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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按秦老的意愿,不设灵堂不追思,随风飘散,不留痕迹。众人皆知秦老一生飘泊,现随风飘泊于祖国大江大河,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

众人在向秦老家属致哀后,纷纷离去。秦老一生云游四海,以乐交友,深知秦老喜好的朋友,都只能目送着家属带着秦老的骨灰盒完成这最后的仪式。岩雨跟在秦夫人后面,这是秦老生前最念及的年青人,让他送最后一程,最合适不过。

岩雨一生素洁的黑白搭配,由于这几日的困乏,眼神里布满血丝,手持一束白色白合,车子开到秦老老家附近的小河边停下。向小河边走去,这条河很久很久了,两岸远处已经建起了许多高楼大厦,但这片芦苇滩还在。

这秋天,刚好是芦苇大量生长的日子,白色的绒花开满枝头,一片片白茫茫的。在夕阳的照耀下,一阵阵风吹来,场面太过悲凉。芦苇身份低贱却生命力极强。随风飘汤,却又落地生根,看似凋零败落,来年春天一到,又郁郁葱葱。而此时的芦苇,正是它生命力的顶峰,何其灿烂而倔强的生命,令人生畏。

沿着深深浅浅的小路走近那边芦苇滩,人群淹没在这比人高的芦苇中,沉静,没有比沉静更适当的词语来形容这般情形。秦夫人一生追随秦老,五十余载匆匆而过,白头偕老,足矣。到这个年纪的夫妻,先走的那个总是幸福的,守望的才更痛苦。秦夫人没有任何折难,面对突如其来的噩耗,她比众人坚强,他走得干脆安祥,没有受到苦,已是福报了。还要求什么,自己伴随一身,没有一天不幸福快乐,还要求太多么。老天爷已经算厚待自己了。

离小河越近,众人的脚步显得有些缓慢起来,再留一程,再留一程吧。岩雨一路上都在回忆着这位老人与自己的短短一聚,回忆着他洒脱而丰富的经历;回忆着他的关爱与鼓励;回忆着他的音乐传承的意志……

时间很长,一年365天,时间又很短,一生,匆匆而白驹过。昨天还谈笑风生,今天就天地二隔。如芦苇之若飘若止,若有若无。岩雨长叹一口气,把繁杂的思绪抛之脑后。踏上准备好的小舟,缓缓的驶向河心,岩雨把一枝枝的白合洒向河心,秦老的孩子把骨灰抛撒于河中,秦夫人默念有词,希望秦老安息,从此与这大江大河为伴。最难的,就是这种克制的悲痛,如果大哭一场,会不会还更好,岩雨没有试过,秦夫人呢,更悲痛的不应该是他最爱的亲人么,愁绪一路都没有消散过。

至到最后一点点骨灰撒尽,秦夫人终于忍不住流着泪,悲痛欲绝,安息的人该安息,可在世的人要如何继续,看着秦夫人如此难过,她的孩子赶紧扶住。小舟停下来了,不前,不后。有些悲痛,需要释放,需要出处……

“岩雨”秦夫人突然叫到了岩雨。

“秦老夫人,我在。”岩雨紧上前来。

“老秦身前向我提起过你,他这一生都与音乐有关,我儿不才,没能学得老秦技艺,现终于把这一棒交于你,我希望你可以传承下去。这也是他最后的心愿吧。”秦夫人说到。

“在收拾他遗物时,发现了这几张手稿,我猜应该是给你的。”秦夫人从包里给岩雨。

有些折皱的纸上,清楚的写着每一处修改和调整的音符,甚至有几处特别的角注。如此心细的秦老,像在批改着岩雨的作业似的,认真,敬业,让岩雨好生感动。

岩雨拿着手稿,向河的前方一跪,拜上三拜,作揖,叩首。虔诚而素敬,让人感伤。

“秦夫人,秦老已矣,请您与令公子节哀,秦老一生受人敬之爱之,我一定不负秦老重托,勇敢追随。”岩雨字字坚定。

“岩雨,秦老常用芦苇比作自己一生,四处无家又四海为家,如经又回到这里,也算圆满。谢谢你,我们母子从此不再过问音乐之世事,全全交由你来传承,好吗?”秦夫人把这一重托委于岩雨。

“是啊,岩雨兄,我早已转战其他事业,也无暇顾及父亲音乐事业,再说,也怕母亲睹物思人,我们把这些交于你,也放心。待来日,盼你更尽一层。”秦家儿子认真的说。

岩雨实在不好推迟,只好点头应允。

***

从秦老师家回来,已经是华灯初上了。这几日的奔波让岩雨极度疲惫。经纪人哥哥和小熏陪着岩雨坐在车上,小熏细心的把一张薄毯盖在岩雨身上。上车还不到五分钟上,已经沉沉睡去。众人不语,安然送他返家。岩雨从来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任何不乐的情绪,但这几日,他的暗然低落,也让小分队都很担心,他说出来才好一点啊,这多事之秋,一事接一事,是个神也很难撑吧,更何况他也是人。睡吧,多睡会,就算明天还要应对各种危机,但此时,大家都想吧片刻的宁静还给岩雨。

到家已经零晨,岩雨醒来,经纪人哥哥轻声告诉他明天可以晚一点来公司。岩雨轻声应允,与众人告别,返家。这几日,大家也都辛苦。

初秋的月亮,特别是今晚的月亮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影,推开窗户,岩雨深深的向着天空望着,依稀有几个星星伴着月亮,忽明忽暗,零晨的城市里,灯光也弱下去了。听说,去到天国的人,会成为星星守护着地上的人。岩雨望去,天空里的星星,是在为谁守护呢。

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忙,思念的心绪,无发开解,夜深,愁浓……

**

今夜,下弦月,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桐琳,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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