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机械厂绿树成荫,从进入宽敞的厂大门两侧、有剪得翠绿整齐的灌木花墙,抬眼前面是巨大红褐色山石上,刻印着红彤彤的“振兴企业爱我中华”的大字映入眼帘。办公区到车间的甬道两边也是红花绿草成片。和光机械厂和许多配套厂家一样,随着汽车产业的兴起,迎来了汽车零部件生产发展的顶锋时期,厂內生产一片繁忙景象。
结构车间的工段里的王实和邵冬,还有新上任的隋顺仨位班长正和赖段长研究下一步新的生产任务。
“现在公司,把另一家主机厂一部分配套的活,也拿下来了。”赖段长说。
王实和几个班长认真听着,心里还细忖着、活越多,对于我们农民工越是一件好事,老婆孩子的生活就有保障了。王实又望着隋顺围着赖段长身旁屁颠屁颠地忙着,倏然起身拿起暖瓶,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这是下项工作的技术资料,你们,看看吧。”赖段长说。
这时门又被推开了,隋顺提着暖瓶进来,先殷勤地看一眼赖段长后拿起赖段长的茶杯,俩人瞬间默契的交换一下眼色。
赖段长会意地从办公桌一头沉柜门打开,拿出精装茶叶的小桶,递给隋顺。
隋顺笑眯眯地看着赖段长,那动作娴熟地把茶叶从茶叶桶中抓出了,倒入杯中,再用暖瓶水沏上茶。霎间,那种觊觎之心、投机贪婪,一副自鸣得意的模样,让隋顺表演得淋漓尽致。
“邵冬你们班,还是为小实子和隋顺两个班做一些散件。”赖段长说。
隋顺的屁股刚挨着椅子,又从自己上衣兜里掏出简装的“黄鹤楼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赖段长,并倏地起身拿出打火机为段长点上香烟。赖段长靠在椅子背上扬扬得意地吸上一口,美……
赖段长紧接着又把吸进的烟吐出一串溜圆溜圆的烟圈,眼睛顿时喜光四射,舒服……。
隋顺又抽出一支香烟递给王实,王实向隋顺恭恭手、意思谢谢,我不会吸烟。隋顺又转过身来递给邵冬一支香烟。
邵冬那,当然是烟酒不分家、便爽快地接过香烟,自己又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上香烟。
赖段长看着隋顺殷勤的一套折腾,影响着布置工作情绪,便扔出埋怨的话。
“我说,同志们,咱们在开会。”赖段长说。
邵冬用眼睛斜视着隋顺,没有吭声,便一直吸着香烟。
“怎么我开的会,没有厂长开的会重要吗?”
赖段长说完看一眼隋顺好像什么没有听见,还在人前得瑟着,便把脸一沉,态度严肃一本正经又说:
“小顺子,我说你是怎么回事。”
隋顺愣愣看着赖段长,怎么又拿我开涮啊,邵冬见这种情况低头不语,心里话;你就是打铁烤糊卵子,看不清火候,不说你,说谁去呀。
邵冬翘着二郎腿,侧脸看着王实,心里再说;小实子你看吧,段长一会还得给小顺子一个甜枣。话音刚落,赖段长便朗朗声音对着在坐的人表扬了隋顺。
“新成立的班组,在隋顺领导下,工作完成的不错。”赖段长说,“受到陈厂长的表扬。”
邵冬一听飘扬着隋顺的话,扭过头看着这小子还晃着头吐着一溜烟圈、心里就不舒服,这家伙为了一个小小班长位置不知费了不少心思,见到赖依灵他那欢快的摇头摆尾的样子,恨不得上前叫声爹!可这小子自从当上了班长对待他班里的人,狠得像只狼,如遇到一点小事,恨不得咬死你。
全车间里的人都清楚记得几天前,隋顺班里的庞连到主机厂院里去维修、他们班组安装的夹具,回来时丢了两样套管搬子,当把工具盒交给隋顺时,隋顺眼睛一立:
“什么?丢了,你怎么没丢!”
“我一个人,干活也照顾不过来,所以……”
“你别费话!”隋顺说,“你不光要赔,扣你50元奖金。”
“隋班长,我赔还不行吗?”庞连说,“就别罚了呗。”
“那不行!不罚你。”隋顺说,“以后,他今天丢个这个,明天丢个哪个,厂子里的东西不丢光了吗?”
庞连连连打个嗨声,一个班长都他妈的“硬核”、心中也是无奈,这年头官大一级压死人啊,只能是认倒霉了。最后还是庞连在地摊上自己花钱买了两个套管工具还上了,还被罚50元钱才了事。
邵冬用目光示意着王实,你看隋顺这小子那得意的样子,真他妈的够好人看半个月。邵冬曾公开对王实说过;我也是城里长大的孩子,怎么就不会像小顺子那样、一见到上边人、那客气、点头哈腰说尽拜年话,一见到下边的人眼睛一转就是一个鬼道。
“散会吧。”赖段长说。
车间里排风的引风机轰鸣着,焊丝通过电流与金属件之间的断流熔铁的声音,交织成一曲动听的乐章。
王实来到车间另一角落,推开大门往里一望,两台620机床和一台铣床都在忙碌着。老乡田国玺正在操控着大摇臂钻,看着王实向着自己走过来,知道是来取部件:
“老乡来了——”
这时的邵冬走了过来,对着王实十分热情又客气。
“好嗨哦!”邵冬说,“来了。”
“大哥。”王实说,“来取标牌。”
“大小的都有。”
邵冬一边同王实说着,一边带着王实向放着标牌的角落走去,并用手指着塑料箱又说:
“都在箱子里。”
王实把一箱子标牌都放在小推车上,转过身来对着邵冬说:
“我听隋顺说,今儿晚上,他在小飞刀快餐厅请客。”
“是啊,他告诉我的。”
“好吧,晚上见。”
“晚上见。”
王实刚回到车间,张喜旺走过来,一边帮助卸下标牌,一边说:
“二哥,小顺子,晚上请喝酒。”
“他告诉我了。”王实回答。
“这小子还真出血了。”
这时的王实二手波导手机响了。
“啊——啊——。”王实说,“在哪?”
张喜旺望着王实神情紧张,知道可能是出什么大事了,还没等心神定下来。王实便匆忙对着张喜旺说一句:
“今天晚上,喝酒的事,我就不去了。”
“二哥出什么事了。”
“喜子,一定告诉小顺子,说我家里有急事啊,别忘了。”
“二哥,这是怎么了。”
“我这先找段长,请假去。”
张喜旺望着慌里慌张的王实,知道可能是二哥家里出什么事了,一直望着看不到王实的身影了,心里还琢磨着;人生坎坷的事怎么这么多呢……
王实急急忙忙赶到医院,远远望见董春芳焦急站在医院大厅里向外张望。
“你可来了。”董春芳说。
“我妈现在怎么样。”王实说。
“已经办住院了。”董春芳说,“妈妈已经脱离危险了。”
王实这才一颗悬着的心落地了,跟着董春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四楼404病房,一眼望着妈妈挂着滴流躺在病床上,立刻扑了过去,几乎带着哭腔小声地说:
“妈——。”
董春芳望着王实伤心的样子,自己也是泪水模糊,便拉了一下王实的衣襟。
“妈现在好多了。”
董春芳说完,又把眼睛紧紧盯着王实,意思别在妈妈面前哭哭啼啼的样子,让妈妈看见了上火。
“医生说,妈妈是什么病。”王实说。
“妈妈是,脑梗。”
王实听了脑子有病,心里愈是发慌了,愈是担心妈妈的病不好治,便对着董春芳疑问道:
“这病危险吗?”
“大夫说了;这种病,现在是老人常见病。”
王实见到董春芳慢条斯理讲着妈妈的病情,暗忖着现在老婆可比自己懂得的道理太多了。
这时的董春芳已经没有刚到医院那会既心慌又紧张的样子,便和风细雨小声的对王实说:
“大夫说了;咱妈送到医院及时,已经没有危险。”
“谢谢老婆子了。”
“我,这得感谢你呀。”
“此话怎讲。”
“妈这是在大城市得的病。”董春芳说,“若是在我们乡下,后果不可想象了。”
王实听了老婆子飘扬自己的话心里踏实多了,可手机彩铃响了:“啊——,不用来了。”
王实再一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快到接阳阳的时间了。
“刚才谁来电话。”
“老乡,喜旺。”王实说,“阳阳怎么办?”
“我回去,接阳阳。”董春芳说,“你今儿晚上你在这,明天一早我来换你。”
“啊——”王实说,“你快走吧。”
董春芳对王实和老婆婆又说:“我先到楼下给妈妈和你买点吃的。”
王实的妈妈看了看儿媳,稍微点点头意思;去吧……
王实见到妈妈眼睛睁得挺大,相似有话要说,便凑到妈妈跟前。
“妈妈是不是饿了,吃点什么。”
这时同病室的一个病友热情地说:“楼下有小吃部。”
“妈呀,吃啥。”
“想吃小米粥。”
过不长时间董春芳拎着一方便盒小米粥,另一个塑料袋里装着四个包子。
“妈——”
董春芳一边说着,一边把买来的小米粥和包子放在床头柜上,并对着王实说:
“給你买的包子,我这就回去接阳阳去了。”
王实看着董春芳说:“那你,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王实送董春芳走出病房,再回到病房打开小米粥盒和一小盒小菜,用一次性的小匙,一点一点地喂妈妈小米粥。妈妈一边吃着,一边用那放心的眼神瞧着儿子、心里说儿子,妈妈的病不算啥,还得有儿子。妈妈过一会又摇摇头,不想吃了。
“妈就剩这一点了,就吃了吧。”
“你妈不想吃。”同室的病友说。
“剩一点粥,有点凉,老人不爱吃。”另一位病友说。
王实这才明白妈妈的意思,自己便大口大口地吃起包子。望着吊瓶架上还有两袋滴流,知道老妈的病挺重,看着妈妈精神头还行。又过一段时间妈妈要上洗手间,王实说:
“怎么去。”
同室的病友接过话茬说:“有接尿器。”
王实低头一看病床下面有一个白色的接尿器,便拿出来,放到妈妈身子的低下。片刻间后,王实拿着接尿器来到病房的走廊里、见到几个病友便打着招呼,直接走到洗手间,出来时直接到走廊一头的大窗户向外张望。
虽然天已经黑了下来,远处的高楼大厦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和路灯上闪耀着橘红的光芒,行驶的轿车火红色的尾灯,犹如一串又一串闪光的宝石那样的美丽。在这繁华的城市生活里,能有多少像王实妈妈的病情得到及时的医治,这也是***改革开放,农民到城市来生活的好处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