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桐关城头。整装等待多时的守将陈合抽出腰间宝剑,目光望向战意盎然的金帐雄兵。
“今日木桐关,死战不退。”
守城的兵士们早已强弩硬弓在手,滚石檑木就绪。
正待所有人神经紧张,放手一战之时,木桐关城门大开,一只数千人的骑军率先杀出。
“为何开了城门。”陈合一脸吃惊,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这一刻他感到了无力,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自己的地盘上感到无力。
“将军,是关内来的谢尧将军下令开了城门。”
陈合嘴唇颤动,难发一言,眼看着数千衣甲整齐的骑士深入敌方数万先锋军的洪流中被吞没,之后掩埋,再也看不到人群的迭起。
……
京城中,六扇门大堂内。
今日,首尊夏星河一身玄袍紫冠,衣襟上绣着祥云瑞兽,正紧端坐于首座。
身前四人着玄衣轻甲,表情严肃,其中一人英姿飒爽,两鬓散发飘扬,头上却是金簪挽发。她的面容憔悴,仔细看并无表情。
在场之人自然知道今日的锦烟霞依然是带了面皮的,假面之下的那张秀脸依然是个谜。
“锦娘,京城事务一向由你掌管,你该不会要说你不知道上楚的质子楚宁是怎么消失的吧!”一英武男子沉声断喝,显然气愤至极。
“俞道诚,你手中的三百玄衣捕快是六扇门在京城精锐中的精锐,你还有脸说我?”锦烟霞对同为四大名捕的俞道诚一脸不屑,直言反击。
夏星河抬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一股威压勃然迸发,二人同时警觉,不敢再多发一言。
“生牙。你觉得他们会躲在哪里?”
他冷冽的目光落在始终未发一言的四大名捕之首铁生牙身上。铁生牙是六扇门创始家族铁家的年轻一辈二少爷,曾因铁家与夏星河的交易成为了夏星河的记名弟子,也是这许多年来夏星河用着最顺手的人,此刻向他询问合情合理。
铁生牙年轻的脸庞上蒙上一层灰暗的阴霾,他握了握拳,沉声说道:“回首尊,舒雁君刚刚离开京城。”
“交过手了?”夏星河冷声道,眉眼间也升起了凛然。
铁生牙微微点头,“当年的大楚第一才女大楚平征大元帅舒西黄之女,曾和凌居坐而论道的女子,今时也已经走到了玄宇境的巅峰。”
四大名捕之一的韩星风叹了口气,“如今的她还有一个身份,上楚第一女谋士。她提出的修养三疏已经在上楚运转多年,今时的上楚国力并没有当年的三郡贫寒之地那般不堪了。”
“上楚与我大明已经开战,我们却在这节骨眼上弄丢了质子。皇上怪罪下来,你我都要丢了这顶戴花翎。”俞道诚的气显然没有消。
“罢了。”夏星河站起身,展了展身上的官衣。“告诉景月,务必截击舒雁君和楚宁等人,我清音房交给他不能干晾着。”
“可是。”韩星风皱了皱眉头。“清音房已经全员向江南道与南阳郡,成庆府布控,他有心帮醒王拿下江南道,在镇北军驻地无一人供他差遣。”
“他想的倒是多。如今刘瑜和孟知秋何在?”夏星河询问道。
“他二人接到景月密令,前往江南道相助醒王殿下。”锦烟霞答道。
“镇北军驻地可有我六扇门密探?”
“回首尊大人,言风秋雨此时恰在镇北军驻地,正在带领鹿尾营探查军机。”
夏星河略作思索,叹了口气。“让他们二人去找景月。”说完,他的目光扫过身前四人。“生牙,星风。你们二人近日收拢人手包围京城,舒雁君来过京城,这里说不准会留下棋子。此女行事一向模仿凌居,千万小心。两国交战,容不得半点闪失了。我马上去宫中面见皇上,你们安心做事。”
说完,夏星河孤身一人向外走去。
……
镇北军边境,刚刚离开秦皇城的景月手握玉箫,远眺这绿意尽头的黄土飞扬。
这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那头就该是镇北军驻地了吧。
黄沙中陆陆续续的灾民正在向秦皇城的方向缓慢前行,他皱起眉头,迎了上去。
看着面黄肌瘦的孩童和背着他的已经气喘吁吁的妇人,景月努力放缓皱起的眉头,柔声问道:“大姐,请问发生了什么,为何这许多人成群结队向这边赶来呀!”
那妇人好奇地打量着衣着朴素却干净利落的景月,看着他这张书生脸,不敢怠慢。
“这位公子,木桐关被破了,听说更远些的断崖城也被攻破了,关内的镇北军挡不了多久的,我们只能背井离乡,逃难至此。”妇人说着,忽然想到什么。“公子若是负笈游学,可千万不要再北行了,金帐国的人身强体壮,听说会吃人的。”
景月微笑着拍拍孩子,一颗散碎银两悄然落入孩子的衣兜。
“大姐,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说完,他迈开脚步,远望着北方的更北方,这大好的北地风光怎么能染血呢?
……
断崖城外,十几股明军悄然游弋,看似杂乱无章,却深有章法。
这些日子,游弋的明军已经悄然吞没了上千的上楚部队,给还未进城的敌军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而这些明军正是由撤出断崖城的守军和从数百里外的木桐关赶回断崖城的守将郭一羡和他手下的铁狼卫组成。
郭一羡,是王毅德时期著名儒将,精通攻伐野战,曾亲率三千轻骑于越地三百里追杀敌军万人,一战成名。城虽被破,但他带领的游弋军队让上楚的军团不敢轻易继续南行。
“将军,咱们啥时候把断崖城夺回来呀!再这么拖下去,上面新来的大帅肯定要怪罪我们失守了。”
郭一羡抬起手狠狠在亲卫头上敲了一记。
“夺回来?就凭我们?对方精兵十五万,我们只有不足两万人,拿什么去搏?!”
说完,郭一羡握紧拳头砸在身前的军机沙盘上。
“木桐关被破了,就凭关内那些作威作福的军队又能抵挡几日。镇北军境若是破了,境内的州府守军又能有几分战力,大明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