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随即又聊了些别的,没一会儿菖蒲就和破竹拎着两个食盒回来了。
“明珠姐姐,我买了半只烧鹅,阿母最爱吃这个了。”破竹摇了摇手里的食盒,“我们快回去吧,我怕阿母担心了。”其实破竹更担心的是被那位公子找到自己,这就不好交代了。
顾长风付了钱后四人走下楼,却在酒家门口遇到了一位身着艳丽服饰的小姐,身后还带着两名护卫。
“明珠姐姐,这位小姐可真漂亮啊。”菖蒲身为女子,也忍不住对眼前的女子一番夸奖,那艳丽的服饰穿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庸俗,反而是多了几分热情似火的明艳。
那女子却正是换了当地服饰的向芷晴,听到护卫来报说顾长风就在这酒家的时候,她马上换装在下面候着,看到顾长风出来便迎了上去。
向芷晴此刻哪里还听得到别人的赞美,她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就紧紧盯着夏傲雪,虽是男扮女装,又比以前稍稍胖了点,可那张脸就是变成灰,对于向芷晴来说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更何况还有脸颊边那淡淡的梅花印子。
向芷晴的心仿佛都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她拼命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静地语气说道:“这位公子看得有些眼熟呢。”
夏傲雪对着向芷晴打量一番,疑惑问道:“你认识我?”
向芷晴心猛然一缩,难道她没认出自己来?到底是自己今日这番打扮让她一时认不出来,还是她根本就是在装作不认识自己?向芷晴又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认错人了,实在唐突了。”
夏傲雪也只是笑着说句“无妨。”
向芷晴忽然对自己身边的护卫低声说了句:“大宣七殿下就这样英年早逝了,实在可惜的很。”她希望能从夏傲雪脸上探寻到一些情绪的变化,毕竟当初她和七殿下可是情深似海,羡煞旁人。
但结果却让向芷晴失望了,夏傲雪脸上半点波动的情绪都没有,好像说的人根本就是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这样的表现似乎不作伪,让向芷晴有些摸不着头脑。
“明珠姐姐,我们快些回去吧,天色都有些暗了。”破竹在一旁催促着。
“好,听破竹的。”
明珠?她什么时候改名了?向芷晴还在想着,却不曾想顾长风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却是低声说了句:“姑娘真是好手段,竟然可以跟踪我到这里。”
向芷晴眼神顿时冷了下来。
“姑娘无需狡辩,你前面虽然围着面纱我没看清楚你的脸,但你身上独有的菩提香却是让人记忆深刻。你现在换了神衣服,可香味却是掩盖不住的。”顾长风耸了耸鼻子,“我虽没什么本事,但嗅觉偏比别人要强些。”
“那又如何?”向芷晴的语气冷到了极点。
“我只是奉劝姑娘一句,对自己心爱的人耍心机手段,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既然你知道派人跟踪我,通过我来看看是否和字画的主人在一起,可偏偏不告诉你的夫君,让他按照错误的方向寻找。你就不怕他哪一日知道了真相就怨恨你吗?”
“我如何做,不需要你要指手划脚!”
“我是没资格,对待感情不用真心却用手段,也难怪你那夫君马上就抛下你寻人去了。”顾长风的语气也变得冷漠起来,“我奉劝你一句,明珠如今失忆了,当年的事情一概记不起来,你若想留住你的夫君,该怎么做你比谁都清楚。”
失忆了?怪不得看到自己一点意外的表情也没有,听到宣承希的死讯更是一点波动情绪也没有,向芷晴这才放心的看着夏傲雪等人离去,却是对身边的护卫警告道:“今日之事,你们若是泄露出半个字,就别怪我不客气!你们既然是皇上拨给我的护卫,忠心该对谁付出,应该知道了?”
“卑职誓死效忠郡主!”
顾长风小跑追上了夏傲雪,却被菖蒲一顿嘲笑:“明珠姐姐你看,有人一看到漂亮的姑娘,腿都迈不开了。怎么,舍得回来?不如就跟着那姑娘回去,做暖床的男仆倒也不错啊。”
“哼。”顾长风这次反常的没和菖蒲斗嘴,一声冷哼后就自顾自地走在最前面。
没看到顾长风的顶嘴,菖蒲有些失落,明明想上前再说几句话,可看到他那傲然的态度,随即又放弃了。
如果顾长风知道自己和菖蒲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个“哼”字的话,他绝不会这样的态度,可世事难料,谁又能预算到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呢?
刘寡妇一直站在院子门口翘首以盼,看到夏傲雪三人安全出现在自己视线范围内才算松了口气。
“阿母,这是你最爱吃的烧鹅呢。”破竹赶紧献宝一样把食盒递了过去,“今天夫子请客,阿母尽管吃呢。”
刘寡妇笑着点了点破竹的鼻子,“臭小子,就属你最调皮。”
刘寡妇吃着烧鹅,看着菖蒲绘声绘色地描述今天看到的热闹,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看来今天大家都玩的很高兴,那我就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破竹忍不住问道。
“可是都城那边有消息了?”夏傲雪看到刘寡妇脸上的笑意,心里也觉得暖洋洋的,自从被人污蔑私通后,刘寡妇整日就都是郁郁寡欢的,很少有笑意。
“还是明珠聪慧。你三儿哥哥来信了,说是过个三五日就从都成那边出发,用不了几日就可以接我们去绥德城了。”
“太棒了,太棒了!”
菖蒲和破竹欢呼雀跃,夏傲雪也忍不住喜上眉梢,走过去悄悄握住刘寡妇的手:“婶子,一切都会过去的,到了绥德城,一起都会好起来的。”
刘寡妇双眼泛着泪花,哽咽着连连点头:“但愿是,不,一定会,一定会好起来的。”
月如钩,今晚月色特别好,如银色瀑布般从天空倾泄下来,洒在了床前,分外迷人。
菖蒲正躺在床上,挽着夏傲雪的胳膊,悄悄地咬耳朵:“明珠姐姐,我和你说件事呗。”
“你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是因为有心事吧。”夏傲雪含着笑意,“让我来猜猜,是不是和顾长风那书呆子有关?”
菖蒲耳根子顿时泛起了胭脂红,“你……你怎么……怎么知道?”
“你个小妮子,怕是喜欢上顾夫子了吧?”
“很明显吗?”
“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一眼就看出来了,我是看出来了。不过你既然喜欢他,为何总是和他唱反调,非要斗嘴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我觉得我这样没什么学识和见识的人配不上他,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引起他的注意吧。”菖蒲把头靠在夏傲雪肩膀上,“如果我像明珠姐姐这样学识渊博,我定然早早就向他表明心迹了,也不用像向现在这样自卑。”
夏傲雪怜爱地抚摸着菖蒲的长发,“菖蒲,你要相信这个世上不是所有爱情都是门当户对的。穷书生爱上富家小姐,王爷爱上平民百姓,翩翩公子爱的不一定就是温柔贤良的女子,这些折子戏里有的,平常生活里也有。很多事情都有迹可寻,唯有爱情这个东西,当往往在你猝不及防的时候发生,在你犹不自知的时候早已泥足深陷,说不清道不明。”
“你不说,你怎知对方对你有意还是无情?我瞧着那顾夫子待你也有几分特别的意思,单单听破竹说顾夫子平日里从不和别人吵架,为何偏偏就喜欢和你斗嘴呢?”
菖蒲被夏傲雪这样一说,顿时升起了几分希冀,“真的吗?明珠姐姐。那我要么就找他说说看?”说完自己想了想,又带了一股勇往直前的勇气,“嗯就这样决定了,明日我去学堂寻他去,不管怎样总要问过才知道答案。”
两姐妹又抱成一团说了些悄悄话,菖蒲渐渐眼皮沉重,睡意来袭。这时隔壁传来起夜的声音,似乎还伴随着“哎呀”一声,菖蒲想起身去看看什么情况,眼睛却是睁不开了。
夏傲雪笑着给菖蒲盖好被子:“你就安心睡吧,我去瞧瞧什么情况。”菖蒲应了一声,翻了个身沉沉入睡了。
夏傲雪借着月光过去一看,却是刘寡妇不小心碰到了门栓上,背部疼得有些缓不过劲来,看到夏傲雪走过来,她歉然道:“吵到你了吧?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起个夜都能不小心撞门栓上。”
夏傲雪扶着刘寡妇坐下,又去拿了药酒给她按着背部的瘀青,“别说婶子了,就是我们夜间猛然坐起,头也是晕的。这可不是老不老的。”她一边给刘寡妇擦着药酒,一边随意聊着,不想却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你就睡这吧,菖蒲那丫头睡相不好,别吵到你。”刘寡妇把床褥铺好,“我再眯会就要起身赶集去了,把院子里的那几只老母鸡还有些鸡蛋都卖了,去都城不见得还带着它们。”
整个院子里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注意到,一道矫捷的身影悄悄地潜入了院子里,拿着竹管对着一扇窗户吹了吹,白色的烟雾顿时在房间里漫开来。片刻后,那身影潜入房间,用被子包裹起床上的人就飞身跃出了院子,这一切都没被任何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