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将您想知道的一切告知于您。”
救济者恍惚的神情中挣扎着多出了几分清醒:
“但是,不能是在这里。”
坐在办公桌后面自娱自乐的掌权者一听更乐了,两条腿眼见就要翘回桌子上,转念一想再怎么扯他们的二把手还是他们的上司,于是又悻悻地端正了下坐姿。
“怎么?顾忌这儿有我吗?”
卢格露出上排牙齿,脸上浮现出称得上十分灿烂的笑容。
“不,不是这样——”救济者队长身不由己,一方面在努力挣脱精神上的掌控,一方面只是渴求自保,“会被听见、会被发现……不能是在这里。”
“在一个保证隐秘的地方,不会有任何人听见我们之间聊了些什么?”枯楼皱着眉,这是他第一次尝试应用“纯白”曾经使用过的手段。
当时他们还在赫尔摩尔里,“纯白”操纵了一个受到邀请的苦逼魔法使,那会儿只是想要让这些魔法使冷静下来,方便为初来乍到的他们解答困惑。
“是、是的。”
苦不堪言的队长硬撑着取回自己的些许身体的自主权,点了点头,脑海中却是不断重复播放着他接下去该做的事情,怎么也抹消不了。
这是什么魔法?这种对待大气灵力的方式也未免太霸道了些!从被放逐起到现在,带领着一支救济者队伍的队长从来没有经历过这般状况。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就要炸裂了,两只耳朵里像是充满了空气,朦朦胧胧地对现实中其他的声音听不清个大概,唯独面前施展魔法的罪魁祸首所说的话他能听的一清二楚。
“救济者的魔法使……”卢格盘了盘手中没被啃过的干果,“用他们那儿的话来讲,基本上都是水晶阶级的傻缺缺。”
才抵达水晶阶级的魔法使又怎么可能欣赏到早已在钻石阶级中上游、甚至是顶点的同行眼中的世界呢?
瞄见侧身对着他的枯楼挑了挑眉,卢格心中“呵”了一声,让手中消磨时间的宝贝一颗一颗飞回了自己的抽屉里:
“别和救济者们交好可是我们这边的常识,您大可去当那个例外,但也别对我有意见。”
枯楼无言地点了点头,几枚戒指上泛出金光,下一个瞬间,他和被单独拎出来的那位救济者队长已经不在这间办公室中了。
留下卢格陪剩下的俘虏们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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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算年轻的时候,听共事的同伴叙述过一篇故事,据传来自于遥远冰点的城市。
他讲述了一个诸事不顺的可怜人,穷困潦倒,饥饿与疾病缠身,每日每夜地在道路上奔波,寻求生的希望。
在某一天的傍晚,隔着很远的地方,那个可怜人看见了一片金光——那位同伴憨笑着说,故事里的主人公喜极而泣,以为那是一片金黄的、等待人们去迎接丰收的田地。
“然后呢?”
那不是一个很好的故事,没有美妙的结局。
主人公走近了,才发现那不过是夕阳照耀着路面的景象。
金灿灿的光芒映入了他的心里,却也把失望乃至趋向绝望的阴影也一并带上了。
“写这篇故事的人,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救济者略感茫然地询问着转述故事的同伴,可是这位命运共同体却摊了摊手:
“谁知道啊?城市在这之后没多久迎来了改革……嗯,是因为一场天灾。当时还留在里面的人想必都已经去拥抱永恒了吧——在那尽头。”
“谁都不知道这些故事的作者是谁,他可能是一位魔法使,这样兴许他能存活至今;也可能只是一个没有天赋的普通人,迟早被世界淘汰掉。”
……这样啊。
救济者心中忽地变得很悲伤、很悲伤。他仿佛看见了故事中的金光闪耀于眼前,带来了希望却包裹着绝望,在前方等待着他去探索、去发现、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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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绝对隐秘”的空间。
“柚”的时候,是因为发现了一路跟过来的D-D,才预计留下了个只供周围人能勉强听见的缝隙。
库诺尔蒂城那时候也使用过,目的是将包括托卡塔在内的那些当地人们从诺艾面前带走,起到的只是单纯的“转移”的效用。
意识到自己恢复自由了的救济者队长环顾了下四周,感觉自身就好像是陷进了一片金色的海洋中。
周围在上浮,而他在下沉。
“海洋”的水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样粘稠——说到底,这里不过是一片隐秘的空间,不会让他们的对话传到外面,不会让他们这些被放逐的魔法使迎来真正的否认。
“在外面提及钻石魔法使的事情,会被发现?”
这桩事会发生的可能性不大,枯楼心想,记忆中他认识的那位救济者不止一次地泄露钻石魔法使安排下来的任务,也没见天打雷劈给他一路送到永恒尽头。
救济者的队长不清楚枯楼在想些什么,回忆了下先前队伍里其他人回答枯楼问题时提出的问题,和相关问题枯楼给出的回答,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这下他确实认识到精神层面的掌控已经被对方撤回了。
“我们也许和你认识的那些救济者不太一样。”
队长能肯定对方真的就是“黑”一侧的二把手——几个同伴试探着说出的问题也仅是为了弄清面前男人的身份。
“我们被种下了‘种子’。”他叹了口气。
弄清了身份又怎么样了呢?“黑”一侧的二把手全然不在意地问了什么就回答了什么,忍耐了三回才用上魔法,他根本就不在意。
何况这个身份本就特殊……他心中涌现上愤怒之情。
另一侧的二把手,这个位置原本就不稳定,经常会换人。有的人只是为了看一眼上位者所见的世界、亦或是盯上了上位者才有的特权而努力了一把。
“可是他又是怎么一回事?”队长的心一缩一缩的,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暖意。寒冷侵入了那其中,心脏的收缩增速也仿佛只是为了与那股冷意相抗衡。
“种子?”
枯楼以前听说过这个说法,他能在那段记忆中找到相关的内容。
——寄居在自己意识海洋中的合作伙伴;“第二世界”的精灵;每一位魔法使的厄难;原初魔法使的弟子卡珊德拉;被冠以“嫉妒”称号(罪证)的神明。
在“第三世界”时,她就手贱似的往“枯楼”的友人心里栽种了一粒种子,“嫉妒”的种子。
紧接着那概念似的种子在麦卡士城发了芽,致使酷若偷袭了B-4348,当然,这位救济者提前得到了警告,躲过了这一次的致命打击。
是类似的事物吗?枯楼目光瞟向金色海洋更里侧、更为深远的地方。他清楚,精灵小姐就在那儿,可能是分秒不停歇地关注着自己的行动,也可能是又在忙碌“第三世界”神明那边的事情。
“那颗种子会逐渐影响我们,等待它生根发芽,便会将救济者们的思维单方面地与种种人链接在一起。”
“但是只要是魔法,就一定会有限制。”
“比如说,没有源线经过的地方?”枯楼明白了些许,但是他不敢肯定。
“或者,一个保证隐秘的地方。”
站立在金色海洋般空间中的男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即脸上洋溢开一个自信的笑容:
“那么,在这里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短暂的一刹那,队长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头非人的怪物。
寒冷渗入骨中,他哆嗦了一下,又一次兢兢业业地点点头。
“我不强求。”枯楼收起灿烂过头了的笑脸,“这本来也只是借口……和顺便想要了解的事。”
先前暂时告别卢格后,海峡东岸和西岸他都都逛了一圈。前一次到来是乘坐了比起奥尔菲纳那位“杰森”而言要简陋得多的水上交通工具,这一次他上了心思、也花了时间……可是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那张地图上也标示了,林曼迪达海峡没有“世界链接点”。
“比如说,”枯楼想了下离开赫尔摩尔、并在“无法打开之门”后临时补给的知识,“他老人家觊觎我的领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