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一句一句入耳,看着他的丑恶嘴脸,我忍不住冲上前去一拳勾向他的下巴。
可并没有他嘴角溢着血横飞出去的画面,我的拳头穿过了他的肉脸,挥散了一团空气。
我无力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透明泛着灰白色的拳头呆呆出神。“力量总是这样,每当你迫切需要它的时候,它却不见踪影,当你想摆脱它的时候,它却如同跗骨之蛆。”我无声地话语在空气里回荡,像是说给自己,又像是说给他人。
“自身的死活尚且不知,还要管回忆里发生的事吗?”对于眼前这段不请自来的回忆,我选择了默默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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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到一边视线投向那个妇人,妇人似乎被碰触到了内心的底线,嘴唇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黑西服后面的人群开始躁动,那痴肥的男人也愈发愈不耐烦,向控制少年的黑西服使了个眼色。
“夫人,我已经没有耐心再耗下去了,我到这个偏僻荒凉的地方不是为旅游的!”说话间少年脖颈上的柴刀就没入了半寸,嫣红的鲜血顺着锈迹斑斑的柴刀滴落到地面上。
少年长着嘴巴发出了一声嘶哑地惨呼,但很快又紧紧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出声,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牙齿打架的声音已经能够清晰的传进我的耳朵。
妇人眼眸里的坚定慢慢消散,不知所措的情绪布满了她俏丽的脸庞。她向少年投去了个愧疚的眼神,两双手交叠在一起紧张的揉搓着,嘴唇也在慢慢蠕动,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个痴肥的男人终于失去了耐心,歇斯底里的大吼道:“这可是你的亲生骨肉!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即使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死掉也无所谓吗?”
妇人的眼里逐渐漫出一颗颗泪珠,全身都在抖动着,她无力地跪倒在地上,眼睛恨恨盯着一脸痴肥的男人,依旧是一言未发。
痴肥男人小声咕哝了一声,尽管声音很小,但我也清晰的听到了耳中。我看了一眼被架在那里被恐惧包裹的少年,他脸色发青,身形摇摇欲坠,完全不像能够听懂话的样子。
这真的是回忆吗?当初的自己可被这群人吓坏了听不进去一句话才对,可如今听到我耳中的又算是什么?
“这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算了,虽然现在把这个女人逼疯来说很麻烦,但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个东西了。”男人身旁的黑西服立马会意,拿出了一个银白金属外壳的盒子,里面放着两支装着三分之二泛着橙色液体的针管。
“你们两个过去,不要让她看见我手里的东西。”男人悄悄后撤了一步,躲在那些黑西服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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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转移的黑西服竟莫名其妙的摔了一跤,贼眉鼠眼准备躲到一旁的痴肥男人就暴露在妇人的眼前。
妇人也刚好抬起头来,恰好就看到了男人手里泛着橙色的针管。
妇人原本还算明亮的眼眸瞬间就变得灰暗,然后就是彻底地决绝。
她一把拿下了插在发簪上的碧绿簪子,厚实黑亮的长发如同瀑布一般在身后披开,凌乱的碎发挡住了半张绝望苍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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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痴肥男人的脸瞬间就涨成了猪肝色,他迈开被肥肉裹着严严实实的双腿,就像一头争食的公猪一般向妇人奋力跑去,“快拦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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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愧疚不舍的再看了一眼瞳孔暴缩,疯狂挣扎的少年,把簪子狠狠地扎进了自己雪白的脖颈。她是那么的用力,以至于整个簪子都没进脖子,只留一个金质的挂坠留在外面。
没有鲜血的喷溅,也没有凄厉的惨呼,妇人就这样软软歪倒在地上,慢慢地闭上了双眼。一摊秀发均匀地洒在地上,犹如一湾墨色的小湖。
“不,不要!!!”
我与少年都不受控制的跪在地上,心如刀绞。我想站起身来,可那剧痛却从心脏那里传来,侵袭遍我的全身。那可比我肢体上所受到的伤痛要疼上百倍,千倍。
我捂着灰白色的身体半跪到地上,七年以来除了刚刚那次空难,我没有一次这种类似的感觉,这种感觉区分于身体上的疼痛,是来源于灵魂深处的刺痛,是意志不能够压制的。
但这种痛苦能让我忘却麻木,让我体会做人的真实。但可谓物极必反,那时太过强烈的痛苦反而让儿时的我逐渐变为了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
黑西服与那些村民们乱成了一团,村民里有叫好的有惋惜不忍的,但唯独就没有对生命逝去表示忏悔惋惜的。黑西服们则快步跑上前去查探妇人的生机。
“已经死透了,老板。”一个黑西服低着头不敢再看那个痴肥男人,但即使这样,也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那个痴肥男人在原地来回焦躁着踱步,嘴里不知在咕哝些什么东西。但这些我不想再理会了,即使身躯变得透明没有实质,我还是不由自主的蹲下身去,想触摸妇人毫无血色的脸庞。
手指颤巍巍地竟感受到了些温度,我却像是触电般又缩回了手。
不远处那个濒临崩溃的少年一张脸上已经被喷涌而出的泪水所布满,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呜咽的声音,跌跌撞撞的向这里跑来。
焦躁的痴肥男人看到这个少年更是烦躁,踢出一脚就奔到了少年的脸上。少年拖着一丝血线向后倒飞去,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他想挣扎地爬起,可全身上下一处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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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躁踱步的男人恨恨地停了下来,“把那个小孩带走!他不一定能知道些什么东西。”
几个黑西服将瘫软在地的少年架起,挪动到痴肥男人的眼前。少年仇恨的看着一脸晦气的痴肥男人,发出了一声沙哑的嘶吼。
这嘶吼只迎来了一记重重的巴掌,一颗带血的牙齿被扇飞到地上,少年的半边脸很快变得乌青肿胀。
他抬起瘦弱的手臂握紧拳头轻飘飘的挥向男人的那张肥脸,却被一把抓住狠狠的一脚奔在肚子上。
见那仇恨的眼神还盯着自己,痴肥男人又是一巴掌甩过去,却定格在了空气中。
少年的身上不知何时缠绕满了红色的丝线,如同法老陵墓的木乃伊般。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如同伸进水里一样把手冲进了男人布满脂肪的身体。
我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滴穿过我透明的身体滴落在地上。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