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风雨夕
“死了，死了，死了……”天一像是机械一样不停的重复着，在淸沉风放手的那一刻，软软的卧倒在地上。
“雪纤，雪纤，你不要再逃了！停下来！”胤玄终于将雪纤拉了下来！“我知道我很残忍。但这一切也只是事实！你想想，如果她没有死，你又能怎样？你能怎样？”
雪纤退后几步，“我是不知道该怎样？但我有选择的权利，现在我又有什么？我什么也没有！”
她终于没有了平静，声音凄厉而痛苦。胤玄却在那一刻输的彻底。
过了良久，胤玄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还有天一，你还有我！”
“天一，天一！她是谁？她能是谁？”雪纤低声道，却让人觉得满是讽刺。
“她是你妹妹！”
“她是吗？”雪纤慢慢的反问道。
“她……”胤玄沉默了，她不是！就算茗常皇妃活着，天一也不是！现在她就更不是！突然胤玄肯定的说道，“可是，你还是有她！她还是你妹妹！她一直就是你的妹妹！”
雪纤终于冷静了，声音变的分外的幽然，“为什么茗常皇妃不受宠？”
她总是可以这么冷静，即使这样的难过，她还是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掩藏一切的情感和情绪，变得如常的平静。其实自己是多么希望她能现天一那样痛快的闹，放纵的哭，这样比她现在的压抑会让自己好受的多！
“因为当了蝴回到父皇身边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帝王！”胤玄回到。
一个帝王就注定了情感的不是自己！这些年来，自己当然清楚父皇对茗常皇妃的情感。但却表现的一点也不明显。甚至在别人眼里，她还没有一些皇妃受宠。那是因为，父皇必须要保护她的身份。一个受宠的人，就注定了没有秘密！如果，茗常皇妃曾是玥国的了蝴皇后的秘密公开，这会是多大的波澜！而且天一也会受到不可料想的影响。所以隐藏自己的情感是最好的爱了蝴的方法。而对天一的过多疼爱，也有一部分是对了蝴的补偿！其实父皇这么多年来，是最辛苦的那一个！只是没有人知道，也不能说！
雪纤当然知道胤玄的话的意思，低喃一声，看向胤玄，“这就是帝王。这就是宫廷！”
胤玄突然有些慌了，“我不一样，因为在我们结识的那一天起我就一直是！”
“是吗？你回去看看天一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雪纤淡淡的道，看向一边！
当宫玦晟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天一终于像是有了力气，扑进他的怀里大哭，“父皇，为什么都说母后死了？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
宫玦晟百般的摩挲着天一却也说不出一句话，两行清泪慢慢的滑过脸颊。在那一刻他是真的苍老了！
绝欲看着这感人而伤感的一幕，终于转身离开。这一切都跟预想的不一样。本来以为看到的会是一场终于团圆的欢喜，却不想迎接的是永别的悲剧。本以为可以看到天一真的幸福，却不想见证了天一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死别！
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来了，不然天一该怎么办呢？
淸沉风对出神的绝欲和冷在一旁的捕风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雪纤很奇怪？”
绝欲点点头，“前几天就发现了，天一总说雪纤都不理她。而且今天她的反应也很奇怪。”
“晟帝刚刚说她和一个人很像！”绝欲的声音依旧冰冷的没有温度。
“看他的反应应该是天一的母后。而且……”淸沉风不说话了。
“而且，”绝育接着道，“天一和雪纤长的相像，她们的容貌都是属于那种很独特的清丽型，只是天一一直是男孩子的打扮所以表现的不很明显。”
淸沉风三人对视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彼此心照不宣。有些事可以知道，有些事没必要知道，有些事却是不应该知道！
“你们怎么都在这儿？天儿怎么样了？”胤玄迎面走来。
“她和晟帝在一起。”绝欲回到，“雪纤呢？”
胤玄淡淡的哦了一声，听到问雪纤才如梦初醒般的回到，“她出去走走。一会儿会回来的。”
淸沉风一眼就看出了胤玄有话想说，却又好像不愿出口，“茗常皇妃是因为病故吗？”
听着淸沉风不留痕迹的试探，胤玄突然觉得有些轻松了，不得不对他的敏感和睿智打心眼的佩服，“是中毒！”声音小的只有他们几个人能听见。
果然如此，淸沉风却还是有些意外，“是谁下的毒？”
捕风问道，“晟帝没有查吗？”
胤玄看看四周，突然客套的一笑，“请各位到我宫里小叙，这几天就请各位在我宫小住几天了，能请到各位当真不易，还要向各位多多请教呢！”
绝欲们马上明了胤玄的意图，各礼貌回礼。对来往的宫人视而不见。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天一她母后的事呢？”绝欲突然问道。
胤玄轻轻的叹一口气，“以她的性格，听到了……能让她多快乐一天是一天吧！”
“难道你就不怕突然这样她会接受不了？”
“怕，但是如果她接受不了，什么时候说结果都一样！”胤玄的心里萦绕着那抹总是挥之不去的素白，眼神也随即变得有几分幽远。
他说的很对，如果天一接受不了，早说晚说她都还是无法接受！现在只能期望她能接受事实了。生离死别本是人生常事，只是她的生活太美好，期望也就更高，所以当一切的不一样充斥生活的时候，她不止是不适应，而是对一切错乱的恐惧！
突然淸沉风开口了，“说说你们现在的状况吧！”
声音依旧是轻佻和不在乎，所有人却在那一刻都听到了不一样的意义，看向他的眼光也不一样了。
胤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喜，甚至还有几分不相信。“果真？”
绝欲微微一笑，“自然！”
现在他们是真真正正的步入这场是非了，站在宫玦胤玄的一边。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天一，还是为了雪纤！
却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也或许不对，他们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绝欲和淸沉风相视一笑，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捕风。
捕风撇撇嘴，不置可否！从同意来玦都的那一天，他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来玦都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步入了这场他们无发抽身的是非，因为他们都不想抽身！
淸沉风轻佻一笑，将手搭在捕风的肩上，“我说神捕大人，一个撇嘴都能让你做出一座冰山的感觉，你的修为可不是一般的高哦。”
捕风像是很厌恶的一闪，“有洁癖的人可不是我。”
淸沉风哈哈一笑，挽住捕风的手，相持坐下。
胤玄在心里的佩服他们之间的友情，说是心灵相通也毫不为过吧。他们的意向和目标总是那么惊人的一致，即使什么也不说，几个眼神的交集，就在顷刻之间表达了所有的默契！
胤玄亲自给淸沉风们各盛一杯茶，然后慢慢开口道，“他们的目的是要发动战争！现在的宇国本就是在战争中成立的，也是在硝烟中生存的国家。他们认为父皇是有资格也有能力统一整个云哲大陆的人。只是父皇早已没有了争斗之心，所以他们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他们的挟天子不是想叛变，而是要让父皇同意征战其他四国！”
淸沉风轻轻一笑，看向捕风，“看吧，现在是帮我们自己了！他们可真是在战争中身存的人呢，才几年不打仗心里就不太平了啊。只是，他们是谁？”
胤玄赞赏的看一眼淸沉风，在嬉笑间都能道出事情的症结，这样的人怎是一个不凡了得。“他们就是他们的优势！”
“连大概的人数都不清楚吗？”绝欲问道。
胤玄摇摇头，“不清楚！如果要说好战，宇国的人没有一个不好战！但是为父皇之命是从的人也是宇国的每一个人！所以他们可以是所有人，也可能是几个人！”
淸沉风轻轻一笑，“那可就麻烦了呢。不过有几个人还是肯定的！”
胤玄也随之一笑，万千丘壑只在谈笑之间，“当然，这件事的领导者是当朝的丞相，而发动者是大将上星将军——扶也！但推动者就只能是他们了！而他们所能召集的人却很是庞大！甚至可以是整个宇国！”
“自古以来，丞相和将军不合，文臣与武将不合几乎是自然而然的事，偏偏你们宇国那么例外，居然能站在同一阵线上串通一气，想不麻烦都难啊！”淸沉风还是不在乎的调笑。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他轻浮背后的认真。
绝欲当然知道，淸沉风每每如此就是在思考，所以将事情的脉络慢慢到来，“丞相是百司之首，掌天下大小事务。在朝中一呼百应毫不为过！上星将军扶也是宇国最有名的将军，也是当世少有的猛将，其手下干将不计取数，门徒和一手提拔的将领也是数之不尽，所以振臂一呼，响应者绝不少数。而且这两个都是功臣，而且也并非乱臣，只是他们是有一些迫切愿望和私心的忠臣！所以要动他们不止要有相当的能力还要有很好的理由，不然宇国就真的大乱了！”
胤玄满是惊异的看着侃侃而谈的绝欲，这样温和随意的将另国政事信手拈来，世上恐怕也就只有他了。“欲兄分析的很是！而且，后宫之中，玉岩皇妃是丞相之女，而且也是后宫中很有影响力的妃子之一，恐怕还没动这两个人，后宫就先失火了！”
“对这几个人必须同时动手！只是季天云的那封信明明是传给太公——于天颖的啊。”淸沉风慢慢开口，后半句夹杂着疑惑。
“于天颖？怎么会是给他的呢？”胤玄也低头沉思起来。
“他或许与扶也或者丞相有什么关系吧。”
胤玄冲绝欲摇摇头，“据我们的了解，他好像与他们没有关系，而且太公本是无实权的职位，他与太傅太保三人合力可以更换丞相，也可以改变皇命！所以，太公虽无实权，职位却不在丞相之下，更与武将无关！而且，于天颖是父皇从当年的灵国带出的人，对父皇一直是绝对的忠诚啊。据我所知，他一直推崇以德治国，怎么会也参与其中？”
“那就是另有隐情，这些事还是问雪纤的好！”捕风道。
“雪纤？”胤玄有些意外。
绝欲像是恍然大悟般的笑道，“怎么没想到她呢？她知道的事可以让我们省很多心思了。而且以她的睿智，也会有很好的意见和办法的！”
淸沉风不说话，只是拿眼瞅着胤玄。
“雪纤。”胤玄有些犯难，他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丝毫把握能让她也参与其中。况且，她现在的情绪，自己不知她能不能平静下来，自己也不忍心让她再在伤心之余操劳于这样复杂黑暗的是非。再者，她要以怎样的目的参与呢？是玥国的公主还是天一的姐姐？况且就连怎样对待自己的父皇都是一个复杂的解不开的心结！自己又怎样让她帮助自己？
看着绝欲们三人的目光，胤玄站起身来，“你们稍坐片刻，我去试试！”
“父皇，母后怎么死的？”在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之后，天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宫玦晟的胸前已湿润了一片。
宫玦晟看着满眼通红却依旧像是没有尽头的流泪的天一，重新将她揽入怀中，“父皇是看着她闭上眼睛的，死之前，她最想见见她的女儿，她很歉疚，也很伤心！”
天一再次泣不成声，完全没注意到，宫玦晟在说这话时分外浑浊复杂的眼神，和甚至微微颤抖的双手！
宫玦晟抚着天一的长发，将她紧紧抱住。她是你唯一的母亲，你却不是她唯一的女儿！就像自己是她唯一的爱人，却不是她唯一的丈夫！她也是自己唯一的最爱，却也不是自己唯一的妻子！
在这条不算漫长却布满坎坷的人生路上，所有人都经受了太多的意外！不管是好还是坏，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人生都是一步一步走向未知，走向终结！
自己这一生是残缺的完美！拥有了自己的国家，却没有了自己的爱人！找回了自己的爱人，却已是时过境迁！魂萦梦牵近在咫尺，却再也不敢放心的去爱！当满心的思恋近在眼前，却还要刻意用冷落换取不是相伴的相伴！当永远的失去，却在爱的痛里痛彻心扉！甚至怀疑，以前自己是不是爱过，如果爱过，是怎样忍住思恋，忍住牵绊，不在意的离开？
了蝴啊了蝴，我们这一生可算幸福？得不到不幸福，原来得到了也不一定幸福！你可知道，其实自己还是喜欢你这个名字，但是直到你死，它都只能隐藏，随你的埋葬一起埋葬，也会随我的死亡一起死亡！
可是为什么？更像你的人却是别人的女儿呢？那个女孩跟你年轻的时候几乎一摸一样，连神韵都有几分相像，只是她没有你身上总是流淌的温柔和恬美！
她始终都是你和自己之间的心结！自己何尝不知，你当年回到自己身边是义无反顾，却也是痛彻心扉！只是我们都太骄傲，以为自己对彼此的了解，所以她是一个刻意回避的存在。却还是绵亘了我们在一起的整个时间。
母爱是一个无法分割的存在！你对天一的爱，何尝不是臆想的对另一个在冷宫的女儿的爱！因为知道，所以爱你的爱，甚至可以比你更爱！可是为何你还是可以带着遗憾和牵挂离开？这次的你是否依旧义无反顾而又痛彻心扉？
现在，你的愧疚与牵挂来了，你却走了！你可知道，因为你臆想的爱，你给天一的爱，只是更加的凸显了她的孤独与清寡，而没能让她感到爱的幸福？你可曾想过用实质的手给她关怀？只要你回来，我可以什么也不在意，我可以什么都同意，只要你回来！我可以和你一起补偿你的愧疚，填补你的缺席，亲近你的牵挂！我可以抛下一切，像当年为你打天下一样抛弃整个天下，只要你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