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琛刚做完一套热身运动,正打算去浴室洗漱一番,楼下传来的动静将他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倚靠在阳台上,探出了小半个身子向下望去。说话的那个带京片儿嗓音的唐装男子正与他家家政工王妈交谈着什么,薛琛侧过头仔细端详着,发现站在那唐装男子身后的另一名穿风衣的深色皮肤男子略显眼熟,但他却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哪里遇见过此人。
“阿姨,我们真不是上门来算命的、也不是修电灯的。不过你家要是有灯坏了我可以帮忙修一修。”那穿唐装的男子十分自来熟地拉起王妈的手,“我和薛琛是老相识了,他家就是我家,灯泡坏了我给他重装一个就是了。”
薛琛一头雾水,不由得拧起了眉毛——他压根就不认识这两个打扮举止都江湖卖唱一般的陌生男子。金属栏杆上的金刚鹦鹉歪着头打量他,薛琛摸了摸它的羽毛,那鹦鹉十分受用地半闭起眼睛,薛琛摸了一会儿,套上毛衣下楼去了。
“找我有什么事?”
薛琛站在楼梯口,斜靠在扶手上,对着门口的两名男子露出了笑意。
“你就是……不不不,我、我是来找你的。”
吕宗彦一抬头,瞧见一体格比自己大了一号的男子远远地站着,穿了件高领的黑色毛衣,恰到好处地包裹出了好看的身形。他一开口,小时候说话结巴的老毛病又犯了,薛琛在无形之中给他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薛琛那副深邃的双眸带着笑意,示意吕宗彦到外面说去说话。
那穿着风衣的男子面容严肃,始终未发一言,一路跟随着吕宗彦与薛琛二人步行至街心公园。
这会儿正值社区老爷爷老奶奶们晨练的高峰期,三个大老爷们找了处四面透风的凉亭,薛琛环抱起双臂打量着面前的两个陌生男子,眉宇间敛去了方才的友善。
“别误会!我们不是来寻仇的。我叫吕宗彦,灵异事件研究协会总部石兵八阵第十六代传人。”
吕宗彦急于解释,额头上蒙上了一层汗珠,薛琛注意到他身后那风衣男子的嘴角溜过了一抹不经意间的痞笑。
薛琛气定神闲地笑了笑,侧过头道,“你在说什么?”
他态度自若,眉宇间带着一股慵倦,虽然猜到了男子的身份与来意,但能装傻的时候他绝不会暴露自己。
薛琛丝毫未能料到吕宗彦身后的那男子突然像黑蛇一般窜了出来,一记重拳向自己砸来,大脑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早已先一步行动了起来,薛琛下意识地抬手格挡了一下。
对面那男子的拳头像是砸在了不可视的阻碍物上一般,连连倒退了几步,踉跄着撞在了石柱上。
“爱染!别动手啊蠢货!碰瓷也不带你这样的!”
吕宗彦刚想上前搭把手,那男子却挥开了伸过来的手臂,双目掠向薛琛,目光中带着寒意。
多亏了这一眼,薛琛终于想起来了。那日傍晚在咖啡厅的派对上,与俞辉堂厮打在一处的正是此人,此时又听见吕宗彦叫他爱染,薛琛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寡言少语的男人正是前不久业界传的沸沸扬扬的做出“弑主”举动的式神。
薛琛仔细审视了一遍吕宗彦,他没想到这个一脸淳朴憨厚的小哥会把这样一位“危险人物”带在自己身边,不知这吕家的小子究竟是心大还是胆大。
薛琛发出了一声冷笑,“真没想到,区区下阶魔物,这么快又换了新主人了。”
那男子从鼻间发出了一声冷哼,撇过头去,并不理会薛琛发起的挑衅。倒是吕宗彦不暇思索地咬上了钩,额上暴起青筋,嗔怒道,“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还装什么蒜?耍人很好玩吗?啊?”
薛琛抬眼看天,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脸事不关己的神情。吕宗彦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咬牙看向薛琛,脸上的怒意敛去了几分。
“我这人脾气是躁了点,说话也糙。但是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你好歹给我个面子,听我说几句话。”
吕宗彦低声下气地模样看在他身后的男子眼中,爱染的眼神突然变化了些许,他从未想到吕宗彦竟会护着他。
刚才薛琛所使的那一招吕宗彦看得一清二楚,就在拳头距离薛琛门面一尺不到时,薛琛身上突然爆出了一团金光笼罩于其身,那金光向四面八方挥洒开,径直将袭击的人完全掀飞了出去。
这是在玄门古法中记载的黄金铠笼身之术,吕宗彦确信自己不会认错,他在家中的古籍上见过此术。
“我的式神说他在先前与你交手的时候就发生过刚才那样的状况,如今亲眼看来,恐怕是黄金铠加持于身的效果不会错了,你为什么会拥有黄金铠这种宝器?”
“看来你是为此而来的?”薛琛嗤笑出声,“怎么?协会想要回收宝器吗?那真是抱歉了,这东西是我与生俱来的,想从我身上剥下这黄金铠,除非等我死了。”
薛琛的话铿锵有力,吕宗彦忽然想起了某只态度恶劣的野狐狸,顿觉胸中郁闷。现如今,持有宝器的人一个个态度皆是如此嚣张,他讨好不得、又得罪不得,替协会跑腿的差事越来越难办。
虽然上头有回收宝器的文件通知,但薛琛所说的情况倒也未必是假,这黄金铠虽然名为铠甲,却也未必是一件可以随意穿卸的防具,以肉眼便能看出薛琛身上只穿了件不能再普通的黑色毛衣。对于这种无法回收的宝器,吕宗彦心知协会自有另一派做法。
“我今天不是为黄金铠而来的。”吕宗彦端正了态度,抬眼道,“我昨天去探望你母亲了。”
薛琛的神经突然紧绷了起来,脸上再没了那份悠哉,态度顿时冷了几分。
他冷笑了一声,“先不说你偷偷调查我的事。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拿我母亲做交易筹码,你是第二个触我霉头的人。”
“别误会,我没有恶意。是黄初大哥将你母亲的地址告诉我的,说是叫我去看看。你母亲的病并不是正常的,他身周有魔障笼罩,而我吕氏的石兵八阵不仅能困住人,却也恰好能救人。”
见吕宗彦态度坚定,薛琛神情微变,双唇抿成了一道直线,眼神中闪烁着踟蹰之色。
“你打算开什么条件?”薛琛硬声问道。
“只望你加入协会,驱魔除妖。”吕宗彦的语气坚定,不容人拒绝。
空气中升起了一股火药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