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怎么打电话
那黯淡的脸色,闪烁的眼神,吞吐的言语,无一不落到罗莎的眼里。罗莎怎么能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
“当然不是。”罗莎走到他面前站定,“现在,他就只是我的大师兄而已。可是他好歹也在你之前照顾了我那么多年,我送个礼没什么吧。”
“在我之前?”楚千阳一愣。
罗莎抬起头来,脸上的绯红像是天边的云霞,看得千阳一阵闪神,仿佛面前的可人儿是从画中走来。罗莎带着小女儿家的娇媚幽幽看了他一眼,“以后,就由你来照顾我了。”
“莎莎,你……”千阳心头一喜,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惊讶的神色从脸上一晃而过后,接踵而来的是莫大的欢喜。欣喜,激动,紧张,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张嘴比划了半天,却是浑身颤抖着,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你该不会是怪我以前喜欢过大师兄,所以不愿意吧?”罗莎转过身去,假装委屈的声音说道。这声音娇丝柔媚,连石头听了都会软了,酥了,化了,更何况是他楚千阳呢!
“莎莎,我不是的……真的不是……”千阳慌了神,连忙解释道。可是却笨嘴拙舌,不知怎么安慰才好。他真的不是这意思,他只是太激动了而已。
前面却传来咯咯咯地一阵笑声。千阳这才顿悟,他又被这小丫头片子给耍了!
“瞧你这呆头呆脑的,还进京赶考呢!”罗莎娇嗔地怪了他一句。
“我可从来没有说我要考文试啊,我是要考武试的!”楚千阳底气十足地说道,“再说了,油嘴滑舌也不代表就是文采出众啊!”
罗莎一怔。难怪他练就了这样一身武艺,竟然是为了参加考试。
“为什么要参加武试呢?”
楚千阳沉默了半晌,却突然笑了,“为了成为策马扬鞭,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啊!”
“那我岂不是以后要跟你醉卧沙场了?”罗莎笑道。
远处,罗仁正站在角落静静地看着。男子玉树临风,英俊潇洒,女子天真烂漫,闭月羞花,两人站在一起,如同一对金童玉女,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羡煞旁人。虽然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但是看到莎莎脸上那千娇百媚的笑容,就知道让他一直头疼愁嫁的女儿,这下应该是有个归宿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罗仁被一时兴奋冲昏了头,忘了楚千阳初来乍到时说过的话了。
咳嗽了一声,罗仁从角落走了出来。看见爹爹走来,罗莎知道刚才的一幕肯定被爹爹看到了眼里,一个女孩子家跟一个男人在这里打情骂俏的,真是不知羞,一下子红了脸。
“看来今天是个好日子啊!”罗仁哈哈大笑,“我这个让我头疼愁嫁的姑娘终于思春了啊,看样子该找个人家嫁出去了。”转身又拿出一副一本正经的面孔,对千阳说道,“千阳啊,你看我这姑娘,从来不正眼瞧过哪个男人一眼,倒是对你青眼有加啊。你觉得娶她做媳妇如何?”
楚千阳一听这话,也刷地红了脸。虽说是准备过段时间就跟伯父谈这事,没想到却先被老人家提出来了,一时措手不及,弄了个大红脸,站在那,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爹爹你说什么呢!”女孩家脸皮薄,听着爹爹这么往外推销自己,不好意思起来,一跺脚,转过身去,不理父亲了。
看到这副样子,罗仁心中有数了。两人定是情投意合。
“千阳啊,你总是不肯说出自己的身世。不过这下该告诉我家在哪里,好让我去提亲吧!”
“爹!”罗莎娇嗔责怪,脸一下子红了,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有些羞涩,又有些紧张。偷偷看了千阳一眼,等着看他如何回答。
一抹悲伤的神色浮现在楚千阳的脸上。“实不相瞒,其实我是一个孤儿,父母……早已双亡了。”
“啊!”罗莎一声惊叹。难怪千阳总是不肯说出他的身世,怕是勾起他的伤心事了吧。
“原来如此。”罗仁叹息一声。“那就全凭伯父给你们做主吧!选个好日子,你们就成亲吧。不如,就跟南方与英子的婚礼同一天如何,咱们来他个双喜临门!”
罗莎心下当时就想雀跃欢呼起来。处于女儿家的羞涩,硬是把这笑意压在心底,眼角偷瞄楚千阳,看他是什么反应呢。
“不。”
出乎意料地,千阳竟是这样的回答。罗莎傻眼了,红润的小脸立刻变得煞白。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千阳,不是刚刚说好的吗,以后他会一直照顾她。他这是……反悔了吗?
“等我在这次武试中夺魁,我定当回来与莎莎成亲。男儿不立业何以成家!”楚千阳说得慷慨激昂,在一旁的罗莎听得心潮澎湃,刚才的疑虑立马就丢到了九霄云外去。
罗仁却是一下子皱起了眉头,面色有些不悦。刚要说什么,却被一声呼喊给打断了。
“师父!师父!”老远,南方那浑厚的男低音就人未到,声先至了。“师父原来您在这呢啊,我找您半天了!”南方跑到罗仁面前,气喘吁吁地说道。
“什么事?”
“师父,是好消息啊!”南方激动地手舞足蹈起来。“听说这次御医选拔不似往常全靠推荐,倒是像文武考试一般,用考试来选拔。这样更多人就有机会了!所以,我要参加这次的御医选拔,我要成为御医,为师父你脸上增光。”南方兴高采烈地说道。
罗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看着南方的目光中竟带了一丝恐惧。在场的另外三人却看得出来,罗仁不是在看南方,而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回忆。
“爹,您怎么了?”罗莎轻轻唤了罗仁一声。
这一唤,把罗仁像是从一个噩梦中惊醒一般,罗仁打了个冷颤,回过神来。“你要去当御医?”
南方待着热切期盼的目光点点头。
罗仁又缓缓把头转向楚千阳,“你非要参加考试不可?”
“是!”楚千阳斩钉截铁地回答。
罗仁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跌倒。三人诧异不已,不待三人开口问,就听见罗仁声音嘶哑而颤抖地发问:“我真不明白,你们一个个的,为什么这么想入朝为官?”
三人刚要说什么,就被罗仁挥袖打断。指了指下面的这三个人:
“楚千阳,虽然我不知道你的身份来历,但你若肯留下,我可以收你为徒。日后你与莎莎成亲,是入赘我们罗家,还是带莎莎出去过自己的小日子,我都没有意见。可你若是定要去参加考试,那就别想娶我家莎莎!”
南方听得一愣一愣。感情在他跑来之前,这些人正在谈婚论嫁?
“爹爹,你这是干吗嘛!”罗莎上前拉住罗仁的袖子,用她一贯的伎俩——撒娇。
往日里百试百灵的招数,今天却不灵验了。罗仁还是一脸严肃地摇着头,“若是国家有了战事,他难逃上战场的命运。刀剑无眼,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爹怎么能看着你守寡?”
接着手指一移,有点到南方鼻子上: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楚千阳,你不是我弟子,也不是我什么人,我没有权利管你,你要去考随便你,但是你若去了,莎莎就绝对不会嫁给你!至于南方你,我是坚决不同意!你若再多言,我们就断绝师徒关系!”说完便拂袖而去。
堂下三人目瞪口呆。一个个面面相觑。尤其是南方,根本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惹师父生气了。楚千阳若要参加武试就不同意他们成亲,这点师父刚解释了,他也能理解。可是自己要做御医的事,怎么刚一提出来,师父连招呼都不打,就给了他这么闷头一棒啊!
“师父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为什么会这么反对?就算不让我当御医,也要给我个理由让我信服吧?”南方郁闷不已,一向对师父尊敬有加的他,这时也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罗莎也很是疑惑,悬壶济世的父亲,一向温文儒雅,今天怎么如此大动肝火?罗莎咬着嘴唇沉思片刻,抬头说道:“这件事你们两个就别管了。我爹就由我来说服,他最疼我,我一定能劝动他。”
如墨的夜色降临了。多少心事都在这夜下被蒙上了面纱,掩盖下了那不为人知的过往。偶尔有风吹过,簌簌地掉了几朵的梅花,又席卷着几片枯叶往远去了。这夜,太静了些。
皎洁的月光,如银色瀑布倾斜而下,将院子照得有几分透亮。罗莎站在月下,朦胧中似裹了一层寒纱,宛若从月中走来的仙子。
这么冷的夜,父亲的窗却是开着的。豆粒大小的暗黄油灯下,照着父亲那深深皱起的眉头。桌案上投下了一道倾斜的影子,孤寂而苍凉。
不过一朝一夕,父亲好像老了很多。
母亲去世后,爹爹就再未续弦,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罗莎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如此反对大师兄和千阳去参加京城的考试,可想到父亲白天时的那副表情,她相信父亲一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甚至是苦衷。可她还前来对父亲进行劝说,违逆父亲的意思,是不是算做不孝呢?
罗莎发出轻叹。晚风将这轻叹送到了罗仁的窗边。
“莎莎?”罗仁抬头一愣,“来了怎么不进屋,夜里凉。”
罗莎进了屋,在爹爹面前坐下。看着父亲眼角不知何时爬上去的皱纹,两鬓不知合适多出来的白发,眼睛突然湿了。
想着父亲早年一人打理这妙仁堂,悬壶济世救助四方百姓,还要既当爹又当娘地把她拉扯大。看着自己渐渐长大成人,还未能帮上父亲什么忙,却要让父亲为自己的婚姻大事发愁。
爹爹的慈爱与关怀点滴浮现在心头。这话要如何说得出口?
见罗莎来了,却在那里低头不语,罗仁淡淡一笑,他怎么会不知女儿的心思?“莎莎,还是来劝爹爹的吧?”
知女莫若父。
罗莎没说话,真到了父亲跟前,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若说,也只是把白天的话重复一遍,无非再惹爹爹动怒而已。
“爹爹,我就是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呢?”
罗仁长长地叹息一声,“庙堂之上,不要以为是什么好地方。那里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南方与千阳这两个不错的孩子,我怎么能看着他们去送命呢?”
“爹爹,说得你好像入朝为过官一样,你怎么就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罗仁顿时语塞。皱着眉头沉思半晌,似乎在考虑跟罗莎说什么,怎么说。最终还是长叹一声,看似放弃了向罗莎解释。“莎莎你要知道,爹是为你好……”
看着爹爹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爹爹有什么事情瞒着她。看到爹爹那副为难的样子,罗莎也不忍心追问。可是自己的幸福与大师兄的期望全都压在她的肩上,她可不能就这么无功而返啊!
“爹爹,大师兄这么想做御医,您要是不让他去,他肯定做什么的心思都没有了。这万一给病人看错了病,开出了药,这岂不是要出大事?您就让他去考考看。这次考试肯定集结了各地方的能人异士,大师兄能不能考上还是个问题呢!他若是考不上,只能灰头土脸的回来,再不敢动当御医的念头了!”
“那他若是考上了呢?”罗仁扬起脸来问罗莎。
“这……”这考上后的说辞,罗莎还没想好呢。
“南方这孩子考虑事情太不全面了。他若是进京,那英子必然也要是跟着去的。可英子的母亲年纪已经大了,离不开人照顾。若是带着老人家一起进京,只怕路上这么一折腾,身子就更受不住了。”
“爹爹,这个我去跟大师兄说,把这个难题交给他。他若是找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就不让他走,到那时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看似罗莎像站到了父亲这边,实际上她心中正暗暗窃喜。这个还不简单,老人家的身子骨禁不住折腾,那是指急着赶路,会舟车劳顿而言的,若是大师兄成了御医,英子姐姐和她母亲大可以出游般地边玩边赶路,在随身带上几服治疗水土不服的药,还怕到不了京城?只是,爹爹可别想到这点才好……
“我本以为,给南方在本地娶个媳妇,他就能安心在这待下来,还能帮帮我。可谁知今年朝廷却来了这么一出。唉,罢了。也许这就是命吧!”
听到父亲的这声“罢了”,罗莎暗喜,知道父亲松口了。趁热打铁,千阳的事她可还没搞定呢!
“爹爹,那千阳……”
罗仁看了看罗莎,心头感慨万千。曾几何时,这个还总是腻在他怀中要抱着的小丫头,如今已经长得婷婷玉立,是个大姑娘了。她的心思已经不在爹的身上,就要飞到夫家去了。
“莎莎,你可要想好了,不要以为醉卧沙场,看着大漠孤烟是件很惬意的事情。若真是要出兵打仗……”
“爹爹。”关于千阳的事,罗莎还真的在心里认真寻思过的。“若是千阳能通过这次的武试,说明他还是有一定本事的。真要有一天他逃离不了上战场的命运,那就算无法旗开得胜,起码还能够自保吧。我相信他为了我,不会那么轻易死去。”
“可是,你怎知……”
“爹。”罗莎打断了父亲的话。“爹爹,有句话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还有句话叫儿孙自有儿孙福。”
罗仁看着罗莎,知道女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罢了罢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就随她去吧!但愿他只是杞人忧天而已……
笛声中最后一个音符,在微微颤抖后,拖着一个长长的尾巴,飘向了天边,缠绕于朦胧水汽之中;钻进了花田,穿梭于层层叠叠叶片交织的缝隙间;落入了耳中,沉淀在心中最柔软的深处。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她不是罗仁的女儿。”叶彼岸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沉痛地说道。他的手中却还紧紧地抓着那只笛子,似乎生怕一不留神,笛子就从他手中飞了。可我却担心,他如此的用力,会不会把这笛子给握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