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向开阳回到学校继续教书,小暖默默地在圣德继续工作。这次生活中的风波,所有当事人都不约而同地采取了低调处理,因此圣德的员工并不知道向家刚刚经历了一场惊涛骇浪。只是,小暖知道向开阳打心眼里抗拒和父亲有关的一切,圣德是向万丰的产业,也是向万丰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为了不让向开阳难受,小暖回到家里也尽量避免和向开阳聊起自己的工作,变得让他联想到不愉快的事情。
周末,向开阳和小暖逛了一趟超市,一起回家,刚出电梯,便看到向万丰在在向开阳小公寓的门口,老人神情有些疲惫,却努力地保持着身形的挺拔,看上去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很久。
向开阳看到父亲,先是一怔,紧接着转身就要走回电梯。小暖连忙拉住他,“既然伯父来了,就请他进去坐吧。”小暖轻声对向开阳说。
向开阳脸色阴沉,向万丰走到向开阳面前,“儿子,爸爸想和你谈一下,就10分钟。”
“向伯伯,进屋再说吧。”小暖连忙开门。
进屋后,小暖忙前忙后地给向万丰烧水、沏茶。向万丰坐在沙发上,向开阳斜倚着不远处的酒柜,父子二人都沉默着。
“你去陪向伯伯坐呀!”小暖双手端着热茶从厨房出来,用脚尖勾了勾向开阳的脚尖。这个动作非常暧昧亲密,小暖的脸腾地红了。
向开阳很给小暖面子,虽然不大情愿,还是坐在了沙发上,小暖给他们递上了热茶,准备回避。“向伯伯,你和开阳聊,我出去买点水果……”
“小暖,你别走,我们一起聊聊天。”向万丰说道。
小暖只得坐在向开阳的身边。
“小暖,伯伯谢谢你,有你在开阳身边,我们做长辈的也比较放心。”向万丰说道。他打心眼里感激小暖这个女孩儿,在儿子心里最难受的时候,总算是有人陪着他。
“不客气……”小暖心情太过窘迫,不合时宜地说。
向万丰不以为意,他环顾向开阳的小公寓,他还是从向清严那里拿到的开阳的地址。在身家过亿的向万丰看来,儿子这里实在是有些局促,让他这个做父亲的不免心酸。“开阳,你不肯搬回家,爸爸也不想勉强你。但你不要拒绝爸爸的心意,我给你买了一套精装的房子,120平米,就在市中心,你和小暖上班都很方便……”
“不必了,我租房子住挺好,等我存够了钱,我会给我和小暖买房子。”这是向开阳和父亲说的第一句话。
“我昨天已经缴齐了全款,这是钥匙。”向万丰把两把崭新的钥匙放在茶几上。这些年来,向万丰在国内外置办了数套房产,写的都是他和苏佩缇的名字。向清严的名下有一套高档公寓还没交房,也是靠他自己的年薪买的。向万丰身为富豪,自认为并没有溺爱三个孩子。但这次他对最小的儿子破例了,也是因为内心对儿子深深的亏欠。
“我说了不必!”向开阳阴沉着脸,看都不看那钥匙。
向万丰万分受挫地看看儿子,又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小暖。
可小暖毕竟只是向开阳的女朋友,她为难地对向万丰摇摇头,什么也没说。
“开阳,你何必这么倔呢?总有一天,爸爸的一切都是你的。这套房子,只是让你们现在过得舒服一点,压力也小一点。”向万丰从没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对儿子低声下气的一天。
“你的一切,我现在没兴趣,以后也没兴趣,你请回吧。”向开阳不看父亲,盯着眼前的空气说。他的忍耐已经快到尽头了,如果父亲是来和他道歉,或者大骂他一顿,他都可能多说些话,可老头子竟然想用钱来弥补自己的过失,让向开阳对自己的家庭愈加失望。
向万丰硬气了大半辈子,这次主动来和儿子求和,也是鼓了很大勇气的,没想到儿子一点不领情。向万丰拼命压制火气,血压却不由自主地升高,他的头开始发晕,手也哆嗦起来。
“向伯伯,您的心意开阳领了,您还是别勉强他了……”小暖见父子之间又僵持了起来,忙说道。
向万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钥匙给你放在这里了,要不要去住,你自己决定吧。”向万丰说。
向开阳不肯和父亲何解,小暖只得自己送向万丰下楼。向万丰的车就停在向开阳家楼下,向万丰还想对小暖叮嘱几句,突然一声轻响,一样东西落在了脚下。低头一看,正是他留在向开阳家的那串钥匙。向万丰的脸色更加难看,小暖连忙捡起钥匙,交到向万丰手中,“伯父,开阳的心结过一段时间才能解,您别着急。”她忧心忡忡地说。
送走了向万丰,小暖回到楼上,向开阳还站在阳台上,一直望着父亲刚才离去的方向。
小暖从背后抱住向开阳的腰,无声地给他安慰。
向开阳转过身来,“小暖,你会嫌我没本事吗,只能带着你住租来的房子。”向开阳哑声说。
“你这话说的真矫情,明明就是个富二代,别人不说我攀附权贵就不错了,你还说我嫌你穷。”小暖撅着嘴,故作轻松地说道。
“所以你才冤枉啊,顶着个攀附富二代的帽子,却只能和我过穷日子。”向开阳一直板着的脸上活泛了一些。
“我乐意。”小暖皱褶鼻子说道。俏皮的表情终于把向开阳逗笑了。
周一傍晚,小暖走出圣德的大门,转身回望这个她工作了六个多月的地方,默默地和这份心爱的工作告别。
今天上午,她和以往一样上班,没多久就接到向万丰的电话,请她去办公室见他。小暖知道她的工作无论如何不需要向万丰过问,此次被约谈,一定是和向开阳有关。果然不出小暖所料,向万丰在办公室里亲自给小暖泡咖啡、开汽水,明显一副讨好的姿态。小暖万分不自在,差点落荒而逃,向万丰才说出,他是想请小暖做说客,让向开阳接受他的房子。小暖自然是推辞的,别说她还不是向万丰的儿媳妇,就算她真的和向开阳结婚了,这样的大事她也会听从向开阳的意思。更何况,依着小暖的本心,她也不愿沾向家那么大的光,本来她和向开阳的家境就相差天渊之别,她要是再做了向万丰的说客,不要说外人会以为她贪图向家富贵,就连向开阳恐怕也会看不起她。
推辞了一番,向万丰见无法说服小暖,只得清了清嗓子,说道:“小暖,开阳那么喜欢你,我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了。今天我就给你交个底,开阳是我的亲生儿子,却是我最愧对的孩子,我准备退休前把名下全部的圣德股份全部交给开阳。今天就算你们拒绝我这一套房子,难道将来你们拒绝的了圣德?这不但是你们的产业,也是你们的责任。”
小暖听了,全身一抖,吓了一大跳。“向伯父,不是,向老板,这件事情我更无能为力了,您最好问问开向想要什么……”小暖越急脑子越乱,唯一一丝清明就是,向万丰的脑子比她还乱,怎么把这些有的没的对她说呢?
“其实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打算,你知道的,开悦已经嫁人,又对圣德没有半点兴趣,清严虽然是向家长子,但说到底流的不是向家的血。我可以给他们任何东西,唯独圣德,将来我必须交给开阳,否则,将来我见到了开阳妈妈都没办法交代……”向万丰说到动情处,不禁有些神伤。
小暖怔住,没想到向万丰会和她聊这些,她也愈加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顾及开阳的感受,伯伯心里很高兴,可你也要理解一个父亲的苦衷……”向万丰语重心长地说道。
小暖完全哑口无言了,她只听向开阳说过老头不按常理出牌,但没想到他离谱到这个程度,和儿子沟通不畅的他完全把小暖当成了和儿子维系感情的纽带,却不知小暖夹在中间有多为难。
小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向万丰的办公室的,回到自己的工位,她只觉得亚历山大,她不怕单纯的工作带来的压力,可是工作与向开阳之间,她实在觉得自己必须要做出一个选择。
小暖清楚地记得,大学毕业前的就业辅导课上,导师曾经特别对女同学们说过一番话,女孩子什么时候都要以自己的工作为重,千万不要一时昏头,为爱情放弃自己的事业。但小暖认为,她现在要选择的,不是事业与爱情,而是在向开阳最脆弱的时候,选择和向开阳站在一边。向开阳遭遇27年人生中最大的挫折,她应该拿出自己的态度,陪他走过低谷。
想清楚了,小暖立刻打印了离职申请交给蒋浚。蒋浚惊讶万分,却问不出小暖的理由,谈来谈去,蒋浚敏感地意识到小暖的请辞是和向家人有关,既然如此,他也无力挽留,只得收下了小暖的辞职申请。
小暖不想把辞职的事情闹大,只是私下和蔡泽一起吃了个饭算是告别。
就这样,她的第一段职场生涯结束了。
小暖没有想到的是,此时她的姐姐刘心蕊正在不远处的咖啡店,倾听向清严的倾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