的工具。

杀手出,却有风起,箫声与风声纠缠一起,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杀手的内息为之一滞十分不舒服。而有这种感觉的不只是这群近百人的杀手团,锦衣卫人群中的南家南湘,锦烟霞,甚至是马夫梅三爷都感觉到了这种奇怪的箫声力量。

马夫梅三爷忽然瞪大眼睛,心中暗道:“这厮的手段怎么这么像已经死掉的景月?”

景月却顾不上这群人怎么想,将偷偷拿走的音符一个个补全,“闻雨净尘”曲响起,场中没什么内力的锦衣卫们反而受到的影响小些,经过洪武大道一役的洗礼,此刻竟是能与慕雨阁的乙等杀手们战个平手。

朱韵婵笑着安慰身旁花容失色的严可儿,“你看,我说没事吧!”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天边传来一声大喝。

“血滴石穿,慕雨问仙。”慕雨阁大光头笑面佛从天而降,一记带着浓重罡风的佛门大手印宽有丈余直挺挺朝着身子尚在空中的景月压了下来。景月无处借力,只得将竹箫交在左手,右手捏了个法印,粉红色真气缭绕,施展的正是锦烟霞曾在醉芳楼施展的如意兰花掌。一只真气缭绕的肉掌和一记虚空成形的气掌轰然相撞,景月的身子如同离弦之箭,“嘭”地一声巨响,撞在梅三爷的马车车辕上。在空中之时,梅三爷已经出手帮其卸掉了不少力道,但还是差点就把整辆马车撞塌。景月似乎早就感知到了暗中的笑面佛,一口真气始终护在体表,所以此刻的状态内息起伏并无大碍,只是暂时失去了战斗能力。

“花里胡哨的,洒家最讨厌你们这群吹箫的。”笑面佛揉了揉肚子,随意走入战场,挥起一掌就把一名锦衣卫的头颅仿佛拍西瓜般拍的脑浆迸裂,正在将景月扶进马车的朱韵婵和严可儿看到这一幕,吓得惊叫出声。

南湘看到不远处的景月无事,又见到露面的居然是秋阑湖底对自己轻薄的仇人,杏眼圆睁,长剑出鞘直取笑面佛的眉心。

梅三爷看着被扶进马车的景月,嘱咐道:“郝小子,你看好两位小姐,我去会会这和尚。”说完,身形一动,加入战场。

锦烟霞踱步走入战场,将那些主动冲上来的慕雨阁杀手挨个放倒,嘴角含笑,仿若长着一双粉色柔荑的杀神,每一掌都能造成一人重伤。

马车中,不敢再去看场中的严可儿躲在角落瑟瑟发抖。景月看着担心,便把身上的外衫解了下来给她披上,严可儿抬头勉强微笑致意,但心中的恐惧并不能让她继续保持大家闺秀的样子。朱韵婵看着这一幕右手用力捏着景月腰间的软肉,疼的景月龇牙咧嘴,愣是将严可儿逗笑了。

“景……郝大人,你可得好好保护你身边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朱韵婵看着景月对严可儿关爱有加,阴阳怪气道。

景月看了看一脸醋意的朱韵婵,冲严可儿咧嘴笑笑,轻声道:“自然。”说完,抚摸了下朱韵婵眼角因为体温上升而浮现出的金语睡凤图的刺青,继续道:“不是和你说了回家好好待着,怎么又跑出来。”

“你还好意思说?当初为什么把我丢在皇城根下,一个人走了。”朱韵婵斥问道。

“当初我们做乞丐的时候不是你说的,你们家有好多金银财宝,山珍海味,还说你家住在皇城边上。我想着那肯定是个大户人家,肯定是和家人走散了才流落街头,自然是要把你送回去的。可儿,你可别不识好歹,我可是费尽千辛万苦从武当山到京城走了几百里路才把你送回去,谁知道你不仅是大户人家你爹还是朝廷大员,在问仙楼待我不薄,结果回到京城就说我和慕雨阁勾结,通缉我。我也是混得好惨。”景月委屈道,只是他没看到他叫朱韵婵“可儿”的时候,身旁的严可儿脸色古怪。

朱韵婵自然是看到了严可儿的古怪神情,赶忙解释道:“是我行走江湖时的化名。”

景月用手按住朱韵婵的头轻轻一拨,假装生气道:“化名?原来你的名字是假的,你爹在问仙楼的时候还小先生长小先生短的,回去就要杀我,你们一家人都是骗子。”

严可儿看着朱韵婵和景月在马车上小声打闹,一时间忘记了车外还是一片战场,心情也便放松下来,只是刚刚脑浆迸裂的场面仍是在脑海中回荡,胃口有些许不适。

战场中,慕雨阁人多势众,仅凭十几名锦衣卫哪里是对手,即便有锦烟霞帮忙对付这群训练有素的杀手,锦衣卫仍是死伤惨重,才一会功夫,还能作战的恐怕只有唐三亭和苏白坡了,二人受了些轻伤,其余人不是身受重伤便是已经战死。

景月掀开帘子一角望着外面的场面,喃喃道:“齐兵,你给锦衣卫的战魂,我看到了,今日十五名锦衣卫力战,无一人退。”他摘下腰间的竹箫,仔细感受着四周的气氛,梅三爷出战了,他只能待在这里保护这两位千金大小姐,一旁的齐铭蕴他自然也是要照顾的。

笑面佛作为此次慕雨阁派出的唯一高手,又曾是鬼市刺杀的领头人,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虽然曾在秋阑湖底不敌剑圣诸葛一息,亦不敌浮华宫主南宫正浩,但并不能说明他武力平平。此刻,手持长剑的南湘和掌法卓越的梅三爷两位玄宇境高手同时出战,竟还是让笑面佛占尽上风。梅三爷已经凭着一身铁骨硬接下了笑面佛两掌,南湘虽然未曾中招,手上的剑却已经有些卷刃,握剑的手也有些颤抖。忽然,一柄镶着三色宝石,金纹缭绕的剑光骤然增长,以力劈华山之势压向笑面佛。

笑面佛身形侧闪,却发现剑影一气化三,萦绕之间,剑意卓绝,剑气更是逼人。笑面佛再次移动,已是躲不开这剑光,只得真气外放硬抗剑光,剑光触碰外放罡气时释放出巨大能量,气波荡开,笑面佛身躯前倾,肩部绽开血花。

“用这么锋利的剑偷袭,小姑娘有心了。”笑面佛终于收敛起了笑容,“可惜,今日你们这对姐妹花是我的囊中物。”

话音落,笑面佛身形骤然涨开,真气更是涨开,变得仿若一个佛门金刚,一层金色的光晕如同一口黄铜金钟罩下。

“姐,动手。”南蔷喊道。南蔷、南湘施展剑招将真气射向那口金钟,梅三爷虽是玄宇境惊梦期的高手,比南家姐妹这两个小妮子的玄宇境问道期足足高出两个境界,但还是不敢托大,拍出最强一掌将真气结结实实印在金钟之上,他已经感受到眼前的笑面佛已然摸到了“地底观明镜,藏作镜中人”的地藏境门槛,若是再不全力以赴,让此人当场破境,大家都得死。

锦烟霞感受到了这边的压力,也不再去管剩下的那些慕雨阁杀手,飘身而往,自空中如意兰花掌迭出,四大玄宇境高手合战慕雨阁笑面佛。

笑面佛眉头皱起,双掌撑开,如同怒目金刚,将护体金钟足足撑大一倍,金钟更为凝实,将四道来自四位玄宇境高手的真气尽数弹开。

四人连连后退,感受着体内还未散尽的霸道真气,皆是大吃一惊。四位玄宇境高手都摆不平眼前的笑面佛吗?

那些无人束缚的慕雨阁杀手早已前往马车旁去完成今日的使命。景月竹箫出手,以箫作剑,剑花层起。“吾于此处观镜台,知我如心剑如哀,食此安然作风骨,总有醉翁道意哉。”口中喃喃有词,脚步如醉,体态辗转,身形如水,从未用剑的景月竟是围着相距不远的两座马车舞起了醉剑。剑出如风,杀手们一时不能靠近。

盘膝而坐压制乱窜真气的南蔷看了眼舞剑的景月,忽然道:“姐,他使得是你刚刚的剑招,为什么加上这步法,感觉威力大了许多。”

她话音一落,南湘也注意到了景月的剑法分明就是自己刚刚对阵笑面佛施展的剑式。

“跬步轻踏桃花开,志宇穷晓畏晨白。”南湘大喊着剑术口诀,却来不及压抑真气,一口鲜血喷出,强忍疼痛继续道:“千丝窃居回魂住,冷落浮沉赐轻柴。”

南蔷捡起身旁的名剑“溢彩”远远抛出,景月听罢南湘的口诀,竹箫交于左手,右手接住空中的名剑溢彩,朗声道:“对影翩翩两无猜,竹林隐剑仙人斋,自有清风送烈酒,痛快。”景月激发了十足的内力,终于令名剑“溢彩”长出了三寸的剑刃,看上去滑稽了些,但也够用。左手剑挡下杀手钢刀,右手剑斩断钢刀,一气呵成,双剑出,杀手手中无刀,皆是呆在原地。

忽然马车中传来一声“小心”,比众人率先恢复功力的笑面佛发难,硕大的金刚手掌已经迎到景月的面门,景月再躲闪已经来不及。

恰在此时,地底蠕动,一个硕大的蛇头破土而出,头上两个凸起,奋力一撞将笑面佛撞得倒飞出去。

笑面佛看着眼前的大蛇,面色复杂,大喊一声:“撤。”顾不上收拾场中死去的慕雨阁杀手尸体,尚活的杀手们立即撤去。

大蛇对离去的笑面佛丝毫不感兴趣,转过头看着景月,眼神冷漠,忽然瞳孔竖起,一张血盆大口将力竭的景月吞入口中,遁入地下不见踪影。

地上空余名剑“溢彩”和新做的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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