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踽踽独行惯了,就不大乐意参加人头耸动的集会。
分家议事厅是旧屋翻新建成的,陈设大多还没变。屋顶白蛇盘踞,双目镀金,尖牙外露。
南北走向,东西两侧置明清酸枝木太师椅,榫卯工艺精湛,百年亦无破损。
姜二白一人端坐北方,木椅是更加考究的皇宫圈椅。色泽亮丽的上品红木而制,靠背扶手圈为一体,圆婉柔和,两端镂雕卷草纹,饱满而华丽。
他今日着件黑色中山装,形如其名,中规中矩又稳重大方。正襟危坐,金丝镜框下那双黝黑瞳仁波澜不惊,右手搭在膝上正配合弹奏着美妙小曲。
芝麻站在姜二白身后,确保他整个人处于保护范围内才稍微安定些。可他依然不敢过于懈怠,今天二爷面对的虽非穷凶极恶之人,但也绝非善类。
以姜云升为首的分家势力位列厅内东侧,老爷子们表情严肃,似乎对姜二白在风雨交加的日子召唤议事极为不难。
南侧,镂空雕花木门大敞,深灰色迷云低低压着天空,秋雨如雾无声无息的垂落地面。
风起,携来好一阵泥土芬香,扎根院落银杏叶飒飒作响,为青石板铺上层地毯。
姜茶和姜九笙姗姗来迟,为搜集更多的证据,他们俩天未亮就下山去寻资料。
“年纪不大,架子不小。”有位叔父耐不住性子,直接指向姜茶责备她的不准时。
九笙作为本家老九,威望不亚于姜二白,老家伙们只能拿最小辈的姜茶开刀。
“小辈就该有小辈的样子。”冷嘲热讽,男人瞪大有些外凸的眼睛,像只四处乱窜的青蛙。
姜茶并不想搭理他的无理取闹,她反正只看在本家面子上参会,没必要为自己惹一身麻烦。
“姜小姐,请坐。”芝麻疾步上前,引导她汪西侧第二个位置就坐。
众目睽睽下,她身体一僵,怎么都迈不开步子。
眼神交汇,芝麻俯身用仅两人听到的声音耳语道:“小娘子,别害怕,二爷在呢!”
她不知二叔有何居心,她只知自己一旦坐在那个位置,就势必少不了与分家势力对抗。她最不希望发生的场面。
皱眉思索时,双肩忽而一沉,有股炙热暖意从后背逐渐传来。姜茶下意识回头,茶眸落在九笙精致的下颚线处。
他的桃花眸正不卑不亢的与分家叔父们对视,嘴角附上一抹谦恭笑意,“各位叔父,实在抱歉,是我拖阿茶后腿。”
近距离聆听,九笙的嗓音磁性优雅。喉结随着他吐出的每个字上下波动着,像一粒灵动的珠子。
“下次一定注意时间。”
见九笙故意护她周全,那位咋呼的叔父也只好作罢。再纠缠下去,只会显得他自己不近人情。
何况姜云升依旧不动声色,他也不能故意挑起事端。
“各位叔爷们,抱歉。”姜茶附和,恕她无能实在做不到九笙一般边笑边平息怒气。
待东侧无人再吱声,九笙抓住她的两只纤细手腕,半推半拽,强制性地将她按在第二个太师椅上。
他自己则转身走向离姜二白最近的西侧的首个位置上,与姜云升面对面而坐。
芝麻也重新站回原来位置,目视前方,腰杆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