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道:“我听说这还是岳伯伯立下的极大功劳呢。”他数次见岳飞用兵,无不出奇制胜,士卒用命,锐不可挡,当下要岳飞将破了洞庭湖后诸事说出,岳飞只得向他详述一遍。
岳飞破了洞庭湖后,向朝廷上了一道《乞复襄阳札子》,欲收复陷于刘豫手中的襄阳府、郢、随、唐、邓等州和信阳军,即襄阳六郡。朝廷应允,岳家军由江州向鄂州挺进,然后从鄂州乘船渡江北上。岳飞见江水滔滔,想起晋之祖逖中流击桨,忍不住豪情满怀对诸将道:“岳某不擒贼帅,复旧境,不涉此江!”
岳家军先抵郢州城下,黎明时即攻打郢州,战斗甚是酷烈,岳飞在大纛下指挥,忽然一大块炮石飞坠在他面前,左右都为之惊避,岳飞却纹丝不动。士卒为之鼓舞,攀登云梯奋勇攻上城墙,杀敌七千余人。郢州收复后,岳飞分两路进军。张宪、徐庆分兵东向攻随州;岳飞领军直趋襄阳,与原为游寇的伪齐主将李成决战。李成见郢州一日便被攻破,无勇气据守,仓皇逃遁。岳飞兵不血刃,领军入襄阳。
牛皋与张宪、徐庆合力攻下随州城,俘虏了五千伪齐军。岳云勇冠三军,手持两杆数十斤重的铁锥,第一个冲上城头。
岳飞出师大捷,震动伪齐。刘豫忙调度兵力,还请来金朝的兵马和河北、河东的“签军”增援,率领号称三十万大军反扑,欲夺回襄阳府,又遭大败。金将刘合孛堇领军与李成会合,在邓州附近筑寨掘壕,以遏制岳军北上。
岳飞遣王贵等由光化路,张宪等由横林路前去掩杀。二人在离邓州三十余里处与敌军数万接战。岳飞又分遣王万、董先率兵出奇突击,敌军大溃。俘金将二百余人,夺马二百余匹,衣甲不计其数。
岳家军攻打邓州城,将士不顾矢石,蚁附而上,一番血战后,邓城终被攻克,斩杀金、伪军无算。岳云又第一个登城。
岳飞随即派遣李道前往唐州,收复了唐州州城。王贵和张宪同时在唐州以北三十里,再次击败金与伪齐联军,以掩护李道收复州城。同一天,信阳军也被攻克。
岳飞收复襄阳六郡,震动了宋廷。赵构接到岳飞的捷报后,惊对群臣道:“朕虽素闻岳飞行军极有纪律,未想能破敌如此。”岳飞因功授清远军节度使、湖北路荆、襄、潭州制置使,成为有宋一代最年轻的建节者。
赵信听岳飞将刘豫打得落花流水,满怀大喜。
岳飞却面色一黯,道:“不过,收复了襄阳六郡后,朝廷和议便不让用兵了。朝廷加封我为开府仪同三司,我无心领授,对皇上说:‘今日之事,可危而不可安,可忧而不可贺。可训兵饬士,谨备不虞而不可论功行赏,取笑夷狄。’”赵信道:“岳伯伯说的甚是。”
岳飞道:“但皇上并不听,见我三诏而不受加封,特下‘温诏’责备,我才不得已受之。其后我又自请随宋使至西京洛阳谒扫先帝陵墓,以趁机窥探金国虚实,亦未被允许。再后,我又上二札子,欲除去军职,回庐山替母守孝,皇上一样不允所请。我只得驻军鄂州,戮力练兵,日夜训阅。”说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赵信也觉有些胸臆难舒。
这时外面下起雨,稀稀疏疏,飘飘洒洒,雨势虽不猛,却漫天皆是雨丝,紧一阵,歇一阵,不似有停。岳飞叹了一口气,走至案前,执笔略一凝视,笔端如龙蛇盘舞起来: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写罢,执笔远望,仍胸臆未尽。
赵信走到案前,凝视诸字,只觉字字力透纸背,一股悲愤、豪迈之气溢纸而出,一连叫了三声:“好!好!好!”浑身已热血沸腾,道:“好一首忠肝义胆的《满江红》!请受信儿一拜。”双手抱拳,单膝跪了下去。
岳飞忙将笔搁下,将他托住,道:“信儿折煞岳伯伯了,让信儿见笑了。”赵信道:“不,岳伯伯一腔忠肝义胆可令山河变色,天地动容,信儿本来还要再拜多几拜的。”
岳飞也心下激荡,道:“信儿不必行此大礼,只要岳伯伯有一口气在,一定收复中原,迎回圣帝,一雪靖康之耻的。可惜现下还不见朝廷命我用兵。”说罢,又双眉紧蹙,满怀悲愤。
忽然,帐外响起一阵马蹄声,有圣旨来至。岳飞忙和赵信出去迎接。一来使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完颜亶不守信约,撕毁和约,完颜兀术今又兵分四路南下犯我大宋,顺昌告急,特着岳飞即时移师北上抗敌。钦此。”
岳飞接过圣旨,激动之极,对赵信道:“信儿,皇上已令我们杀敌了,皇上已令我们用兵了。”竟高兴得有些手舞足蹈。
赵信也大喜道:“是啊,岳伯伯现下可以去吃女真人的肉,饮女真人的血,不须等白了头了。”岳飞重重的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当下命三军集结,登台誓师,将圣旨宣示一遍,三军顿时群情汹涌。
这时,营外来了一大拔人,黑压压的有两三千人之多,乃中原武林各派群雄,各人站在营外,为首之人是剑通道长和忠烈师太、广成子、青尘子、昆仑子等人。
岳飞和赵信一诧,走上前去,三军也尽向群雄瞧去。岳飞抱拳行礼道:“不知众位英雄到此有何赐教?”
剑通道长向岳飞和赵信行了一礼,道:“我等多年来屡反大宋,幸得太子不计前嫌。从今以后,我等再不反宋,愿随岳元帅驱除达虏,收复河山。”
赵信感激不已:“那真是太好了,大宋也有愧于众位英雄,能得众位英雄相助,真是幸而何之。”岳飞也神情激动道:“能得众位英雄来助,岳某定叫那完颜兀术有来无回,还我河山。”二人同向群雄还礼。
远处道上又有数骑驰来,到得近处,认得是十三家寨的李宝、董荣、孙彦、梁兴等各寨寨主,赵信和岳飞上前相见。各人下马叙过礼后,梁兴递过了一通书信,乃耿京所写。
岳飞拆看后,顿时喜形于色,对赵信和群雄道:“耿总寨主欲配合我们北伐,问如何出兵,当真喜从天降。”
十三家寨遍结太行山区和河北、河东等路山寨,声势浩大,不下十万之众,岳飞早有联络北方抗金义军实施“连结河朔”的策略,随之对梁兴等寨主道:“请你们告知耿总寨主,你们只须连结当地忠义民兵,在后方克城破池便好,若不能,断完颜兀术粮道,烧其仓备即可。只须你们在后方不停的骚扰金兵,岳某在前四路出击,金军背腹受敌,何愁不败退?”
梁兴应道:“是。现今不需我们组织,北方许多州县的百姓早等着岳元帅北伐了,纷纷要揭竿响应。”岳飞等人一阵喜慰。
梁兴等人当下也不多歇,道:“我们这就赶回去告知总寨主,好尽早布置用兵事宜。”岳飞道:“好,辛苦众位寨主了。”梁兴等人绝尘而去。
岳飞随之派张宪、姚政率军东进,援救顺昌,自己随后率军开至德安。
数天后,探马已打听清楚女真人之所以兴兵,是因为完颜兀术不久前杀了金朝中主和的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完颜昌等人,重又执掌了兵权。他撕毁了和约,兵分四路南下:聂黎贝堇出山东,直奔江淮;李成侵犯河南;左监军撒离喝自河中攻打陕西;完颜兀术则率兵从黎阳直扑东京开封。东京留守不战即降,李成攻打西京洛阳,西京留守李利用弃城而逃。南京留守也不战投降了金兵,归德已落入敌手中。完颜兀术率大军势如破竹,连下数城,幸而在顺昌时被东京副留守刘锜打败。但大宋的四京尽已陷于敌手了,当初议和时金朝归还的河南和陕西两地也全部被完颜兀术占领。
岳飞叹道:“他们败盟而来,气势汹汹,我大宋又被他们打了一个猝不及防,当初岳某便上札子让朝廷秣兵厉马,可惜总是不听。”
赵信已知道九皇叔性子懦弱沉默多疑,虽然也极痛惜,却不便说些什么,只道:“这完颜兀术也算得是金国用兵第一人物,他这次看来是想一举灭我大宋了。咱们不打败此人,金国永远都会南侵大宋。”
岳飞道:“嗯,岳伯伯也不怕他,当年他率军长驱南下,岳伯伯手下兵士只两千余人而已,但在牛头山一战时,也杀得他大败亏输而去,且他在黄天荡时,不是也被你韩伯伯围住了吗?若不是方七佛来救,他早将性命丢在黄天荡了。”赵信点了点头。
数天后,张宪和姚政未至顺昌,即闻刘锜已于顺昌之战中大败金军,东线顺昌解围,而西线金军也已然受阻,局势稍定。岳飞当下派牛皋率一部前往京西路,迎住李成。张宪和孙显则率另一部前往陈州和蔡州。
柯思野道:“柯某愿领丐帮弟子随牛将军去往京西路杀敌。”
俞世石在玉皇顶身亡后,众丐拥柯思野做了帮主,丐帮元气慢慢恢复,此时随柯思野而来的也有四五百名弟子。
各派群雄当下也纷纷请行,愿随各路将军去杀敌。岳飞激动之甚,遂分派部分群雄随各路将领而去,然后自率大军往河南逼进。
数天后,岳飞的大军开进河南。
不久,张宪的前军攻下蔡州,牛皋的左军在京西路连克鲁山等县城,统领官孙显也在蔡州和淮宁府之间打败金兵。张宪又领军攻打颖昌,完颜兀术大惊,派昭武大将军韩常去驻守。韩常提兵马赶到了颖昌,宋军也正来至,二军遂在颖昌府外约四十里处展开激战。战不多时,韩常不敌张宪,退缩回城。张宪乘胜追击,韩常不敢坚守城池,撤守陈州。张宪遂夺得颖昌,修捷报与岳飞。
岳飞和赵信闻得收复颖昌,大喜,当下令踏白军统制董先、军统制姚政驻守颖昌城,再派牛皋、徐庆支援张宪攻打陈州。另拔一支兵马在统制王贵的指挥下,由杨成等人统率进攻郑州和西京洛阳。
张宪与牛皋、徐庆两军合作一处后实力大增,众人合计一番,决定派一部分人马守颖昌以防金人再来进攻,他们再率大队人马进攻陈州,与韩常决战。这一仗,虽有完颜兀术从开封方向派来金兵助战,韩常也使出了浑身解数,终被张宪、牛皋和群雄打败,仓皇逃去,张宪等人遂收复了陈州。
与此同时,杨成与金兵战于郑州南郊,金兵战败撤离,岳家军迅速夺取郑州。王贵还指派中军副统帅郝晸率部攻打洛阳,郝晸在离洛阳六十里处安营扎寨,数千金兵欲将之包围。郝晸得悉敌情,挥兵痛击,金兵败退洛阳城。洛阳守城的是李成部,当岳家军兵临城下时,李成部无心守城恋战,弃城而逃。郝晸于七月十二日领兵开进了西京洛阳。
各路捷报频传,岳飞和赵信欢欣鼓舞,想不到岳家军不到一月间便以雷霆万钧之势迅速收复了陈州、颖昌、郑州、洛阳等重镇,而耿京也领十三家寨等北方义军收复了曹、怀、卫、孟等州,形成了合围东京开封之势。另几路友军韩世忠、张俊等也纷纷击败了金兵:孟邦杰率军队收复了北宋皇陵所在地永安,杨遇收复了南城军,韩世忠部将王胜和乔握坚收复了江苏海州,张俊部将王德收复了宿州,亳州。抗金形势一片大好。
这一日,营外来了一风尘仆仆拄着拐杖的老者,岳飞认出是司农少卿李若虚,忙迎至营中,道:“李大人缘何急急而来?莫非有何圣谕?”
李若虚已年迈,气喘吁吁,道:“正是,皇上说兵不可轻动,已命张俊从亳州退还寿春,命令韩世忠稳守淮东,不得继续前进,驻屯顺昌的刘锜远调江南太平州,让岳元帅宜早日班师”。
众人一下怔愕住了,怎地刚刚北上,皇上就让班师了?且张俊和刘锜、韩世忠等人的兵马一撤,岳家军便凸现在前,处于孤军无援之状了。
岳飞当下向李若虚陈述他恢复中原的谋略,李若虚点了点头,道:“老夫也正是觉得北伐之机千载难求,是以才毛遂自荐,不顾老迈赶来,欲要劝岳元帅和诸军将士奋勇杀敌。”众人这才明白他何以这般风尘仆仆衣衫破败的赶来,无不肃然起敬。
李若虚将一幅绢字拿出,道:“这首词子可是岳元帅作的么?”
岳飞一看是自己作的《满江红》,道:“是,不知李大人从何得知?”李若虚道:“不只是老夫得知,现京城上下谁人不识这首词了?京城的‘望湖楼’上还临摹了岳元帅的笔迹制成了一道屏风,大家争相去看。便是老夫一路前来,也听得上至老叟,下至童稚,个个皆在传诵这首词子。”
岳飞道:“承蒙大人夸奖了。”李若虚连连摇头,道:“并非老夫夸奖,这是老夫所看过的最好的词子,大家传诵此词,无不欢欣鼓舞。老夫看岳家军现下人人争勇,士气大振,正是岳元帅收拾旧山河、朝天阙之时,望岳元帅和众将士努力。”
岳飞神情激动,道:“岳某一定不忘大人之托。”李若虚道:“岳元帅只管去做罢,矫诏之罪由老夫担着,纵然杀了老夫又如何?”岳飞等人心下感激,又向李若虚致谢。
众人送了李若虚出营,然后望向岳飞,要请岳飞示下,岳飞沉吟许久,道;“岳某卧薪尝胆,只为收复中原,纵然战死沙场,也绝不退缩了。”诸将和群雄皆热血鼓勇,道:“好,我们愿随岳元帅战至最后。”
岳飞当下接连上奏,请求友军支援,“伏望速降指挥,火速并进”,但一直未能盼到援军。岳飞并不停歇,继续挥师北上。
这一日,探子来报:“完颜兀术已合几路人马为一路,正往郾城扑来,欲合力进攻元帅,只有二十多里路了。”
岳飞和群雄等人一惊,岳飞已把重兵派往颖昌,部将们也都分兵去寻机与敌作战,自己率少数骑兵留守郾城,原打算派重兵驻守颖昌府,厚集势力再图北进的,不想竟被完颜兀术探得兵机,先提兵赶来了,面色一沉道:“完颜兀术既然来了,我们唯有应战。”
原来张俊等人退兵后,完颜兀术探知岳飞孤军深入郾城,且郾城驻军不多,立即调集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盖天大王完颜宗贤和昭武大将军韩常等将领,并挑选一万五千多精锐骑兵倾剿而出,直扑郾城,欲借岳家军兵力分散之机一举擒杀岳飞,捣毁岳家军。
其时岳飞参加北伐的兵力约有十万人,但是至少分成了十二军,分别攻占中原的众多要地,此时尚未集结在一起,随在岳飞身边的只有背嵬军和一部分游奕军而已,总共也只一万几千人兵力,若除去守城的兵马和火头军、辎重军等,能迎敌的则更少,而探子随即又来报:完颜兀术除领一万五千多骑的精锐部队外,后面还有十多万兵马源源不断开来。赵信和群雄的心里一沉,知这又是平生罕遇的一场恶战了。
果然过得午后,城外即传来一阵轰隆隆不绝之声。岳飞和赵信、诸将、群雄登城而望,只见远处一片开阔地上,金兵衣甲鲜明,耀眼生辉,正烟尘蔽日滚滚驰来,而更远处还有数片黄云冉然升起,众人知那自然是金兵的后续部队了。
金兵驰至阵前,烟尘停息,只见三匹马联成一排,用皮索相系,一个个银盔耀日,枪练似火。岳飞低声道:“这是完颜兀术纵横中原的两件利器,叫‘拐子马’和‘铁浮屠’,他这次敢再进中原,想必已练好了更加精锐的拐子马和铁浮屠。”
赵信和群雄诧道:“什么是拐子马和铁浮屠?”
岳飞极目道:“现下我们见到的便是拐子马了,它是金国的轻骑兵,通常是三匹马联成一排,用皮索相系,并未用重甲防护。发起冲锋时,冲力远大于单马独骑,令对方无法阻挡,可进可退。而铁浮屠则是头戴双层铁盔身披重甲的骑兵,浮屠在佛教中是‘塔’之意,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铁浮屠便是铁塔之意。那些重装骑兵身披重铠,头戴铁盔,面有兜罩,肩有披风,身上插有枝杆,大腿及以下披有裙袍,即所谓‘外有长檐,下有毡枕’,骑在马上,俨然像一尊铁塔,因此得了一个美称‘铁浮屠’。他们同样为三匹马一组,用皮带相联,骑兵身后放置拒马子,以阻止战马后退。战马前进一步,拒马子就前移一步,可进不可退,以示必死,好像一堵铁墙,使对手难以应付。铁浮屠须训练数月或一年以上方可成阵,完颜兀术一向逞威朔漠,便是仗着这两种铁骑。”
一通鼓响后,金兵在城外数箭之地摆开阵势。完颜兀术来到阵前大声道:“岳飞,今日本王要报这月余之仇。你能战就战,不能战便趁早退罢。”在他身侧另有完颜雍等黄龙府诸人护卫簇拥。
岳飞笑道:“完颜兀术,你去漠北逞逞威风还可以,到我大宋之境,不要误了卿卿性命才好。”完颜兀术大怒。
众将和群雄见岳飞仍谈笑风生,暗暗钦佩,但人人均知以不足万人迎战十余万人是何等后果,赵信道:“信儿请岳伯伯拔五百兵士与信儿一起冲入阵中,若能冲得动他阵脚,岳伯伯再驱军马杀入,若是不能,信儿仍和五百军士杀回来,与岳伯伯一起坚守营寨。”
岳飞道:“信儿是太子,岂可犯险?”回头喝道:“岳云可在?”岳云一身白衣,策着白马,手执两只大铁锥驰出应令。岳飞把一支令箭递给他,道:“你速带背嵬军和游奕马军直冲敌阵,务必要胜,否则,先斩尔首示众。”
赵信和群雄吃了一惊,军中无戏言,若岳云不能破敌,岂不是要斩首了?且只给岳云区区数百人,如何斗得过女真人一万五千多骑兵?正要劝阻,岳云已飞身上马,手持铁锥率五百骑兵冲向敌阵去了。众将素知岳飞每临阵时,必让岳云先打头阵,已见惯不怪了,是以无一人有劝阻之意。
众金兵见只来了数百人,并不将之放在眼里,嘻嘻而笑,也不用弓箭射住阵脚,任由他们近前。岳云等人进了一箭之地后,众背嵬兵不待吩咐,忽然挚出弓箭,向金兵阵中一阵攒射,个个皆数箭齐发。金兵始料不及,被射倒了数百人,前阵微乱,岳云和背嵬兵射尽箭羽后,各舞兵器,如旋风般纵骑冲进了敌阵中。
彼时宋之大将身边皆有亲卫军,负责在身边背酒负浆、担当警卫等,称之为“背嵬军”。这些背嵬兵无不是军中体魄强健、身经百战者,往往能以一挡十。这五百背嵬兵更是背嵬兵中的精锐,弓马娴熟,能挽弓三百斤,开腰弩八石,个个以一挡十挡百,虽是五百之数,实已可当数千人。而岳云虽年冠二十二,已征战十年,自十二岁时,即从张宪出征,手握两只重逾八十斤的大铁锤,所向披靡,屡立战功。
这五百背嵬兵冲入金兵阵中后并不分散开,而是随在岳云身后围成一圈而战,有进有退,张驰有序。这样一来,金兵虽然多逾万众,但能与宋兵交战者也只近千人。赵信不由暗赞其妙:“岳伯伯果然极善调教兵马,若他们冲进阵中各自乱冲乱突作战,最多杀得金兵一二千人便被歼灭了。如今他们互为庇护,兼之个个善战,金兵倒不易破它。”
双方一时杀得人仰马翻,金兵铁骑渐渐抵挡不住往后退去,但后面又一拔援军开过来了。岳云和众背嵬兵已斩杀了千余人,见金兵又冲来,抖擞精神又与之大杀在一起,如此激战了数十回合后,金兵的后续援军全赶到了,兵马一眼望不见尽头。城头上群雄不由手心捏出了汗。
忽然城门打开,一骑冲了出去,手中绰着一根长枪,口中叫道:“完颜兀术,看你杨爷爷来活捉你。”乃是杨再兴,他竟单骑冲入敌阵,向完颜兀术杀去。
守护完颜兀术的兵将一阵箭羽向他射去,杨再兴挥舞铁枪打落。转眼间,已驰进了敌阵中,枪杆起处,枪尖已刺破一名金兵的盾牌,刺进他身子里,将他挑起直掼了出去,撞倒了数名金兵。两名金兵抡刀向他砍至,杨再兴侧身闪过,将长枪当棍使,“啪”的一枪打在另一名金兵的盾牌上,将那面盾牌打得裂开,那名金兵虎口破裂,另一手上的单刀也掉落在地。杨再兴掉转枪头将他刺死,然后再将那单刀一挑,刺进了一名金兵腹中。
他转眼间连杀了三四人,只看得金兵心胆俱裂,宋军则欢喜不已。但金兵重重叠叠杀至,杨再兴欲要杀过去擒完颜兀术也是不能。
这时众背嵬兵来回冲突,已杀了数千名金兵,完颜兀术的拐子马溃不成军,又惊又怒。金国兵马的主力是骑兵,宋军一般以步兵为主,在平原旷野上驰突,正是女真骑兵的长技,以往宋军和金国的骑兵接战时,皆是难以抵挡,往往需依托山险而战,或凭借城垣而守,想不到这岳飞能在最利于女真骑兵发挥威力的平原之地出动骑兵来战,且毫无惧意浑不落下风,这在其他宋军中哪里能见到?
这时双方已斗了一个多时辰,金兵往后退了一箭之地,群雄以为女真人要退了,暗暗欢喜。岳飞道:“鞑子骑兵作战在于坚忍持久,令酷而下必死,每战非累日不决,更迭进却作战数十回合,是以他们是不会这般快便退下去的,且他们气势汹汹而来取岳某性命,又岂会这般快退却?”
话音刚落,果然金兵又反扑过来,和岳云及众背嵬军斗得惨烈异常,黄尘蔽天,杀声动地。
岳飞看背嵬军渐渐不敌,当下要领四十骑冲出城去,群雄惊道:“岳元帅如何能以身犯险?”要代岳飞出战,岳飞道:“士不可无气,岳某要去助背嵬军一臂之力,众位可待岳某危急时再杀出来。”
正要下城,都训练霍坚上前拦住战马,道:“元帅为国重臣,安危所系,如何能犯险?”岳飞挥鞭抽了一下霍坚的手,道:“事情急了,不可阻拦。”遂让打开城门,策马驰了出去。
岳飞跃马驰突于敌阵前,左右开弓,箭无虚发,众背嵬军登时士气倍增。女真人善于骑射,但岳家军的弓箭射得更远,箭矢穿甲之力更强,至于白刃近战,更非岳家军敌手了。
黄龙府诸人看见岳飞,数道身影分抢而出。赵信恐岳飞有失,忙跃下城,群雄不待打开城门,也纷纷从城头上跃下,向金兵冲去。
昆仑仙翁一左一右扑向岳飞,岳飞毫无惧色,挥舞沥泉枪向二人挡去,昆上仙一拳击在沥泉枪上,力道极是雄厚,岳飞沥泉枪险些脱手。仑南翁迅即挥两把斧子砍向岳飞腰间,岳飞受二人围攻有些左支右绌,赵信挥舞龙蛇剑抢到,“当当”两声格开仑南翁的斧子。
昆仑仙翁看赵信杀到,各发一掌推出,两堵如墙般的气浪排山倒海般压向赵信。赵信将剑一横,气沉丹田,用长剑去挡二人之掌,二人的手掌推在龙蛇剑上,并不能推得赵信往后倒退半步。
金裟活佛和大龙翔王见状,从背后向赵信偷袭,昆仑仙翁大喜,心想看你赵信还如何有手掌抵格?赵信毫不闪避,金裟活佛和大龙翔王两掌击在赵信身上,昆仑仙翁蓦觉一股大力撞至,往后倒撞了出去,原来赵信借金、大二僧之力,移击二人,二人立时受伤。
金裟活佛和大龙翔王惊怒,向昆仑仙翁致歉,四人遂一齐围攻赵信,赵信以一敌四,一时不分伯仲。剑通道长、忠烈师太、广成子、青尘子、昆仑子、天通天和道长等人则迎住冷魂三煞、塞北五兽等人在斗,黄龙府诸人渐不敌剑通道长等人。
完颜兀术眼见拐子马不能取胜,中原群雄又杀了来,令旗一挥,金军阵后顿时起了一阵隆隆的闷雷声,这声音比初时那一万五千名拐子马的声势沉闷有力得多了,震得地也颤动,如一只极笨重之物迈步而来一般。
群雄抢到岳飞身边,满脸惊诧之色:“这是什么声响?”岳飞变色道:“这便是完颜兀术的‘铁浮屠’。”群雄一凛,抬头望去,果然见远处一排排金军皮索相系,身披重铠,头戴铁盔,面有兜罩缓缓驰来,只露出两只眼睛,俨然一尊尊铁塔。身后拖着一个拒马子,侧翼仍然是连环拐子马。
群雄倒抽了一口凉气:“我们如何破这铁浮屠?”岳飞歉然道:“我也想不到完颜兀术来围郾城这般快。”显然也没有破铁浮屠的法子。赵信道:“那他们可曾被打败过?”
岳飞道:“有,他们曾在颖水边被顺昌守将刘锜打败了,刘将军破了他的五万大军、一万拐子马和三千铁浮屠。”
群雄大喜,忙问刘锜破敌之法。岳飞道:“当时刘将军让士卒出城应战,每人带上一个竹筒,竹筒内装煮豆,手持一把大刀,与金人接仗时,先将煮豆倒出,并将竹筒掷于地上,金军的马匹饥饿多时,见豆就低头去吃,而马腿又被无数竹筒所绊,大队金兵无法前进,宋兵见状,手起刀落在敌阵中乱砍乱杀一阵,敌人死伤无数,才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群雄大喜道:“那我们再依刘元帅之法应付不得么?”
岳飞连连摇头,道:“仓促之际,哪里有豆和竹筒?且上次金兵铁浮屠被败,只因仅有数千骑之故,面上也不戴护罩,只戴着铁胄,所以被刘将军的军马枪挑斧斫,转致挫失。现下这些铁浮屠越发精练,完颜兀术也料到了宋军故伎重施,做好了防备之策,是以难再如刘锜将军一般破敌了。”
说话间,那隆隆之声已来至数百丈开外,拐子马往两翼分开,腾出了中间一大片阔地。一排排十余丈长俱着重铠的铁骑兵缓缓的逐排驰近,铁蹄一齐踏地,地动山摇。
岳云领着数十名游奕军上去与之交锋,但刀枪砍刺在铁浮屠身上,分毫不伤,那些“铁塔”挥刀枪刺来,反连伤了十余人。
完颜兀术看铁浮屠终于制住了岳飞的军马,大喜笑道:“岳飞,看是你厉害些还是我厉害些?”铁浮屠一步步的向前驰近,群雄和众宋兵也只得一步步的往后退却,各人快速的思忖破铁浮屠之法。
忽左侧远处传来了一声音:“砍他马足。”声音刚落,众人跟前一花,数百把长柄的麻扎刀和数百面藤牌从半空向群雄抛掷了来。群雄纷纷伸手抄住。跟着数百名洞庭湖弟子急抢入阵中,挡在了众铁浮屠跟前,一人自半空落下,乃是杨幺,各人一阵奇诧,显然刚才那一声“砍他马足”是他所发。
杨幺走到了岳飞跟前,向岳飞抱拳行了一礼,道:“逆首杨幺见过岳元帅。”
岳飞吃了一惊,道:“杨湖主不是已被枭首示众了么?怎么……”杨幺道:“杨某幸得耿总寨主所救,是以未死。”
岳飞一阵怔愕,这才明白杀的是别人,道:“其实以杨湖主的武功谋略,不在岳某之下,岳某当初也不想杀杨湖主,只是……”杨幺道:“岳元帅不必多说,杨幺明白。”
岳飞点了点头,道:“这次杨湖主到来是为助岳某?”杨幺道:“杨某当初起兵作乱,心下甚是愧疚,现下愿将功补过,助元帅北伐杀敌,尚请元帅应允,得效奔于帐前。”岳飞大喜:“杨湖主原该如此。”
赵信又想起耿京的苦心孤诣,此人实乃人中龙凤,若是用得好,可为朝廷之栋梁,若是用得不好,则是乱世之枭雄。赵信体会耿京的良苦用意后,更暗暗佩服耿京眼光过人,不输汉之萧何识韩信。
杨幺道:“完颜兀术的铁浮屠并不难破,只需以藤牌护体,用长刀砍他们的马足便可以了,是以杨某特备来了这些刀器和藤牌。”
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看了看手中的麻扎刀和藤牌,登时明白了破铁浮屠之法。昆仑子道:“岳元帅,那就让我们武林各派去砍得啦。”群雄连声称道:“不错,我们谁不会几路走下盘的功夫?砍马足那是小菜一碟了。”说罢,人人手中都持着一块藤牌和一柄麻扎长刀向铁浮屠冲去。
完颜兀术见出来迎战的是一支步兵,差点笑出声:“看来这岳飞是黔驴技穷了,以步兵来斗重甲铁骑,真是千古未闻。”
群雄和洞庭湖弟子冲到铁浮屠跟前,众铁浮屠举刀枪矛戟便刺,群雄用藤牌遮住身体,身子一低,纷纷向铁骑下滚去,躲开了金兵的枪头矛尖,挥舞着麻扎刀向马足砍去。马身上虽有铁甲防护,但马足没有,立时被砍断,一马倒地,另外两匹马无法驰行,十余排“铁浮屠”顿时乱作一团。
群雄又往前挥长刀向马足砍去,众马不懂闪避,纷纷被断腿。岳飞随之率长枪手、刀斧手两大队兵马在后跟进。长枪手在前先挑金兵所戴的铁鍪,然后由刀斧手将金兵手拽撕劈,瞬间数百匹马断腿的断腿,破腹的破腹,数百名金兵尚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倒栽下马一命呜呼。
完颜兀术在山坡上看见,又惊又怒:“难道这岳飞真的能破我的铁浮屠?”
铁浮屠能进不能退,前排的人马伤跌后,后面大队同伴仍轰隆隆涌上前来,杨幺和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领三千藤牌军一路滚地挥砍马足,直杀得众铁浮屠尸首狼藉,溃不成军。
完颜兀术欲要喝止也不能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铁浮屠被岳家军屠杀尽净,血流成河,禁不住“哇”的哭出了声:“我自海上起兵皆赖此胜,现今一切都没有了。”伤恸之余差点摔下马,众将忙扶住他。
天色渐渐暗将下来,完颜兀术又悲又怒,他自领兵以来,以此一仗败得最惨,抢过朱雀斧,便欲冲下坡去。诸将吓得大惊失色,拦住道:“王爷要往哪儿去?胜败乃兵家常事,天已黑了,我们且鸣金收兵,来日再和岳飞斗过罢。”
此时,宋军已冲杀近前,金军损失惨重,众将惊惧不已,忙道:“王爷,我们还是暂且退兵罢。”完颜兀术眼见大势已去,只得悲叹一声,让众将下令撤退。
宋军掩杀过来,只杀得四野尸马枕籍,车旗器甲积如山阜。直至四周已全黑,岳飞才收兵回营,大家打了一个大胜仗,无不欢欣鼓舞。
岳飞道:“中兴大业,全托赖诸将之力。”当下写捷奏呈报朝廷:“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湖北、京西路宣抚使、兼营田大使、河南、北诸路招讨使臣岳飞状奏:‘今月初八日,探得有番贼酋首四太子、龙虎、盖天大王、韩将军亲领马军一万五千余骑,例各鲜明衣甲,取径路,离郾城县北二十余里。寻遣发背嵬、游奕马军,自申时后,与贼战斗。将士各持麻扎刀、提刀、大斧、与贼手拽厮劈。鏖战数十合,杀死贼兵满野,不计其数。至天色昏黑,方始贼兵退,夺到马二百余匹,委获大捷。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众人皆想:“岳元帅得此大胜,朝廷闻知后定会让张俊和韩世忠、刘锜等将帅重新出兵收复中原的。”一时欢喜之极。
完颜兀术败逃回营后,呆若木鸡的在帐中坐着,诸将焦头烂额立于两旁,人人垂头丧气,涓声不出。过了许久,完颜兀术方放声大哭,众将忙上前安慰道:“那岳飞不过一时侥幸得胜而已,如何比得过元帅纵横朔漠?若那岳飞当真那般厉害,赵构也不会被梁王赶到东海去了。”
完颜兀术这才止住悲哭,转为大怒,道:“不错,难道我当真不如岳飞?”两天后,完颜兀术再犯郾城,岳飞在城北的五里店再一次大败金军。
完颜兀术又领败军回城,但这次已不再大哭,羞怒之下,决定调集十二万大军屯于临颍县,切断岳飞和颖昌王贵的联系,与他们耗持下去,不再和岳飞硬拼硬斗,到时他们粮草不继,再寻机出兵。
岳飞命张宪领亲卫军、游奕军、前军和其他军组成的兵马去与完颜兀术决战。杨再兴率三百骑兵为前哨,进抵临颖南部的小商桥时,猝然与完颜兀术大军遭遇。
完颜兀术认得他便是数天前单骑独马闯阵要擒杀自己的杨再兴,又惊又怒。当日自己幸得重兵保护,才不落在他手中,而他身上受了数十处伤后,竟然还能单骑杀了出去,进出万人之阵,如入无人之境,此人武艺与胆识,他麾下诸将无一人能及。想到这儿,便指挥兵马包抄过去,将杨再兴和那三百名宋兵一齐围住。
杨再兴见已被包围住,毫无惧色,倒提着长枪领着三百骑兵疾冲,金兵万户撒八孛堇大怒,上前将他迎住,被他一枪刺落马下。完颜兀术更加惊怒,挥军紧紧将他围住,杨再兴领着那三百骑左冲右突,挡者披靡。
不多时,完颜兀术麾下的万夫长、千夫长、百夫长、五十夫长等一百余名军官纷纷丧命在杨再兴等人枪下,被杀的兵士更有两千多人。完颜兀术惊怒住了:“难道我完颜兀术连三百名宋兵也奈何不了么?”当下佯装败退,让杨再兴引兵来追。
杨再兴不知是计,引兵来追时,马足踏入小商河的淤泥中,一下陷了进去,大吃一惊,欲要提马纵出泥淖,完颜兀术高叫道:“放箭!快放箭!”金兵一阵箭雨齐发,杨再兴虽挥枪扫打,奈何人马被陷,一下身中十余箭,战马也被射得刺猬相似。
杨再兴怒喝一声,犹要奋力跃出河来,完颜兀术大惊,又命一阵放箭,杨再兴这才全身插满箭羽,扑倒在小商河中,不能动弹了,三百兵士也纷纷战死。
完颜兀术惊魂稍定,余怒未消,当下命将杨再兴之尸从河中拽上来焚烧,共得箭镞竟有两升之多。
次日,张宪率兵赶到临颖,完颜兀术与之接战后,败逃而去。张宪寻得了杨再兴的尸体,急报岳飞。岳飞和群雄赶至,大悲。杨再兴在岳飞诸将中,武功和张宪不分上下,岳飞引杨再兴为生死之交,今见他中箭无数而死,岂能不伤悲?当下将杨再兴葬于小商桥东边的树林里,亲刻“杨再兴将军之墓”几字于墓石上,引众将士祭拜。
拜毕,岳飞止住悲伤,道:“完颜兀术只留少部分兵力守临颍,率大部队主力而去,必是去攻颖昌了。”当下命岳云领背嵬军火速赶往颖昌增援驻守颖昌的中军统制官王贵,他随后再领军马赶去。
完颜兀术被张宪打败后,果然率十万步兵和三万骑兵攻颍昌府,于城西门外一字形摆开阵式,阵长约十多里,擂响战鼓,气势宏大。
王贵令统制官董先和先锋军副统制胡清坚守城池,然后和姚政、岳云等率中军、游奕军、亲卫军出城迎敌。岳云率八百背嵬军骑兵从正面杀向敌阵,步兵也严整的按队列继进,掩护骑兵与敌人的拐子马搏战。双方血战几十个回合,仍不分胜负。
王贵欲要退兵,岳云道:“自北伐以来,人人用命,杨再兴叔叔虽是三百人,也奋勇驰突,杀敌近十倍。现今完颜兀术正节节败退,手下兵将正是闻风丧胆时,这一退,则大助其气焰,挫我军之士气了。”
王贵见他说的有理,打消了退兵入城之念。岳家军将士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无一人肯回顾,杀得人为血人,马为血马,岳云十多次突入敌阵,身受百余处创伤。到得中午时,守城的董先、胡清率军从城里冲出,顿时如虎入羊群一般,金兵立即支持不住,一下溃败了去,完颜兀术也狠狈而逃。
王贵、岳云、董先、胡清等人乘胜追杀,金兵伤亡惨重。岳云看见一金将在前急逃,将铁锥挥掷打去,正中那金将后心,那金将吐出一口血,坠落马下。董先赶上去,一枪结果了他性命,割了他首级系于镫下。
不多时,岳飞率大军赶到。王贵等人将俘虏献上,此战大败金军,杀敌五千余人,俘士卒二千余人、共有千户张来孙、阿黎不等大小将领七八十人被俘虏,另缴获战马三千多匹,金印十枚。
岳云和董先献上那割下的首级,岳飞一眼认了出来,道:“此人是完颜兀术之婿上将军夏金吾。”众人登时一阵惊喜,张宪道:“想不到完颜兀术的女婿也死于阵前了。这下完颜兀术的女儿可有得哭了。”众将和群雄轰然大笑。
完颜兀术败逃回开封,又嚎陶大哭:“我自起兵以来,纵横中原大漠,从未有今日这般屡次挫衄……”诸将均劝道:“王爷不必难过,我们整过旗鼓后,再和岳飞决战。”完颜兀术道:“我既败在刘錡之手,今又败在岳飞手下,如何还能言战?”韩常道:“王爷身经百战,攻城掠地无数,如何能以这区区挫折而言败?我们愿誓死追随王爷鞍前。”
完颜兀术又转悲为怒,道:“不错,我攻城掠地无数,岂甘败于岳飞之手?待日后我调来兵马,再与岳飞决一雌雄。”
诸将初时劝他只是逢场作戏而已,其实人人也早已吓破了胆,待听他又要和岳飞决战,不由脸色大变,惊怕后悔不已,如遭了霜打一般。完颜兀术奇道:“你们怎地垂头丧气了?”韩常等人只得强打起精神,道:“没有,我等均要随王爷再与岳飞决一死战呢。”
岳飞取得了颖昌大捷后,于城外登将台犒慰三军,一时十万军马欢呼雷动,旌旗遍野招展,刀枪林立,赵信和群雄豪情勃发。
岳飞登上将台,神情激昂,道:“岳飞这次北伐,虽孤军深入,但赖众位将士不辞死难,奋勇杀敌,终于收复了我大宋大片失土。人道:‘撼山易,撼岳家军难。’难道是我岳家军当真稳重牢固如山么?实乃众将士之功也。现我军连获胜仗,完颜兀术闻风丧胆,已成惊弓之鸟,正是我大宋收复失地,迎还圣帝,一雪前耻的大好时机,我等皆是大宋好男儿,岂能任由大好河山遭异族欺凌践踏?”三军顿时高呼道:“不能,不能。”
岳飞道:“好,岳某今日便先以水酒一杯敬谢众位将士和各位武林英雄豪杰,待直捣黄龙后,再与诸君痛饮。”众将士齐声高呼道:“我等愿誓死追随元帅杀敌报国,直捣黄龙!直捣黄龙!”各人将水酒一饮而尽,然后又齐声欢呼,将手中刀枪齐刺向半空。
赵信和群雄也被这军威豪情所感染,将水酒一饮而尽。忠烈师太等西天目剑派弟子和少林派众弟子从不沾酒,此时也将酒一仰脖喝了。人人心中豪情万丈,热血沸腾,耳边“直捣黄龙,直捣黄龙,直捣黄龙……”的欢呼声如响雷一般久久不息,震彻寰宇。
当晚,赵信在灯下想着不久便可打到黄龙府去迎回父皇母后了,暗暗激动,然想到白狐女依旧没有一丁点讯息,又一阵怅然,这两月来,他虽处军营中和群雄诸将一起杀敌抗金,也时时留意打探妻子的消息,奈何仍是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忽岳飞进了帐中,赵信忙起身相见,岳飞问道:“信儿可读过什么兵法没有?”赵信道:“这些年信儿漂泊江湖,并未得学过用兵之法。”
岳飞道:“治军之法在于仁、信、智、勇、严,这五个要诀缺一不可。人称我岳家军‘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并非我奇谋过人,而是我以仁信智勇严治军而已。”当下从怀里取出了两部兵书,一本是《孙子兵法》、一部为《吴起兵法》,递给赵信道:“信儿熟读这两部兵书,便可惯于阵前了。”赵信恭恭敬敬的收下。
岳飞又道:“记得皇上曾问我,天下如何方能太平?我回答说:‘文官不爱钱物,武官不惜死难,天下自然太平。’如今士气可用,将士不惜死难,天下很快便会太平了。”赵信道:“希望天下能快点太平,我父皇母后等人可早日得还。”
岳飞点了点头,道:“嗯,咱们明日继续追击完颜兀术去。待收复了河山后,岳伯伯再和信儿一醉方休。”赵信喜道:“好啊,我和韩伯伯韩伯母喝过了,还没和岳伯伯喝过。”岳飞笑道:“我不善饮酒,酒量不足你韩伯伯、韩伯母三成,只怕连信儿你也比不上呢。”
次日,即七月十八日,岳飞命岳家军全线进击,包围开封。张宪与徐庆、李山等诸统制从临颍县率主力往东北方向进发,又击败五千金军,追击十五里。同时,王贵自颍昌府发兵,牛皋也率领左军进军。
完颜兀术南面是岳家军,北面有耿京的十三家寨和忠义民兵,已背腹受敌。他不愿将一生的威名丧在岳飞手上,仍困兽犹斗,率十万人马驻扎于开封西南四十五里的朱仙镇,欲再负隅顽抗。
岳家军北上至距离朱仙镇四十五里的尉氏县驻营,前哨的五百背嵬铁骑军已进抵朱仙镇。
两军刚列好阵势,五百背嵬骑兵奋勇出击,金兵稍一交战,又全军奔溃,大败亏输。群雄和其余宋军随后追杀,完颜兀术不能抵挡,只得逃往开封城中,吓得脸如土色,命将所有城门和殿门皆关起来,才瘫软跌坐在大椅上,全身已被惊汗湿透了。
过了许久,完颜兀术才召诸将进殿,诸将全都不敢哼一声。完颜兀术铁黑着脸,怒道:“你们不是让我和岳飞再决一死战吗?现今怎地均不说话了?”诸将失魂落魄,任由他说落责骂,已不敢言战。当初完颜兀术哭时,诸将以“来日再战”假意安慰完颜兀术,现今完颜兀术不哭了,诸将反乐得不用出声了。
完颜兀术气怒过后,又拍案而起:“不行,我要再传檄河北调集诸路兵士来和岳飞作一决战。”当下命人紧守城门,再也休要出战,等待援兵。
完颜兀术一连等了数日,不见一兵一卒到来,反而多闻中原一带,如磁、湘、泽、潞、晋、洚、汾、隰诸州县纷纷响应岳飞,遍悬岳字旗帜,父老百姓争备糗粮,馈送岳飞军马。
完颜兀术又惊又怒,忽然有军卒来报:“启禀元帅,乌陵噶思谋等十余将欲率兵降附岳飞,而统制王镇、统领崔庆、将官李觐、秉义郎李清等人已纷纷率领自己的队伍投奔岳飞。此外,龙虎大王突合速帐下的心腹禁卫忾查、高勇之、张仔、杨进等人也率部从北方投降来了。还有多次被岳家军打败的韩常因吃了败仗,怕被元帅降罪也暗中与岳家军勾通欲带五万人马去降。”
完颜兀术惊震道:“你说的是真?”那军卒道:“小将如何敢欺瞒元帅?”完颜兀术登时一口血吐出,险些跌倒。完颜雍和身边诸将急忙将他扶住,叫道:“王爷,你须保重……”
完颜兀术缓过气放声哭道:“莫非是老天要亡我么?……”众人壮着胆子,道:“我等愿……愿追随元帅,再与岳飞决一死战……”但声音极低,后面这几字几乎听不清了。
完颜兀术哭道:“今已至此,你们皆不必说了,传我命令,所有兵马即刻集结,退出开封,另守河北。”众将暗暗松了一口气。
岳飞闻得完颜兀术要逃出开封,点起军马去追击,大军进抵朱仙镇。
忽然营外数骑急急驰来,一人手中举着令牌,高声道:“皇上御赐金牌在此,岳元帅请听令。”原来是驿吏。
众人一诧,向那驿吏手中所持令牌看去,见是一块朱漆的木牌,长一尺多,上面黄金闪闪。
宋时驿传有三等,分为步递、马递和急脚递,步递为黑漆红字牌,马递为雌黄青字牌,日行三百五十里,期限急速才合用,急脚递则是朱漆黄金字,又称金字牌急脚递。
这急脚递最是迅速,木牌上的朱漆黄金字光明眩目,过如飞电,望者无不避路。驿吏不得在驿站内交接,只能在马背上依次传递,昼夜不停鸣铃飞送,故能日行五百里。途中如有延误,必受严惩,滞留一天即罪至配流。这种急脚递只在有战事时才使用,如同古代插羽毛的紧急军事文书,由皇帝御前直接发出,三省和枢密院也不能参与。
众人一看这金牌急脚递,知道是赵构所发的特急诏令无疑,均是一凛,不知发生了何事,一时神色严肃。
岳飞跪下应接,那驿吏将一通书信交给了岳飞,岳飞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忧郁,默然不语。
赵信和中原群雄及诸将往信上看去,原来是班师诏,上面写的是:“爱卿兵微将少,人马困乏,若深入危也。故今降诏,且令班师。”大吃一惊,忠烈师太道:“现今我军士气如虹,节节胜利,怎么朝廷要退军不收复失地了?”
那驿吏道:“小人只负责传递而已,此外之事并不知晓。”岳飞也知不能责怪他,道:“便请驿官稍等一下如何?”那驿吏应允。
岳飞遂进账里写了一道札子:“契勘金虏重兵尽聚东京,屡经败衄,锐气沮丧,内外震骇。闻之谍者,虏欲弃其辎重,疾走渡河。况今豪杰向风,士卒用命,天时人事,强弱已见,功及垂成,时不再来,机难轻失。臣日夜料之熟矣,惟陛下图之。”
写毕交与了那驿吏,道:“请驿官将此奏疏转呈皇上如何?”那驿吏领了辞去。
驿吏去后,杨幺道:“其实皇上早就想让岳元帅班师了,他当初让韩元帅等人班师,便是为了置岳元帅于侧面受敌、孤军无援的境地,然后借机让岳元帅撤兵。”各人点了点头,觉得他所说是理。
赵信心下酸痛,如受针刺:“皇上为何让岳元帅班师?难道他不想收复失地么?他为什么不想收复失地?”
群雄不知这金牌威势,道:“元帅不必理会朝廷诏令,继续发令攻城罢。”岳飞看了赵信一眼,道:“信儿呢?还想北伐吗?”赵信自然想北伐,但想到那班师金牌又犹豫住了。
岳飞看出了他心思道:“其实我们之所以屡次打败完颜兀术,除我们将帅士卒用功外,耿总寨主和十三家寨兵马也功不可没,他们在金兵后面四处扰袭金兵,还在曹州一带夜袭兀术军队大营,使兀术迟滞半月之久才南犯顺昌。此外,他们攻克山西和河北的一些州县,杀死金贼数千人,大大牵制了南下的金兵,切断了他们山东、河北的粮道,使金兵后援不济,我们的北伐才这等顺利。现下金兵败北,忠义人士蜂起抗敌,四方豪杰归顺,黄河以北民心向宋,期盼收复失地,而金人锐气颓丧,完颜兀术已令金营老小渡河北撤,这正是乘胜北进的绝好时机,如不趁势彻底消灭金贼,日后他们得以喘息后又祸患无穷。”
众人均点了点头。岳飞又道:“是以岳某决定仍然北伐,初时李若虚大人已不顾性命矫诏支持我们北伐,现下岳某便抗旨一次罢,望各位英雄仍助岳某一臂之力。”
群雄和众将士登时欢呼雀跃:“岳元帅正当如此。我等愿随元帅誓杀金贼。”人人摩拳擦掌,跃上马背,又要往开封去追捉完颜兀术。
忽然蹄声得得,又有驿吏来至,岳飞等人暗诧:“朝廷又有诏令来了么?莫非是皇上改变初衷,让我们出兵了?”想到此,人人大喜,下马迎接。
转眼间,数名驿吏又持金牌来至,道:“岳元帅听令,朝廷有圣谕,命岳元帅原地待命,不得擅自再出兵。”众人一愣,如当头遭了一瓢冷水,才知朝廷并没有出兵之意,人人呆立马旁。岳飞神情复杂,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
那驿吏驰去后,众人问岳飞道:“岳元帅不跟皇上说些什么吗?”岳飞迟疑片刻,道:“岳某想说的已在奏折中说了,还有什么说?”众人一想不错,道:“那岳元帅是否还出兵?”岳飞犹豫了许久,将各种利害关系均考虑再三才道:“出吧。”诸人大喜,又纷纷上马,吩咐手下兵马:“出发。”一时人欢马嘶,但众人的马匹尚未得驰出大营,又一队驿吏到了,高叫道:“岳元帅快请回营接旨。”
岳飞等人心一沉,料想必又是班师回朝之事,果然听得驿吏道:“秦丞相曾到过漠北,素知女真人用兵之能,如今完颜兀术虽败了数仗,只怕是女真人之计,为防不测,请岳元帅速退兵五十里。”然后将一道金牌给了岳飞。
群雄和诸将登时大哗:“完颜兀术割发弃袍,险些送命,哪里是什么智计?”“完颜兀术黔驴技穷,咱们今日间就可将他擒来,他哪里还能逃得脱?”“我们这一退兵,不是前功尽弃了么?”“正是,不但前功尽弃,夺回的失地还将白白拱手让人。”“若是退兵,咱们如何向杨将军和一众战死的将士交代?”
岳飞也忍不住脸有愤色,道:“不知秦丞相何以知这是女真人诈败之计?”那驿吏一时语塞,道:“下官也仅是奉命行事,其它事情一概不知。”随之回身去了。
剑通道长、忠烈师太等人涌向岳飞,问道:“岳元帅,我们退不退兵?还北伐么?”
岳飞犹豫难决,抬眼远望长叹了一声。张宪道:“元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余人也纷纷恳请。岳飞道:“好……”正要让众人继续上马出兵,远处马蹄声又急骤传来,数名驿吏又急急赶至,举着一块金牌,叫道:“岳元帅听令:张俊张元帅、杨沂中杨将军已各奉旨班师回朝,现仅剩元帅一军,恐坠金人瓮中,遭金人围攻。故不应久留,请即刻班师回朝。”
岳飞心下如受锤击,惊呆住了。群雄诸将面面相觑,继而怒道:“刚刚才说退兵五十里,怎么转眼间却要班师回朝了?”“看来朝廷是心下急乱,语无论次了,只顾要岳元帅先不出兵,哪顾得什么措辞?”“他们这般急,要岳元帅退兵回去干什么?”
昆仑子破口大骂秦桧:“他奶奶的,这狗贼究竟是得了女真狗的什么好处?竟这般硬是要大宋向女真狗卑躬屈膝,称臣议和?”
岳飞也忍不住道:“朝廷怎会如此不明?如今完颜兀术节节败退,正是我军大举复北之时,为何反而要退兵?难道朝廷不欲复北了么?”
赵信也暗自气怒:“九皇叔怎会这般糊涂,任由那秦桧在朝中一手遮天?岳伯伯正一路凯歌,长驱直进,他如何反将之召回?若这次九皇叔当真让岳伯伯班师回朝,那我大宋要复北中兴更加无望了,父皇母后和上皇爷爷还要在大漠等望多少年?……”
那驿吏又道:“秦丞相还说了,当今朝廷兵弱将少,国库空虚,岳家军深入敌境,十分危险。特让岳元帅班师回朝,厚集兵将,备足粮秣,再重新兴师北伐。”
群雄怒道:“重新兴师北伐?那将士们的鲜血和性命岂不是白废了?”“我们自筹粮草,可要朝廷派兵发粮了么?”那驿吏见得群雄发怒,不敢再说,急忙辞去了。
待众人去后,赵信道:“岳伯伯,我们要不要再上一道札子奏明朝廷?”岳飞想了想,便又走到案前,展开笔纸,写道:“臣岳飞启奏皇上:国祚鼎移,忽忽已数十载也,中兴一梦,神州共枕,今金人丧胆,尽弃辎重,疾走渡河,而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正是天道助宋,力图猛进一雪天下耻之时,时不再来,机难轻失,望陛下重振宏愿,臣当率励将士誓死驱驰。臣岳飞百拜阙下。”
但墨迹未干,西南角处又数名驿吏紧急驰来,一人举起一块金牌,大声道:“岳元帅接旨。”
岳飞只得搁笔领着众人跪下,只听那驿吏打开诏谕而念,说张俊张元帅和韩世忠韩元帅已各班师回朝,岳元帅孤军不宜久留,望即刻班师回朝云云,和前一轮圣谕并没有什么不同。
岳飞不由长叹一声,瘫坐在地,岳云向那驿吏道:“恢复中原十得八九,岂可中道班师?请朝使回去和朝廷说一声,说我们不出两个月,便可将金人驱逐出中原了。”那驿吏摇了摇头,道:“小官人还是劝你父亲快快班师罢,圣令违抗不得。”
忠烈师太怒道:“皇上怎会这等糊涂?难道他不知秦桧是要让宋向金称臣,每年缴纳金银绢布数百万两、数百万匹么?”余人也是心下愤然,青尘子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岳元帅,咱们先擒住完颜兀术押回临安府再说。”昆仑子则将一把木椅“啪”的击得粉碎,怒道:“又是秦桧,他奶奶的,老子等正打得完颜兀术节节败退,他却又去向金人议什么和?”
驿吏见诸人面色不善,不敢多说,又驰去了。
众人刚将岳飞扶起,又数名驿吏如飞般驰来,到得近处,一般的拿出一块金牌,大声道:“岳元帅听令,速班师回朝,否则论军法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