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茶,阿茶。”
再度醒来,印入眼帘的便是九笙那张人见尤怜挂满晶莹泪珠的精致脸庞。
“九笙?”姜茶张口回应,可嗓子就像是被千刀割过般疼痛,一时间喑哑到她自己都辨别不出。
“阿茶?”男人满脸不可思议。
她欲起身,这才发现喉咙里的疼痛不及身体上的千分之一。胸口似被万斤重物用力碾压过三四回,以至于就连呼吸她都觉得困难。
“扶我一下。”姜茶挣扎着抬起右臂,大滴汗水浸着发丝滑落绣枕上。她发誓自己一点都没有夸张,这般动作就足以耗尽她所有力气。
“二二二二…二哥……”九笙瞪大圆眸,见鬼般尖叫着逃开。
这时,视野猛然开阔起来。视线落在头顶挂满惨白灯笼的主梁上,巨副黑白相框倾斜着悬在两白烛间。
阴风习习,灯盏内的微弱火苗晃动,黑洞洞的影子无息投落,像是只张牙舞爪吞食人类的恶鬼。
一股凉意从身体周遭传来,她僵硬地微微侧首。眸子里尽是寒冷至极的透明冰墙,约莫呈两米高。
疼痛,酸楚,说不出的难受。
心底豁然蹦出答案,众人以为她去世,就连夜筑冰棺来寄放尸体。方才九笙正准备喊魂,她却忽然睁开眼,也难怪他会用见鬼的表情看自己。
“阿茶她活过来了。”
九笙惊慌失措的嗓音在耳边回荡,继而是好一阵脚步嘈杂声。模糊视线内,姜茶辨别不出来人,她猜测列首的高个男子应是姜二白。
“茶茶。”明亮又有些戏剧化抑扬顿挫的男音,是二叔无误了。
“你怎么样?”姜二白俯身,布满薄茧的双手搭在冰棺上,指尖被冻得紫红,他却毫不在意的一遍遍问她的身体情况。
“嗯。”姜茶还想说些什么,可嗓子实在干涩难忍,她挣扎了半天只能欲言又止。
芝麻见状,三两步跨入冰棺内,小心翼翼的将双手架在姜茶腋下。近距离注视,她脸色惨白,薄唇布满干裂沟纹,本就巴掌大的脸庞看上去更加消瘦。
“小娘子,我扶你出去。”芝麻与她年龄相仿,又经常被姜二白差使去送礼物之类的,一来二去也算熟悉,她也就没挣扎。
说来小娘子这称呼,还是姜茶主动要求的。她嫌“小姐”这称呼难听,又拗不过芝麻对尊称礼仪的执着,就随口编了个词。
原以为他会知难而退,谁曾知她是自己挖了个深坑,芝麻倒是唤她“小娘子”越发顺口。
“小心。”九笙立于棺外,手执一盏绢丝织成的行灯。
那是一盏颇为精致的行灯,约莫一尺来长,椭圆形状。
灯面用上好的朱颜,细细地描株正悄然怒放的牡丹,繁盛的枝叶与重重叠叠的花瓣,皆栩栩如生。
他原想烧了灯,为她黄泉路上点盏灯,也不至于半途摔倒。
“九爷,搭把手。”芝麻费了些力气才勉强撑起姜茶。
“你扶着些。”九笙眸子一沉,芝麻明显体力不支。
冷秋深夜,寒冰刺骨,稍一触到冰棺都要打个冷战。他也顾不上防护,只着单薄衬衫,精壮腹部紧贴在寒冰上。
“老九,慢点。”姜二白接过行灯,隐忍双眸里滑过一丝释然。还好姜茶没事,否则他真的无颜面见大哥大嫂。
芝麻和九笙两人里外配合,搬运个八十几斤的物品默契十足。
前扯后推,她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为何物。眸子紧闭,身体紧贴在九笙温暖的胸膛处,惶恐不安全部被丢弃在脑后。
“下次不许说我是绣花枕头。”染着绯红的月色下,他浅笑着,兀自感慨着重新拥抱温暖的幸运。
姜茶懒得搭理,她困了。
还是像之前一般睡吧!睡醒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