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德好像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惜时是我的小娘子,我自是喜欢她。”
小娘子?聂采青几乎要一口血喷出来,她从未听夏傲雪提起过自己有婚约在身,聂采青将柳为公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一丝不差的全部收尽眼底,看他那样子,确实不像说谎,莫非中间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惜时不愿意告诉自己?
想到这,聂采青撇一撇嘴角,“你走吧。”
“去哪?”苏明德掀袍而坐,竟是直接赖在了此处,道:“反正也没地方去,我倒不如直接就地休息算了。”
“你不怕我的侍卫一把把你挂城门口上?”聂采青没好气地说到道,“你要进去看她,我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来郡主府从不让我不认识的人进府,二来惜时已经服药入睡你即便进去也是打扰到她。不过如果你把你和惜时的故事说给我听,我倒是可以考虑为你带个口信。”
三小姐在这郡主府,倒是比在丞相府安全,自己此刻若是任性妄为地闯进去,不论是否闯的进去,凭空得罪郡主倒是不划算。苏明德心里一番较量后呵呵一笑,说道:“还是聂捕头善解人意。”随即将自己和夏傲雪之间的相遇简述了一遍。
聂采青这才仔细打量着苏明德,恍然大悟道:“我道是谁呢,原来你就是那天晚上小树林里的酸书生啊。真是佛靠金装人要衣装,我还真没认出是你。”那天晚上光线本就暗淡,苏明德穿的又是一身破烂长衫,和今日这玉树临风的模样相去甚远,也难怪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你……真的喜欢夏傲雪?”聂采青看苏明德口口声声称呼夏傲雪为小娘子,但他们见面不过几日,这世上当真有一见钟情?一直以来,她只信日久生情,只信血浓于水,却不信昙花一现的一见钟情。
“自然。”苏明德此刻的表情,真挚而热烈,“我对她的心思,从未变过,一日深过一日,一刻浓过一刻……”
虽说苏明德的话说的有些没头没脑的,但聂采青还是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是她第一次亲耳听到男子在自己面前对别的女子如此深情表白,受不了,她一阵烟似的跑了。
苏明德看着聂采青仓皇而逃的背影,不由好笑道:“又不是对你表白,跑这么快干嘛,男人婆。”
进了府门,已有婢女来报说夏傲雪刚刚醒过来了,聂采青快步走到了夏傲雪的房间,看她面色苍白地坐着,不由埋怨道:“怎么坐起来了?睡的不安稳?”
夏傲雪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嘴角牵扯出一个笑,“真是麻烦郡主了。”
“瞧你,你我之间不用这么生分。”聂采青又拿了一个靠枕靠在夏傲雪的腰上,“今天算是你命大,再偏差一点,你就活不了了。”
“我不过是在赌罢了。”
“拿命在赌?你是嫌活的太长了吗?”聂采青十分不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有损,即便你父亲和嫡母对你不好,可你想想你那去世的娘亲,她若泉下有知,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得有多伤心。”
不,聂采青不明白,自己好好爱护自己身体,才是最大的煎熬,所有人都因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凭什么自己还可以好好活着?她不过是借着北惜时这具身体,苟延残喘的活着,等大仇得报,她第一时间自我了结,奔赴黄泉请求父皇和母后的原谅。
看夏傲雪默不作声,聂采青也不忍再做苛责,“对了,外面有人说要来探望你。”
“谁?”
“你们府上的账房先生,说你是他的小娘子。”聂采青说着话的时候隐隐含着笑意。
夏傲雪顿时觉得头更晕了,连连摇头道:“我不要见他,郡主就说我还在睡着。”
“你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
“绝无。”
“好,我去打发他回去。”聂采青唤了婢女进来,“这是晓碟,跟在我身边也有十多年了,我让她和百合一起照顾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吩咐。”
“多谢郡主。”
“我更喜欢你叫我采青。”聂采青眉眼弯弯,“琪琪格说明日过来看你。”
“月氏公主有心了。”
“等你睡醒有精神了,若有兴趣就和我说说你和琪琪格怎么认识的。”聂采青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可别忘了我是捕头,我才不会相信今天你和琪琪格刚认识,她就会私自帮你堵住那胡太医对的嘴,还有你那肩膀上的伤。”
夏傲雪深知瞒不住聂采青,她也不打算忙她,“郡主相问,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惜时冒昧,想请郡主帮个忙。”
“但说无妨。”
“帮我送封信给如梦似幻的头牌盼雪姑娘。”依照自己现在的情形,晚上是赴不了约了,但她不能让盼雪一直苦等。
“你不怕我偷看?”
“在惜时心中,你早已是可信赖的朋友。”重生一世,夏傲雪不信爱情,也没有亲情,但她不是傻子,是敌是友还是分的清。聂采青自从认识以来,不仅没有害她之心,更是三番五次替她解围,即便是看在她知道自己和七殿下是盟友的份上,但依照聂采青的性格,做不出偷看别人私人信件的事情。
聂采青眸子里隐隐有闪光,似乎对这样一份信任很是意外,也有些感动,“你放心,我保证帮你亲手交到那位姑娘手里。”
“百合,拿笔墨过来。”夏傲雪艰难地撑起身体,等百合拿过笔墨,她在信纸上写下如泣两个字,将信纸叠好放入信封,再从胸襟里取出那把匕首,一起递给聂采青,“你将这些这把匕首和信封交给盼雪姑娘就可。”
“好。”聂采青接过夏傲雪手里的东西,神色间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说到底的,“那把飞镖上有毒,胡太医解不了这毒,也不知道是什么。所以……”
夏傲雪打断聂采青的话,直截了当问道:“我还能活几天?”
聂采青摇摇头:“不清楚。太子给你封住了穴道,胡太医也暂时用其他药物压住了毒性,但是到底什么时候会毒发谁也不知道。你放心,就是掘地三尺,我也会将那滕天一找出来的。”
“有劳郡主了。”
“你先好好休息。我还要回顺天府。”今日这刺杀案,想必早已有人上达天听,加上上次天沐寺的刺杀案,只怕是要龙颜震怒了。
聂采青走出大门,果然看见苏明德还站在那里。
苏明德看见聂采青走出来,忙迎了上去,问道:“郡主,如何?”
“你还是改天再来吧。”
苏明德顿时脸上浮现起浓浓的失落,竟看得聂采青有一瞬间的不忍,此刻夕阳西下,余晖在他背后撒下淡淡的一层金黄色,反倒是衬得他多了几份廖寂,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聂采青忽然觉得这苏明德只做个账房先生,实在是委屈了。
“既是如此,那苏某就先回府,还请聂捕头转告三小姐,苏某随时听候差遣。”苏明德转身走出几步,却忽然被聂采青叫住。
“等等!”聂采青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口叫住苏明德,“你对毒可有了解?”
“略懂。”话一出口,苏明德骤然脸色一变,几步上前走到聂采青跟前,急切道,“三小姐中毒了?”
“暗器上涂了毒,但是目前还没查出什么毒。太医说只怕只有回春谷才可以解此毒了。”
“古有神农氏,今有回春谷的神医圣手腾家?”苏明德微微皱眉问道。
聂采青点点头,对苏明德知道回春谷丝毫不意外。因为回春谷实在是太有名了,在江湖上备受尊崇,因为不管是白道还是黑道,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总有人会受伤,也总有些疑难杂症,是御医和其他医者无能无力的。而回春谷,总是可以妙手回春,不少人都要给回春谷面子,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就会求百草堂救命。
百草堂堂主老来得子,年近花甲才有了个宝贝儿子,取名腾天一,寓意天下独此一人。曾经传言皇上对此名字有所不满,但无奈老堂主曾经救过皇上一命,皇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回春谷谷主这腾天一,自从老谷主过世后,他就不知所终,甚至都很久没在回春谷出现过,这要如何找到他?”聂采青身为朝廷命官,很少与江湖上的人打交道,虽说很多大名都如雷贯耳,实在都没见过一面。
这时苏明德开口说道:“以前没钱的时候,我曾经在霍氏糕点铺做过几日的伙计,好像听里面的伙计说,他们的掌柜对江湖的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还给自己起了个江湖百晓生的外号,我去看下,他们掌柜是否在店铺里。”
“有劳苏公子了。”
“不客气。”苏明德丢下这话后匆匆往城门口方向走去,许是走的太急了,袍子竟是凌乱地掀起。
聂采青也朝另一个方向快速走去,刚走到顺天府,就看见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捕快卓天达朝自己走来,脸色有些不安。
“捕头,不好了。圣旨来了。”
聂采青一惊,圣旨来了?是什么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