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明争暗斗
端后嘴角浮起一丝笑,看着自己的胞弟,说:“禁卫军是保护皇宫和皇上安全的,调走高轻望,你想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有机可趁,刺杀皇上吗?”
赵无良察觉到气氛不对,忙解释道:“姐姐,瞧您这话说的,这麟儿可是我的亲侄,我害谁,也不能害他啊。可您想啊,大内高手,那多的是,我手下的人,还不是个个都以一挡十啊,可将帅之才那就寥寥无几啦。高轻望出身名门,他父亲还是前朝大将高峰,李域当年还是他手下的兵呢,自身也是熟读兵书,武艺超群。如此人才,只做个禁卫军统领,是不是太屈就了?”
端后皱眉,思索着赵无良的话。高轻望的本事她自然清楚,自小习得一身好武艺,行事稳当,对朝廷忠诚不二,曾多次救先帝与危难之中。先帝临终前说过,若要皇宫和她母子二人安全无忧,就不得不依仗高轻望。绝对不能让他离开京城半步,否则这皇宫可就不安全了。
端后已想的明白,对赵无良说:“你虽是我胞弟,但在国家危难之际,你也不要怪我不袒护你。纵使你野心再大,若是没了这个国家,没了这个朝廷,你有多大的权也无用。你坦白告诉我,李域通敌之罪,是不是你搞的鬼?”
赵无良不明白姐姐为何忽然说起这个,一时答不上来,端后一眼就看破他心中所想,随即怒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个谋反的罪名,把你给拖出去斩了!”
赵无良大惊失色,忙跪地求饶:“太后恕罪,太后恕罪。”
端后冷哼一声,说:“你在朝廷上呼风唤雨为所欲为,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私底下做的那些见不光的勾当我也能替你磨平,让你一辈子高枕无忧坐在朝廷一品大员的位置上。但是,若你为了自己的野心,危害到国家存亡和麟儿的安危,你可别怪我这个做姐姐的绝情。如今蛮夷侵扰边塞,唯有李域才能守护的住咱们的国土。你不要在这个时候打他大将军的注意。让你安插在他身边的细作认清楚了形势,他先是我天渺的国民,再是你赵大人的走狗。李域此事到此为止,你不要再兴风作浪了。下去吧!”
赵无良欲要再说什么,可看端后一脸的决然,自知她方才说的一切都是认真的,所以也就不敢再争论,顺从的退了出去。离开王宫,坐在回府的马车里,他真是越想越窝囊,在外人面前他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舅爷,可实际上,他所得来的这一切,只要稍稍不小心惹了端后不高兴,自己的项上人头恐怕都难保住。虽说这端太后是跟他一个爹妈生的亲姐姐,但人家到底是嫁了出去的,是天渺万人敬仰的国母,自己手中这点权还不得巴结她才能得来啊。若不是她孤儿寡母的没依靠才不会如此纵容自己揽权呢。如今他什么都得到了,唯缺了手握兵权,这也是端后故意所为。如果他能夺到李域手中的三军,那么天渺乃至整个天下,都是他赵无良的了。
他心里越想越气,说:“那个小皇帝懦弱无能,凭什么让天下众生对他顶礼膜拜,凭什么让我点头哈腰的,要不是看在他是我亲侄儿的面子上,我早就……”他顿住,狠狠的做了个“掐死你”的动作。“哼,姐姐也真是的,干吗把李域想的那么神乎其神,我就不信没了他天渺就真的要亡。高轻望动不得也成,幸好我手上还有个真正的法宝呢。哈哈哈……”他得意的笑起来,心中在筹划着另一场惊天的阴谋。
天渺临淄城。
战争的痕迹还在,城外是侵染进土坯的血迹,斑斑污浊。高楼上将士们还在忙着重新修葺被攻打的残破的城墙。城内已无几多百姓,街上还有来不及收拾的摊位,房舍大开着门窗,露出空空如也的屋子。靠墙的地方聚集着众多的伤员,他们一路沿着街或躺着或瘫坐着,直到位于城东的临时医疗所。那是征用了一家药铺得来的地方,郎中早就随着乡亲们逃难去了,军医根本忙不过来,重伤者药品不够,半数已亡,轻伤者则自己处理,根本连门都进不去。放眼望去,混乱至极,充耳的哀号苦痛叫唤之声。
一场仗,百万将士,损失折半。朝廷大怒,大将军压力深重,几日来,寝食难安,军营里肃穆非常。失去同袍之痛,惨败蛮夷之耻辱,有负百姓及朝廷之罪孽,都让所有人沉默。除了沉默,他们似乎没什么可以做的了。
大将军营帐内,聚集着诸位将军,分坐在两旁,中间的,就是李域。他仍然穿着铠甲,似乎从未脱去,脸色不好,是多日来休息不够所致,但眼神依旧凛冽坚毅,让人不敢直视。大帐内的气氛很沉重,众人都一副苦愁的样子,不说话。李域抬眼瞧了瞧他们,忽然一拍案台,“啪”一声响惊的众人一怔,他说:“干什么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都给我精神起来。”由于他已很久没说话,声音有些沙哑,但依然极具穿透力,所有人顿时都挺直了腰板。
他喝了口早就凉掉了的茶,润润嗓子,接着说:“这一仗,打的却是窝囊啊,罪责在我。虽说将士们拼死将城池保住,可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输的很惨呐。败,并不可怕,关键是要弄清楚我们为什么败了,败在了哪里。若是我们的将士不敌对方,那我们就要加紧操练,更加刻苦若是我们的战术问题,我们就要商讨研究改进。我不信,他蛮夷之兵,就真的比我们强了。”
众人点头,一个大胡子的将军说:“大将军说的是,我们这次虽然损失惨重,但若要打垮我们,还没那么容易。哀兵必胜,将士们为了雪耻,个个都卯足了劲呢。”
“没错。”另一人说:“只要敌军再来,看我们不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营帐里突然亢奋起来,几日来众人都没敢在李域面前泄愤,就怕惹得他不高兴。现在,终于可以把压抑的情绪给放出来了。可其实谁都明白,打仗靠的可不仅仅是激昂的情绪。
这时只有军师薛子寅格外冷静,他不急不缓的说:“若是单单是战术问题,倒也好办。怕只怕,是有人在作祟。”众人闻言一愣,连李域也皱起眉来,问道:“军师这话从何说起啊?”
那大胡子不耐烦的说:“哎呀,薛大军师就爱泼冷水,真扫兴。”
李域让他安静,然后说:“军师有什么话就说吧。”
薛子寅笑了笑,说:“其实大将军心里也明白下官所说之意。格列这次不过是派了不到六十万的兵力,却让我们百万大军损失近半,自己却能在最后全身而退。难道真的是战术有遗漏?若真是有缺口,他们打到最后为何不接着加紧攻势攻破城门,要知道那时候我们死伤惨重几乎是必败无疑了,可是却在关键的时候,他宣布退兵了。哼,我看,他这次不是只做试探,那么就是另有所图。”
大胡子便问:“那你说,他打的什么主意?”
薛子寅道:“扎摩尔如今正忙着清剿周围的百十个部落,所以才没工夫管格列。想来格列自己也知道,扎摩尔纵然再放松警惕,也不会愚笨到让自己吞掉临淄这块肥肉,只要他一有动静,身后必然遭受扎摩尔大军的夹击,到时候恐怕就要全军覆没死无全尸了,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会给扎摩尔这样的机会?除非……”
“除非什么?”众人急问。
“除非,他与扎摩尔协议在先。”李域低沉着声音说。
“这么说,这格列恐怕已经归顺扎摩尔啦?”大胡子不可思议的说。
薛子寅答道:“朱将军所言的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单单是格列归顺于扎摩尔那倒也好办,不过是两军并作一团罢了。怕只怕,有第三方从中作梗,共同牵制了扎摩尔和格列两人。他手中所握的利益,足以引诱这两个强大的部落,那么,对与天渺,对于我们的百万铁骑,恐怕都是一剂最毒的毒药。”
众人面面相觑,大胡子朱将军说:“我不懂,那第三方是什么人?难道又有个部族在草原上称雄了?他难道比扎摩尔还强大吗?他手中的利益时什么?金银财宝?哎,我搞不清楚,我说军师,你能不能说透彻点,别折腾我肚子里那几滴墨水啦。”
薛子寅笑笑,说:“朱将军莫急,我不正要说吗?如今草原上一大半都是扎摩尔的了,能与之相较一二的只剩下了格列一族,出现第三个霸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若要真得说是霸主,除了我们天渺,还能有谁?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大将军率领着百万雄师在边疆作战数十载,说白了,天渺的军队是大将军的兵,无论是百姓还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谁不知道天渺的半壁江山是靠大将军的铁骑得来的。蛮夷为何至今打不进来,扎摩尔嚣张至厮为何至今不敢与我军正面冲突?那都是因为这边塞上坐镇的是我天渺的大将军李域。没了李域,就是要亡国。这道理恐怕连半岁的小孩儿都知道。功劳太高,权势太大,势必是要引起皇家的警惕的。坐镇天下的小皇帝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呼风唤雨的是她端太后的娘家人。呵,眼红的自然也是他姓赵的了。”
“你是说国舅赵无良。”大胡子说。
薛子寅不置可否,接着说:“他如今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有什么,想什么做什么,就算是杀了人,他那个当太后的姐姐也能让他无罪释放。可他唯一缺的就是兵权,最想要的也是兵权。一旦他掌控的军团,这朝廷可就要改姓赵了。”
这一番话说的众人惊愕不已,这些将军们远离朝堂已久,根本不清楚如今朝廷是什么样子,薛军师将时局看得如此透彻,且今日也把话说的如此彻骨明了,明摆着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并且相信,一切都是赵无良在搞鬼,他恐怕已经勾结了扎摩尔和格列,寻机扳倒大将军了。
其实李域和薛子寅一样,早把一切看的明明白白,可他心中尚有庆幸,希望赵无良不会拿天渺的存亡当筹码以满足自己的野心。他说:“军师这话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毕竟如今只是猜测。况且赵大人远在京城,怎么能知道这里的军情呢?”
大胡子这回反应格外迅速,说:“难道不准人家安插奸细啊。”众人纷纷说是,“嗳,不会真的有奸细吧,难怪敌人把我们摸的这么透呢。”他不禁担忧起来,说话的声音也小了,好像帐子外正有人在偷听似的。
李域眉间紧蹙,说:“先别乱猜测了,这几日你们多加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行为古怪,切忌,别让下面人知道,以扰乱军心。让将士们继续操练备战,接下来恐怕还有场恶仗啊。希望朝廷的请示赶快下来,我们需要援兵呐。”
众人纷纷点头,商议片刻,便都出去了。
薛子寅留了下来,在李域身前坐下,说:“将军担忧的是什么?”
李域叹了口气,说:“你啊,就是把什么事都看的太明白太透彻,让我没有一点反对的余地。你说赵无良在我身边安插的眼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在这关键时刻,这丝毫的变故都可能改变局势啊。我之所以我不点破,就是怕互相的猜忌让将士们无法万众一心。团结,才是成事的重要因素。我还是觉得,赵无良再霸权,野心再大,也不会再这种时候陷国家与危难之中的,天渺要是没了,他还能得到什么?况且就算他有那胆子,皇太后也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的吧。”
薛子寅呵呵笑起来,说:“原来将军也是把什么都看明白了,我还以为你和他们一样,久别朝堂,脑子里除了打仗就什么都不想了。早知如此,今天这番话就应该让将军来说,省的现在将军来教训我。”
李域也笑道:“若是我说,就不会如军师这样口无遮拦,你要知道,你刚才那番话要是传到了那细作的耳里,然后再通报道赵无良哪里,你我可就没好日子过啦。”
“是我大意了,请将军恕罪。”薛子寅说。
李域摇了摇头,接着说:“是正经的,依你所见,给格列通风报信,泄露机密的会是谁呢?”
薛子寅想了想,方才说:“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在场的都是领兵的将军,方才说话的几位,都是跟随大将军一路打过来的,都是交过生死的兄弟,我想他们不太可能。这事的判断在于将军你,所以在你看来,剩下的人,包括我,都有嫌疑。”
李域点了点头,说:“军师言重了,本帅对于军师从来都是信任的,你不要把自己与朱坤他们分开。至于其他人,真要查,找到不难,毕竟都在军营里,没地方跑。不过千万不能轻易出手,以免打草惊蛇。如今我们先等到朝廷的指示,再做下一步打算。”
薛子寅点头称是,说:“将军放心,现在将军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剩下的事,暂且交给我吧。”
李域长叹一声,说:“总是不如意啊!”
三日后,朝廷的指令下达,为了局势稳定,暂不追究李域之过,命其势必将功补过。至于援兵,江淮总督马应超不日将抵达蕲州,给予其后方支援。
同时,刑部的秘密调查组也深入到了军队,对李域通敌一案进行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