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氏宽慰北安容一番就先回了院子,北安容心情不好也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正厅里只剩下二太太,北秋姗和夏傲雪。
看着满地的珍珠和玛瑙,几名小丫鬟收拾的手忙脚乱的,夏傲雪看不下去了,也跟着帮忙收拾。
“这些你高兴了吧?”北秋姗站在夏傲雪跟前,居高临下指着她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此刻心里在偷着乐呢。看大姐笑话了,很开心吧?”
夏傲雪将捡起来的珍珠放在一个小木匣子里,才笑着说:“妹妹此话怎讲?大姐还是万人景仰的太子妃,以后还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不知道妹妹哪里看出来大姐有笑话?”
“你……”
“再说了,姐姐国色天资,聪颖过人,我相信那月氏国公主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又何来担心呢?倒是妹妹。”夏傲雪上前一步,她身材略比北秋姗高半个头,此刻距离离的近,北秋姗竟是感觉到无形的压迫感越来越大。
“刚我说道五殿下不会是最好和亲人选的时候,妹妹那脸上的笑容可是藏都藏不住哦。我相信,大姐也都看到了。”夏傲雪微微摇头,一副惋惜的样子,“听闻五殿下比较喜欢矜持的姑娘呢。”
“好一张利嘴!”二太太一把将北秋姗拉到自己身后,护犊之心情真意切,“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巧舌如簧到什么时候!”
母女二人离去后,夏傲雪正想弯腰继续捡,却被一个婢女阻止了:“三小姐,您到底是小姐身份,这些事奴婢们来做就可以了。你还是快去休息吧。”
这奴婢,貌似还是进府后除了平安之外第一个由衷的称呼她为三小姐的人,而且语气里完全没有那种不屑和鄙视。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百合,是府里的家生子。“家生子,就是父母二人都是府里的家仆,然后生下来的孩子也入了府里的奴籍。
“那你的爹爹是……“
“爹爹本是府里一帐房先生,不去世的早,娘亲身子不太好,大太太仁心,让我娘亲在家养病了。”百合瞅着旁人也没人注意到她们的对话,低声说道,“不过三小姐,您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哦?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
“以前三小姐几乎不怎么出后院,偶有几次遇到,奴婢和您打招呼,三小姐都脸红,可今日……”百合不得不说,今日三小姐这胆识和见识,还有那对阵四小姐时的气势,在她脑海中的印象判若两人。
夏傲雪只是微微一笑。
“三小姐,您现在身边没有伺候的人,还习惯吗?”
此话听起来似乎是关心之意,但夏傲雪却听出来弦外之音,问道:“你想来伺候我?”
“三小姐若不嫌百合手脚不利索,百合十分愿意。”
夏傲雪只是略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出了正厅,既是无事,也无人来管她,夏傲雪就索性将整个丞相府随意逛一逛。
半高的桂花树,树上摇摇欲坠的桂花风一吹就掉落在了地上,曾经有次听小厮说起过,府里的池塘几年前扩建后,一到夏天,一望无际的池荷榴花,碧叶连天,湖中的荷花,伴随着岸边拂动的细柳,没于着烟雨朦胧中,远看,如烟似梦,亦真亦幻。夏傲雪甚至可以想象出那样的美景,她记得自己的母后,倒是极爱荷花。
池塘水面一直延伸到了九曲回廊,连着旁边的八角亭,从回廊上看两边盛放的桂花,或是含苞欲放的菊花,千姿百态,倒是令人心旷神怡。
天空似乎飘起了细雨,如牛毛般,夏傲雪并未撑伞,伸出手,感受了细如牛毛的雨线,放眼望去,丞相府亭亭阁阁,都如东海蓬莱般,飘飘渺渺。夏傲雪回想到自己儿时,也喜欢这样的烟雨蒙蒙,父皇将她抱在怀里,而太子哥哥则在烟雨中舞剑,舞的好极了,自己母后则给太子哥哥和自己准备了好吃的点心,一家人其乐融融。
如今阴阳两隔,自己背负着一身血债,黄泉路上,可还有脸面去见父皇和母后?不入十八层地狱,已经算是老天爷格外开恩了。触景伤情,夏傲雪收回心绪欲转身离开,却看到远远走来的两个人,她忙躲到了假山后。
北湛风一身朝服,官袍上的绣图栩栩如生,手撑着伞,陪着北安容静静地走着。
“你都知道了?“北安容语气里难掩失落和难过。
北湛风沉默着,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他身为兵部侍郎,今日也上朝,如何会不知道皇上的决定?他因为朝廷琐事晚回来了,一进府门就看见北安容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心,就好似被刀割一般疼痛。
“日晒,我陪他挨着,雨淋,我陪他受着,他恼,他笑,他的一切,都有我默默陪着,为了他,我付出这么多,可他呢?为什么不争取下,为何同意这和亲?”北安容星光般的眸子,已是盈盈一水,渐渐溢出眼眶。
北湛风握着伞柄的手,下意识的拽紧了伞柄,细听之下,竟有咯吱的碎裂之声,可除了安慰,他还能说什么?
“容儿,他是太子,以后登基了还会有后宫三千,你早该知道和习惯的,不是吗?”
“可是她们都不会是平妻!我才是他真真正正,唯一的妻子!其他人全部都是妾室!”北安容一字一句,句句诛心,“什么是妾室你知道吗?就是被我这妻子随意捏在手心,任我掌控!如今多个平妻,威胁到我的地位怎么办?若是有朝一日,太子宠着她,厌烦我怎么办?”
“哥哥,我该怎么办。”北安容轻轻的靠在北湛风的胸膛上,这一习惯性的动作,却让北湛风浑身一颤,踌躇间,略带僵硬的手已经不自觉的揽上北安容的肩头。
“哥哥会尽力帮你的,只要是你想要的。”
烟雨朦胧,撑伞伫立,北湛风淡淡的一句话,似千斤承诺,此生为之不渝。
等两人渐渐走远了,夏傲雪才从假山处走出来,这雨虽小,但一直淋着到也湿了大半个肩膀。说句难听点的,只怕这北安容也说不上到底有多爱太子,可能就是看中了自己的太子妃,以后的皇后之位,谁威胁到她的权威,她的位置,她都会将那人置于死地!
“三小姐,原来你在这啊。”管家王福语气有些许埋怨,“聂捕头找你呢。”
夏傲雪越过王福的肩,果然看到聂采青一脸笑意的站在那。
自从夏傲雪从顺天府牢房出来回丞相府后,聂采青还是第一次找丞相府来找夏傲雪,看她还穿着捕头衣服,应该是在巡逻的时候顺便过来。
“多谢管家。”夏傲雪语气十分客气,丝毫架子都没有,她越过王福,和聂采青并肩走着,“你怎么了?”
“最近怎么样?身体可还好?”聂采青看到王福不声不响地跟在三丈远的地方,这显然是监视之意,不由摇头失笑,“看来你最近的待遇还是没有提高嘛。”
“急什么。”两人倒是一路说笑着到了夏傲雪的后院,王福一路跟了过去,夏傲雪也并没有要他离开的意思。
“这是明日参加晚宴的长裙,七哥可是看到晚宴名册,就马上着人去采办了,有心吧。”聂采青将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冲着夏傲雪眨眨眼睛,“这可是某人托我给你的哦。”
夏傲雪食指蘸了些水,在桌子上写了个七字,看到聂采青点头,她看着桌子上的衣服不由有些失神。聂采青和七殿下是青梅竹马,能让她来送东西的,除了七殿下还真想不出别人了。
“看,对你多上心啊。”聂采青狡黠一笑,压低声音道,“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做我七嫂?”
“聂捕头还是莫要拿惜时开玩笑了。”这三小姐橱柜里本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漂亮衣服,明日既然受魏皇后所邀,去皇宫参加晚宴,自然是不能太寒碜。
聂采青自己也看到了还在院子里杵着的王福,趁着王福不注意,她将一张纸条塞到了夏傲雪的手心里,然后说道:“既然东西送到了,我就走了。”
“茶都不喝一杯?”
聂采青斜眼看了茶杯里的茶,一脸嫌弃道:“就你这陈茶,你还好意思端出来给客人喝?”
夏傲雪不与她多说,拿起手里的一卷书,站在窗前,院子里的整片摇摇欲坠的落叶,终于承受不了秋风的横扫,吹落一地的落叶。
身后响起一抹温柔的声音:“若是需要帮忙,直说就好。既然难受,又何必强忍着?”
“怎么会难受。”夏傲雪看着窗外的落叶,语气似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睥睨之意,“对待敌人,就要像这秋风扫落叶一样,毫不留情,更要像严冬一样,残酷无情。”
聂采青心里倒是有几分惊讶,却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便说道:“我要巡逻去了,可否送我一程?”话虽这么说,还未等夏傲雪开口,聂采青已经牵起她的手,并肩向着外面走去。
院子不远处,却多了一个人,只见她阴森的站立着,看到聂采青和夏傲雪一起出来,似乎还显得十分亲热,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细细一看,采青郡主的手正牵着夏傲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