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到公司，陆颖发现一束百合花在自己的办公桌上。她皱了皱眉眉头，看向为自己整理资料的助理：“谁送来的？”
“卡片在这，上面只有一个liang，没有其他字。”助理递过来卡片。
卡片上确实没有其他字，可是图片上自由女神的像和这个liang已然说明一切。是他！他仍然在期待她的点头。陆颖心里一阵难过，却什么表情也没有，她转身对助理点点头，便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工作。
中午时分，李存风来到陆颖的办公室，给她送来午餐。看到他提着食盒进来，陆颖万分惊讶：“你怎么来了？今天没有去上班？”虽然李存风对她很好，但是很少来她办公室，更不用说来送吃的。这么多年，她倒是对此不在意，因为她也并不喜欢他一直来。
“看你昨晚一晚没怎么睡，给你煲了一些汤，降降肝火补补气血。”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茶几上把汤盛出来。“快来喝吧，现在正好，待会凉了。”
“嗯。”陆颖起身过去喝汤，“你也喝点汤吧。”如果他知道自己一夜没睡，那他也没有睡好。
“好。”李存风也给自己准备了一碗。两人静静地喝着，竟一句话也没有。喝完汤，陆颖把餐具收拾了一下：“我先工作，就不送你了。下午你也要去上班吧，还是早点去，别迟了。”她对李存风淡淡地说着，却没有看他。
“那是他送你的吧？”李存风没有回答她的话，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什么？”她疑惑地问道。顺着李存风的目光看去，他在说那束鲜花。
“是的。”她直认不讳。
“你没什么对我说的吗？”李存风对她平静的态度有些恼火。
“需要说什么？只是一束花，你需要我对你交代什么？”陆颖抬头直直看向他，向前走了一步：“如果你非要我对你交代什么，我只能说，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好了，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我和你说的，晚上回家再说吧，这里是公司。”她本就不平静的内心，因为李存风的质问，愈加变得烦躁。
李存风听完，没有再吭声，只是表情复杂的看了她一会儿，便离开。看着他的背影，陆颖心里说不出的奇怪感觉。面对这些年的生活和面前这束花，李存风有愤怒、委屈、不满的情绪，她都可以理解。但是他的脸上明显还有阴鸷的表情，这令她费解。这个表情使她根本没法静下心来面对满屏的数据，于是索性拨通了刘茜茜的电话：“茜茜，你下午空吗？可不可以陪我喝喝咖啡？”
电话那头刘茜茜爽快的答应：“好，那就半个小时后丽兹酒店见？”
“ok，一会儿见。”挂了电话，陆颖拎了包出了公司。
丽兹酒店的下午，大堂坐着不少衣着精致的男男女女。这个俯瞰黄浦江的下午茶区，似乎对来的顾客也做了一次阶层的划分和身份的标榜。在一个角落靠窗的位置，陆颖在那一边回复信息，一边等刘茜茜的到来。忽然，一只芊芊玉手伸到她面前，手上是一根坠着小钻石的项链：“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听到熟悉的声音，陆颖抬头一看，果然是刘茜茜。
“愿意！”陆颖笑着答道。
“那我把项链给你带上。”刘茜茜笑吟吟地为她带上这条被称为“小灯泡”的钻石项链。
“你干嘛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我？打劫银行了？”陆颖开玩笑着问道。
“在楼下商场看到，就顺便买了。”她喝着陆颖提前为她点好的饮料，说得随意。
“嗯，下次我知道怎么挑选喝茶吃饭的地方了。方便的话，你可以多顺便几次，我会特别乐意。”听完刘茜茜的解释，她乐了，趁机调笑一番。
刘茜茜别有深意地看着她：“能笑就好，不枉我顺便一把。”
停了停，她为陆颖夹了一块蛋糕，放进她的盘子：“你有了感情问题？”
“对啊，但是不止如此，所以我想找你聊聊。”面对刘茜茜的问题，她并不感到意外。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有时候就是长时间的了解带来了默契和直接。
“你是想说，可能你的老公也在动些坏心思？”刘茜茜问得干脆。
“被你说中了，不过这是我的猜想，我希望是自己多心了。”陆颖有些惆怅，无意识地把蛋糕切成小碎块。红色的丝绒蛋糕碎末在白色的雕花盘子上，显得格外刺眼。
刘茜茜看着她的动作，一语说破：“女人的直觉永远是精准多过多心，如果有问题还不如摊到台面上快刀斩乱麻。”
陆颖听了一愣，随即点点头，开始诉说前因后果。她们这四个女人的感情能如此深厚，靠的就是彼此认同的三观和做事方法。如果相交对象是那些玛丽苏剧情里的傻白甜，彼此间分分钟会因为无法沟通而友谊破裂。
经过一段长长的讲述之后，陆颖叹息着：“这些年，我确实委屈他了。我希望他和我提离婚，但是他始终没说。李亮给我看那个视频，让我更加内疚。我对他如此，换作我是他，定然也是怨恨，委屈，愤懑。但是他那种阴鸷的表情却让我难以理解，那种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被控制的傀儡。”李存风离去时的表情深深困扰了她。
“你刚才描述视频只说了大概，能把视频给我看一下吗？”刘茜茜突然想起了什么。
陆颖摇摇头，疑惑地说道：“视频不是我拍的，但是还能记住大概内容，我可以说给你听。有什么问题吗？”
“你等等。”刘茜茜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一段视频，画面正是李亮给她看的内容。
陆颖大为惊异：“你怎么也有？”
“你先别问，看下去再说。”刘茜茜瞟了瞟手机上的画面，示意她待会再来讨论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看画面，刘茜茜和李亮应该是从不同角度拍了同一内容。那些熟悉的画面一幕幕闪过，李存风的话又一次在她的耳边响起，陆颖的脸色愈发显得苍白。觉察到她的情绪不稳定，刘茜茜一把握住她的手，微微用了些力，心里担心接下来的内容她是否能接受。过了一会儿，画面上一个男子从李存风的身后离开。这个人陆颖认得，是李亮。她嘴角轻轻抽了一下，眼神有一闪而过的飘忽，却什么也没有说。就在她以为都结束的时候，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李存风面前，是他的秘书林丽：“回家吧！别忘了，明天儿子就要去瑞士参加夏令营，你也不去帮忙收拾收拾。”李存风抬起头，看了看她没有说话，表情一扫刚才的颓败与感伤，只剩一派冷静。他招呼来服务员买了单，便搂着林丽出门，只剩下几个临近的看客，面面相觑。
原来他有儿子！原来他早就出轨了！看到这里，陆颖不怒反喜，她终于知道李存风脸上阴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了。
“你没事吧？”刘茜茜小心翼翼地问道。陆颖的反应让她很担心。
“没事。茜茜，谢谢你给我看这个，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都说电视上播放的内容戏剧又狗血，和我们的生活相比，电视算的了什么？”说完，陆颖莞尔一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当初你们录了音频给我，没想到我误打误撞，为你录了这个视频。我还记得自己录它的心情，当时在暗自感慨着怎么还有这么深情的男人。结果……”刘茜茜一阵苦笑，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还是这些珠宝靠谱，永远不会背弃。你还记得我们有一次聊天说到的话题吧?女人，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那就要很多很多的钱。”
“当然记得，这是亦舒的名句。我明白你的意思。”略一沉吟，陆颖语气坚定地说道：“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我想请你帮我调查他和他背后那个家。”自己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是该了断了。那些内疚感随着林丽和她孩子的出现通通烟消云散。她不愤怒，也不委屈，但是不想再做一个傻子。
“当然，这个就交给我。”刘茜茜把酒杯举起，和她轻轻碰了碰，随即问清了李存风的基本信息，便打了电话给自己的助理。
“对了，如果你想要更实质性的证据，那么我建议你最近给他一点空间让他自由行动。”刘茜茜提醒着。
“嗯，他今天应该就会去那个女人那里。”陆颖一边说着，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按照他今天离开的状态来判断，他是不可能早早下班回家。
“三天，保证把资料给你收集齐全。”刘茜茜将左腿搭在右腿上，侧了侧身体勾起脚尖，朱唇轻启温柔地说出这一句话。然而在旁人的耳里，冰冷的语气却不由得令人胆颤。陆颖自然懂她的心境，她们经历着类似的事，都已没有了退路。
“你和你老公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一口喝完杯中的酒，陆颖抬头看向刘茜茜。
“他？快活不了多久，快收网了。”刘茜茜的眼中充满了鄙夷。人和人之间，何以变得如此决绝？有时候真的毫无预期。如果每个人都可以预见自己和另外一个人的遗憾结果，那么是不是还会选择开始？
半晌沉默，陆颖只说了一句：“姐妹都在，等你了结的消息。”她既没有说是等你的好消息，也没有说等你成功的消息，而是说等你了结的消息。大概她们都明白，事情走到这一步，根本不会有好结果，更谈不上胜利，除了遗憾和悲哀，唯一可以争取的就是少一些损失。无论何时何地，止损的概念都适用于每一件事。
事情谈完，两人叫上了安静和汤亦心一起晚餐。四个人各怀心事，各自的情绪都不若以往那般自在舒缓，晚餐也就不如以往那般热闹。好在大家都是明白人，也知道为友的距离和分寸。聊了一些只关风月的事，也就散了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