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墨大船上,漆黑的船板上站满了江湖人,他们盘腿打坐,门派之间泾渭分明,都在享用着船上早早备好的食物与酒水,来填补这些时日的虚弱。之前在小岛的牢狱之中,他们每次入食都身体虚弱,入食之后又要被音波震晕,此刻偶又想起还不禁头脑发眩,没来由一阵昏沉。
“两位姑娘,可曾见到景月?”
问话的是长孙家的二爷长孙越门,他此刻正和他的小侄女长孙落英坐在一起,身旁尽是峨眉派女弟子。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禁附和,毕竟是景月救出他们,即使中途不告而别,可此刻安稳之余也该道谢才是。
被询问的姚镜花和宋水月相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公子比你们早回来些,已经入内休息了。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我们也不敢去打扰。”
“那,南宫宫主呢?”
长孙越门此言一出,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可姚宋二人确实一脸茫然。
“浮华宫宫主,南宫正浩。”玉清师太出口解释。
“对对对,就是那个面色苍白,打架可厉害的那个俊哥哥。”长孙落英也跟着解释道。
姚镜花面露难色,“不曾见到主上。“
宋水月微微点头,“主上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若是主上出现在此地,定然可以全身而退,诸位不必担忧。”
无名小岛上,往生门与各派弟子陆续撤出,此处又恢复了那片宁静祥和,唯有穿着破旧衣服的书生独自一人走到地势低洼的牢房处,双膝跪地,长身伏地磕了三个响头。罢了,他擦擦额头上的灰尘,微微笑道:“此间也算僻静,很适合您休息,既然旁人已然离开,便让南斋自私一次,为您开辟此方天地。”
说罢,右手食指中指微曲,一道无色气息随着他抬手指天而四散于岛屿之上。不知何时布下的阵眼瞬间激发,一道道古朴的纹饰在小岛上空勾勒,继而收缩消失。
最迟离开岛的往生门大船上,几名眼力超群的弟子立刻将这一消息通知给平等王等人。平等王陆专兴第一时间赶到船尾,却发现那处刚刚离开的小岛竟然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不见。
一旁的卞城王瞬间变了脸色。”这?这不是门主所言的海外密地,一向是我往生门的隐秘之处,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
“你我猜测下去也无作用,不如回去向门主问个明白。”五观王说着,叹了口气走出船舱。
……
东海之畔,一处海边的小山丘上,有人登高望远。
“家主,刚刚收到消息,小姐离家了。”
面容俊秀的中年人眉头微皱,冷声道:“这丫头想干嘛?我南方亲自为她提亲,若是景月还不允,那便是折了我南家的面子,杀了他不算过分。”
老儒生墨阳的李孤亭面无表情地看向南方,沉默良久还是决定提醒这位家主一下。
“家主,南家沉寂多年,可不能为了小姐的事误了大事啊。”
一旁面色阴沉些的老人王作仁也不禁附和道:“南湘小姐虽是您的心头肉,但也不该让您亲自出马。您是否有心动手了?”
“如今天下纷乱,江湖人心安定良久,南家也大势已成,收拢了当年不少高手。恰可借此事让南家重现于世,为当年之事讨个公道了。”
“当年你我还是壮年,站在玄宇境,终究差了些斤两。如今,我们都是地藏境的武道宗师了,我倒要问问朱家,凭什么灭了凌家满门。”王佐仁说完,目光变得冷冽。
南方听到王佐仁提到凌家,心中升起一丝不悦,但没有表现出来。
恰逢此刻,老儒生模样的李孤亭遥指大海。
“家主,当日在武当老夫出面提亲,今日该您亲自出面了,若是动起手来,可否让老夫打头阵?”他的语气玩味,不像是在商量。
南方微微一笑,沉息屏气,向着大海之上一声大吼:“南家南方今日招景月入赘。”
声音在海边炸响,所有人都霎时耳目清明,抬头望向海边山顶。
船舱中的景月强撑着头晕目眩,缓缓起身。“唉!多好的姑娘呀,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说完,他掀起船舱沉重的帘子,清瘦的身躯出现在众多武林人士面前。
“嘿!景月,你这名气大的人家都找上门来提亲了!”长孙二爷玩笑道。
“提亲?你没听到人家说,这是要找我入赘嘛!”
景月笑着摇摇头,身子左摇右晃难以站稳,戴着银色面具的开阳僧人身形一闪扶住了险些跌倒的景月。一旁腰插两把弯月飞刀的摇光和一身肌肉的天璇也走上近前。一左一右像是两大护法。
景月与他们交换眼神,相互会意。
“诸位,此刻已近海,我这艘浑墨大船也便不留客了。诸位若是路上无盘缠尽管开口,我这大船压箱的黄金还有些,帮诸位回到各自门派应该还是够的。”
“景月小友,多亏你的宝血让我晋入地藏境。如今我一尺派也算是有了地藏境高手,很快就好跃居一流大门派了。”一尺派的冯尚秋这席话自然是说给在场的武林人士听的,一位地藏境高手足够太高一个门派的江湖地位,而此刻正是最好的宣扬时机,毕竟他的地藏境界是那么多人有目共睹的。
他不提还好,这一句看似无心的话都是引得在座众人纷纷对景月的血提升了兴趣。
景月也经他提醒,记起自己还要再提醒他一次弊端。“冯大侠,你此刻虽是地藏境,但……”他的“但”字出口便见到刚刚一脸和善的冯尚秋变了面容,可他还是得说下去。“但我的血空抬境界,如同空中楼阁,你一次服下太多,如今境界虚无,不宜再运功修习,不如回到一尺派中过几年隐居日子,说不准可以好些。”
冯尚秋不懈一笑,“老夫如今好得很呀!哪有小友你所言的境界虚无。你多虑了,我的身体我最清楚,并无境界虚无之说。”
笑话,他怎么会承认自己如今丹田空空,内息渐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