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众人各坐,帘门卷起,每人一张小桌,皇上皇后首座,宫婢们有条不紊的上菜,因着皇上下令,出了宫便不必过于拘礼,故各人不论位份吃食都一样,“这虽然不是咱们自己猎的,但也是新鲜的,吃完了,咱们一同去打猎,晚上便有更多好吃的了!”皇上语落,众人皆笑,梅贵人却站起来请安道:“不知行猎,臣妾是否可以参加?”
皇上颇有兴致看着她,众人也都惊讶,“梅贵人竟然会骑射?”
“骑马射猎可是有危险的,梅贵人可曾参与过?”皇后问道。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臣妾原先在家中,偶尔也和家中哥哥一同去过两回,是以无碍。”梅贵人道
“行,那就一同去,不过你若是从马上掉下来,朕可不救你。”众人又是一笑,“那咱们去换了衣裳,一同出发!”
昌平笑道:“没有料到梅贵人有这般英勇,倒是没有准备女子的行猎服”。
皇上看了看梅贵人,那温和中英气妩媚的样子,秋风吹着鬓角的青丝飘扬起来,仿佛是这闺阁拘束了她,“朕记得早几年的行猎服也是放在这边,便找来给梅儿用,想来身量差不多。”
昌平忙应了,“还是万岁爷记性好,早几年皇上的行猎服看着梅贵人是能穿,只不过那时候皇上是皇子,行猎服皆是按照皇子的仪制,如今梅贵人穿,也怕不和体制。”
“不防,只将上头那些花纹去了便是,梅儿玩的开心便好,也不拘打多少猎物,能护的安全便好。”
听皇上这么说,昌平忙应着一径去了,不多时众人都准备好了,几位将军,御林军校尉等十余人,皆穿着红色的行猎服,中间皇上一身明黄色行猎服,皇上听见后头脚步身,回头看果然是梅贵人换了衣裳出来,平日里穿着宫服到了罢了,如今这行猎服本是男装,为了更加稳固便在腰身和小臂处皆是紧束,英气之中更添了女子纤腰盈盈不足一握之感,又偏是男子的行猎服,带着飒飒英姿的意味,这刚柔交济在一起,简直不知用什么言语形容。
“梅儿,站在朕身边来”,听皇上如此说,梅斯月上前几步,站在皇上身侧,看着眼前的马,心愈发的开心起来。
只听一旁的军卫大声道,“上马!”
众人皆翻身上马,皇上见梅贵人那娴熟的身姿不禁赞道:“梅儿身手不凡呐!”
又听那军卫大声道:“发!”
于是众人皆箭一般冲了出去,唯皇上和梅贵人黄色的行猎服在最前面,余下的人紧追其后,不多时便都冲进树林,逐渐看不见踪影了。余下的众嫔妃便都在凉棚下坐了,宫婢们上了茶水和点心。
却说皇上一马当先冲进树林便看见了一只兔子,回头却见梅贵人紧随身后,便没有搭弓,“这兔子让你了,让朕看看你的准头!”
不料梅贵人瞥了一眼道:“臣妾不要这小的,一定要射一只大的才好。”
皇上不由更来了兴致,“好,咱们到看谁先射到大的!”
二人直奔到林中茂密处仍旧没有见到什么大的猎物,便停了下来,细细的听响动,二人皆四处寻觅,目光交叠时也都自然又散开,专心致志要射一个大猎物。衣裳上的汗逐渐开始风干,太阳也逐渐斜了些,二人却同时看见一头鹿!
两人目光相遇,皇上见梅贵人那必胜的眼神心下一悦,更加认真起来,两人皆轻轻搭弓,屏息凝神,生怕惊了那鹿。西山猎场是皇家猎场,皇上登基以来至今尚是第一次行猎,所以这些年这片山林从来没有猎杀,动物们大概也放松了,竟然不紧不慢在林中。
两人的眼睛盯着那小鹿一刻不离,梅贵人见那鹿好看,想着要射中头颅,不毁了皮毛,言儿最是怕冷,到天冷了给言儿垫在榻上最好,是以一直等着那鹿转过身来,没有搭弓。
皇上见梅贵人这般行径便猜到是想要那皮子,便也一同等着,直等着看谁射的准,便也一直不动,风吹过来,发丝散乱下来一缕,飘过眼前,梅斯月却没有眨眼,就在这时,鹿转过身来,两支箭羽飞快并排射向鹿两眼之间,尚来不及嘶鸣便已到地。
两人忙策马向前,看去,却是两人的箭羽皆中鹿眼正中,两人对视一笑,“梅儿箭法不让须眉呀!”
梅斯月笑了笑低头看去,“细看,还是皇上的箭更加正在眉心,那时候爹爹说,皇上是个很厉害的男人??????”话没有说完,毕竟婚前闺阁女儿谈论这些总归不雅,皇上却笑了,“毫厘之差罢了,你爹如此赞朕,朕到是很高兴,你爹也是个极好的官!”
说着便有侍卫上前将鹿抬了,皇上和梅斯月皆心满意足的掉头回去,又吩咐侍卫:“去告诉皇后,就不要出来等朕了,就在凉棚等朕,别受了暑气。”
侍卫领命而且,梅斯月见了只淡淡的眨了眨眼,仍旧雄姿英发的跨马前行。
到了院场,远远便看见皇后站在凉棚底下张望,皇后朝他挥了挥手,纵马几步,到了凉棚不远便下马,朝凉棚走去。皇后走下了凉棚来迎,皇上却快步几步携着皇后,“不要出来,外头热,快去凉棚里。”
走上凉棚,中宫嫔行礼毕,坐。
“朕和梅儿猎了一只鹿,梅儿不仅马术好,箭法也不一般,真是叫朕大开眼界,今天晚上便烤鹿肉吃,那时候咱们也在南边吃过的,那个味道真是叫朕难以忘怀!”皇上的说话间,眼神一刻也不离开皇后,牵着的手一刻没有放开,“朕以前一直觉得,梅儿就是像梅花一样,高洁孤傲,却又能从众,与众人相处得宜。今日却见了这一面,简直就像,就像,哎,朕竟想不到可以形容她的了!”
皇后笑道:“梅贵人能让皇上这么欢喜,是她的福气。”
“皇上,我知道!”宁言笑道:“臣妾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皇上看着她道,“你说说看”。
“皇上是不是觉得,月姐姐像枝头的梅花,高洁少言,只要说话必定是有道理的,虽高洁冷傲,却又总是温和的和众人相处,便面上看同其他大家女子并无不同,到是那种冷冷的温和的样子就像是冬日里下雪的天气,印在夕阳下的梅花。”宁言笑着说,“只有真正跟月姐姐相熟的人,才会看见今天皇上看见的那一幕,想必这世上也只有月姐姐娘家的哥哥父亲和我才见过的,如今又加了皇上,那种男儿气概的妩媚在月姐姐身上,便觉得不像梅花了,但是又没有别的可以形容,我小时候就常有这种感觉啦,直到有一年冬天在月姐姐家赏梅才看见,冬日的早晨太阳刚刚升起来一点,地上的雪洁白一片,红梅开在枝头,却因冷而冻上了一层冰,在光底下晶莹剔透,那种带着硬度和厚度的梅,才是月姐姐!”
皇上听完又看了看梅斯月,点了点头:“是了,还是你最了解你月姐姐,果然就是这样了”,说着又道,“昌平,朕记得有一座红梅玉刻,你回去了便寻出来,给梅贵人送去,再没有人担得起那个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