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坪县属于东城管辖范围,但和以繁华著名的东城却是迥然不同,首先,东坪县远离东城,交通极其不便。其次,东坪县辖地面积虽然比较广阔,但大部分土地都是未经开发的荒地,即便是经人打理的,农田用地也占了不少,如今房地产如日中天,倒是有过些投资家看中了东坪县,想要在这儿盖几栋高楼大厦,但房子建好后,销售结果却并没有预期中的好,这一来是因为东坪县人普遍贫困,二来则是当地人习惯了住宅带院,不喜商品房。渐渐地,也就没有什么投资家再来打东坪县土地的注意了,而东坪县虽然就此过上了安稳如初的生活,却也因为经济不振而愈发地贫困落后。最后,随着城市化,东坪县里的年轻人越来越多地向大城市流动,留在本地谋发展的,绝大部分都是老弱病残,根本就无法撑起一个县的经济发展。
东坪县范围内又分塔子镇、狮子镇,这两个镇互为毗邻,但由于狮子镇古时曾出过一个状元,流芳千古,借着这点旅游文化,倒是发展得比塔子镇好些。而塔子镇虽说是个镇,其实不过是个比村大,比村稍微繁华,供村里的人们平日交易的一个场所而已。
吴言和天水坐火车到东坪县后,便改搭小巴进了塔子镇的一个破旧汽车站。到塔子镇后,便没有公交车可以继续坐了。吴言老家叫洮水村,距离塔子镇至少有二十多公里。倒也不算远,但若是靠两条腿走去,只怕是要走到天黑。
吴言抬头看了看天,昨天下了那么大的一场雨后,今天天气倒是格外的晴朗,午后的太阳仍然高高悬挂在空中,明艳艳地照耀着塔子镇的大地。
吴言又回头看了看从今天早上一觉醒来就一直跟着自己的天水。
昨晚收留她的时候,明明是想好只让她住一晚上便各自分道扬镳了的,谁知道她死活要跟着他,赶都赶不走。吴言心软,见她一个女孩子的在外边没个人照看,不便也不安全,虽说她是个与常人不同的天国人,但毕竟是个女孩子,这才勉为其难地带着她回老家来。只是想到回到家里不知道该如何向自己的父母介绍她,便顿时觉得头疼。
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揉起自己的太阳穴来,一旁的天水正好看见,突然就悠悠地开口有些生冷地说了句:“我只要有个落脚之处,其他绝不麻烦你。”
吴言一愣,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是误会自己嫌弃她累赘了。吴言张了张嘴,正要开口解释,这时刚好有骑着摩托的司机过来问他们是否需要坐车,吴言只好先回了那司机的话,又和司机砍了一会儿价,然后才回头叫天水:“上车吧!”
天水刚才就已经注意到那辆长得跟只巨型苍蝇似的摩托车了,此刻听到吴言这话,急忙抬头看了看他,微微蹙起眉毛,也不知道是她没听懂吴言的话还是怎么的。
吴言自然是当作前者,二话不说地率先抬腿一跨,就此坐在了摩托车的软垫上,然后才轻拍了下自己身后的软垫,一边对天水说:“你坐这!”
那软垫倒也够他们两人坐,但男女授受不亲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当下一羞,一张小脸蛋就这样微微涨红了起来。
“我,我不要!”
她回答得有些支吾,声音却铿锵有力,十分的坚决。
吴言饶是情商再低,看到她现在脸红红的样子,此时也该明白了。只是塔子镇只有摩托车,没有那种坐厢式的三轮车,要是连摩托车也不坐,那可就再没有别的交通工具了。
吴言脸上带着歉疚,好声好气地对她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们这边就只有摩托车,只能委屈你了。”
天水盯着那只“巨型苍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吴言也有些急了,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我家离这还很远呢,二十多公里的路,你总不能要我背着你一路走回去吧?”
他故意说要背她,就是认定她肯定不会让他碰她的,谁知道她竟回了句:“我会飞!”
这话一出,吴言和司机两个人同时都被吓住了。
司机不知道情况,自然把她说的当作疯话,可吴言是见过她的厉害的,虽然没见过她在天空中飞翔的样子,可这众目睽睽的,万一她要是真的一言不合就飞了起来,别人见到了,岂不是要被吓死?这还是其次的,就怕全世界的人到时候都把她当成外星人,然后把她抓去切片研究……
光是这么想着,吴言便觉后背冷汗涔涔,立马打了个寒颤。不敢多想,急忙下车上前一步,凑到她跟前压低声音叫道:“这话你可别再当着别人的面说了,会有麻烦的!”
天水听到这话,心下一突,恍然就想起了昨天在遇到吴言之前所遇到的一件事情,当时雨下得很急,她又一向爱干净,便随手在自己的头上一划,以便使得落在自己头上的雨水往别的方向落去,结果被个小孩子看到了,那小孩子竟然当场吓得目瞪口呆,之后还恐惧不已地一边大喊“有妖怪”,一边没命地跑。虽说那事并没有给自己带来麻烦,可被别人当做妖怪可是很不爽的事。
想到此处,天水便只得瘪了瘪嘴。
吴言见她动摇,这才趁机问:“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上这辆车,要么走路,你选哪个?”
她对二十多公里没什么概念,看他刚才说话的样子,想来应该不近,真靠她这两条纤细的腿,只怕要累死吧?而且,被他碰一下总比累死自己好吧?
这么想着,她这才勉为其难地学着他的样子跟着一块儿上了车。
从镇上到洮水村果然不近,即便是开摩托车,也花费了将近半个小时。
等到了洮水村村口,吴言一下车,就看到了漫天漫地的黄土,原先的水泥路早已被抛在了他们的身后。许是昨晚下过雨的缘故,此刻土路看起来坑坑洼洼的,泥泞得很。
天水当下就皱紧了眉毛,脸上似乎有些嫌弃,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这边吴言刚还了司机车费,回头就看见她对着地面发呆,便挽嘴淡淡地笑了笑,随口说了句:“农村就是这样,不比大城市。”
天水也没有搭理他,大概是在疑惑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城市不待,却要来这种地方。
吴言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嘴角的笑意慢慢地散了开来,脸上的神情也开始变得沉凝。
其实回来的路上他就已经不止一遍地问过自己了,问自己放下大好前程不要却回到农村来,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不过,没等他想明白,两人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吴言家门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