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讪讪的放下手里的树枝,冲那个穿着布料与树叶编织物的女人勉强勾了勾嘴角,以表示我的善意。
我怎么也没想到在这让我处处吃瘪的树林里过得风生水起的人类竟然是一个女人。
虽然我并没有瞧不起女人的意思,但能够搭起这么个林中小屋,制作这些实用的工具,即使是我拥有相关的生存经验,在数倍高于普通人类的力量下,我也很难保证安排的如此妥当。
但更让我震惊的是,她作为女性忍受的这些漫长孤独。我深知孤独这种情感对人类的影响性,我在迷失自我的那些年里,摧残我最深的不是手里犯下的惊天杀戮,而是夜深人静才从心里萌发出的如锥子般直扎心灵的孤独感。
这种孤独区别于痛苦,更像是人的各种情感一起浮现出来交织在心间,仿佛一只盘恒在心间的蜘蛛般,织成的蛛网只会越收越紧,直到心里再无光芒的空隙。
沉迷于物质现实普通人们可能很少有这种感觉,但眼前的女人、沉迷精神药物的吴浪、自我放逐的格义古勒、还有被背叛的邓解放,我相信他们都深知这种感觉。
见我定定看着她出神,那个原本英姿飒爽的女人显得有些局促,放下弓后竟支支吾吾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回过神来,我这才细细打量眼前的女性,之前称呼她女人似乎有些不当。毕竟从外表上看,她也不过二三年华,精致的五官与玲珑的身段,放到现代城市来看,称呼“女人”绝对要遭到社会的一致声讨了。
可奈何我搜遍脑中所有词汇,也没能够想到能够恰当称呼她的词语,这也许就是我初见她的最大遗憾了。
她上身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布质短袖,不知是洗的发白还是原本的颜色就是如此,肩膀处和下摆虽有破损,但都被她用林子里随处可见的野花和藤条巧妙的修补住了。
短袖下则是一条用藤条和树叶编织的短裙,绿色的底色上镶嵌着星星点点各色的花瓣,脚下则空无一物,脖颈上戴着的兽牙项链熠熠生辉。
披开的长发上虽然还镶着几片碎叶,皮肤也因为风吹日晒变得有些发黄,但这样的装扮竟没有丝毫粗犷与违和感,远远望去满眼都是惊艳的美。
面对她我不由得紧张起来,这种紧张感甚至要比面对那个风衣男还要强烈。不知过了多久,白狐的哈欠与林中鸟的鸣叫才把我拉回现实。
我知道我必须践行我最终的目的了,我整了整身上被荆棘刮地破破烂烂的衣衫,问道:“我在哪里?”
“哪里?”她回过神来,声音虽然有些磕绊,但丝毫掩盖不住她嗓音的轻灵,“大概在秦岭深处吧。”
她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迷茫里带着些许期待,她问道:“你是谁?”
“我是林夜,如你所见,一个迷失的旅人。”我指了指自己残破衣着下凹陷下去的腹部,“如果你能给我些吃的,我会很感激。”
尽管我的样子非常狼狈,脸庞上沾满了泥污,身上挂满了碎布条,活像一个从坭坑里爬出的野人。腹中也不断发出一阵异响,但这是我面对这位美丽的女性能够表现出的最高风度了,我死死盯着她漂亮的眼睛,希望能够从那片清澈的湖水中得到些答案。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在林中灌木间常见的山果抛给了我,我下意识的接过,却对这种印象里苦涩的果子难以下口。见我犹豫,她笑道:“没关系,你会喜欢的。”
我尝试着轻轻咬下一点,却意外的发现没有想象中的坚硬苦涩,而是绵软中带着些许清甜,而回味就像山中甘冽的清泉混着些花瓣上的露水般,清凉甜美。得此好处,我三两下把口中的果子吞进肚皮,那灼烧般的解饿感才缓解些许。
看着我把果子吃完,她这才问道:“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旅游吗?你是探险家?”
“没那么无聊,是坠机。”我叹了口气,“你没有听到飞机的爆炸声或是看到冲天的火光吗?”
她眉间慢慢爬上一抹惋惜,“很抱歉,我并不知晓,但幸运的是,你活下来了。”她注意到我方才被荆棘划伤的皮肤,和快长完全的右手,“我这里还有些自制的草药,应该会帮你缓解下疼痛。”说罢就要回身去拿。
“别浪费了,会长好的。”我抬起手臂冲着她挥舞着,上面紫红色的道道在逐渐变短直到变为与周边的皮肤同一个颜色,见她回头惊疑的望着我,我扯着嘴角勾勒出一个笑容:“我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可不是跳伞。”
她把弓挂到一边的架子上,走下茅草制的台阶向我款款走来,一旁的白狐警惕地站起身来,向我露出了它尖锐的獠牙。
“没关系的。”她朝着向我低吼的白狐摆了摆手,那白狐这才收起牙齿,但目光依旧尖锐。
她走到我身边端起我的手臂好奇的端详,“这可真是神奇,你可去参加那个什么斯记录了,你是不是之前有过什么奇遇,或是吃过什么特殊的果子?”她完全把戒备抛到脑后,就像一个看到新裙子的小女孩般,雀跃的情绪甚至把面颊染的潮红。
我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我这双沾满血腥的双手玷污了这面前纯洁的生灵,我涩着嗓子道:“那个记录在三年前就关闭了,我也没吃过什么果子,我只是个宅男。”
“三年前就关闭了吗?那还是有些可惜呢。”她脸上的雀跃变得黯淡下来,可能突然又觉得离我太近了,像个受惊的兔子般放下我的手臂,退后了两三步,“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失礼,毕竟我有....呃,是多长时间没有见到人了。”
“那介意自我介绍一下吗?”我不着痕迹的收回手臂,鼻尖下还能闻到淡淡的清香。
她向我伸出手,“我是边落离,见到你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