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斯顿。
去了一趟意大利,没有拜托到别人,反而发生命案。要是付思展知道的话,又会心疼指责她到处乱跑惹祸上身。
Anne湿着头发躺在床上,将头伸到床外,发丝因为重力滴出密密麻麻的小水珠掉落在地板上,还染湿了一小块的床单。
付思展还没醒,路还看不清。
Anne闭上眼睛,深呼吸,进入冥想。
呼——吸——呼
无所想无所思,混沌的脑海里只剩下呼吸两个字,气息逐渐平复,被蛰伏过久的疲惫所替代。
再次缓缓睁眼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
Anne坐起来,摸摸半干的长头发。
“你有吹风机吗,我没有拿。”她小心地敲Don的房门,听着里面的动静。
“在卫生间的玻璃柜子里。”里面很快就传来声音。
她点点头。
Don听不见她的回应声,放下手中的笔,不放心地打开房门走到卫生间门口前,“知道在哪么。”
“找到了。”她正准备吹头,在找插座。
“好。”Don穿着棉麻睡衣,眼底浮着青黑,慵懒倚着门,“晚安,黎安池小姐。”
她的中文名,应该是付思展告诉他的。
“晚安。”吹风机的嗡嗡作响,掩盖了她悄无声息的晚安。
“对了,餐桌有一杯加了威士忌的热牛奶,每次我看你睡觉时,你都是蹙眉的。”Don先是隔空指着她的眉头,随后指尖触碰她的眉心。
而加了威士忌的热牛奶,能帮助睡眠。
好烫,吹风机的热风笼罩她的头颅,却烫了心。
开了两档的热风啊。
这样说来,她不知道Don的中文名。
好狡猾。
————
接下来的一周,在家也只能偶尔见到Don以外,其他时间根本都见不到。
至少没有在地中海那么频繁,虽然就四五天。
Anne买了一束白桔梗,插在付思展病房的阳台的花瓶里。
空气弥漫一股沉暮和消毒水的味道,兴许是老人独特的印记,上了年纪的人有一股沉沉的味,不香不臭,像寺庙香塔灰烬的味。那股味道,比细胞衰老坏死的味道好闻多了。
医院给付思展转了普通病房,但没有苏醒的迹象。
付思展早在执行任务时受到仇家报复,他三十出头在外执行任务回来时,他的屋子和家人都在一场爆炸在化为乌有。他并没有抑郁成疾,而是更加振奋,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血缘上,他没有家人了。但他收了个养子,也就是Don。
Anne拉了张凳子,坐在他旁边。
“叔叔,要不——我回家吧。我知道,他们很快很快就会找到我。”她哽咽一下,脸色依旧平静,“可是我不想继承,我听母亲说过,继承人要担起整个家族。”Anne低头冷笑,恢复刚来时的冰冷,“她不知道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和他们流着相同的血,我知晓这道理时无比痛恨遗传二字。”
Anne再次踏出病房时,面色恢复正常,只是嘴角仍挂着白霜,眼角勾着憔悴。
“你好,Anne小姐。”一个魁梧挺拔的魅美男子伫立在一旁,微笑打招呼。
Anne探头,嗤笑一声,眼神复杂。
找上门来了。
“Henry。”Anne点头,面容立马冰冷,目光犀利。
他是Anne的弟弟。
“家人都很担心你呢。”Henry露出苦恼的表情。
“这不还是给你们找到了吗。”
“我们想你自愿回来。”Henry苦笑,身体轻轻摇晃,“我的姐姐啊,你软硬不吃,真的很头疼。”
明显的动作暗示她,他自己都想结束这个话题。
“什么鬼扯继承,自己享受吧。”Anne撂下话,奋力踩着细高跟离开。
Henry望着Anne离去的身影,看着躺在病床上苍白无力的付思展,“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你的未婚夫想。”
他的轻喃并没有被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