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的后半坡,是一片已生长上百年的古树杂林。那些树,有的弓腰驼背、有的斜胯二三、有的半趴在地、有的苍天直立。树皮纵裂、布满青苔。树干、树枝上缠满古藤,挂满细丝,飘飘悠悠。地下满是枯枝败叶,腐败发臭。这儿的树不能砍,枝不敢捡。
古树林下是一片坟地,寨子里死了的人都往里埋。多数就是些土堆堆
立有石碑的寥寥无几。
还有的死了,用草席一裹,随便挖个塘塘就埋掉。
还有的姑娘躲着和小伙子鬼混,生下私房娃娃后,用旧衣服包了,悄悄的丢在里面,随狼拖、由狗啃。
烂衣服、小鞋帽到处都是。
白天,乌鸦在树林里乱飞哀叫;夜晚,坟地里鬼哭狼嚎。
显得十分阴森可怕、凄凉一片。不要说晚上,就是白天,也很少有人敢单独进去。葬人或十月上坟时,大家才敢往里走。
近来,深夜里,坟中却传出声声凄惨的哭声。
谁知是人哭还是鬼嚎,哪个也不敢去探个究竟,天一黑,家家户户就关门睡觉。
天是那么的黑,月亮在浓云里很难露脸,处在高山坡上的彝寨,显得一片漆黑、阴沉。
这个山寨叫鲁楚必,坐落在一个大山坡的平地处,背靠大山,面向十里深箐。
这儿住有五十多户人家,除少数两间是瓦房外,其余全是草房,不少的已破破烂烂。墙是土筑的,有的是用石头垒成。家境好点的,楼上住人,楼下是牲口圈和火堂。一般的就无楼,人和牲口混住。
这儿全是山地,只能种包谷、洋芋和荞。生活好点的,包谷饭、焖洋芋各吃上半年。家穷的,半年要靠吃山茅野菜度日。
全寨人用的水,是把棕树杆一劈两半,中间掏空,用树干撑起,把后山的箐沟水,引到寨子边几块沟盖石板上,接水、洗衣、洗菜、淘洋芋。
周围是一片缠满长藤的古树,阴森凄淡。
每早,太阳升起时,这里是最热闹的场地。老婆娘和姑娘们边洗东西边用彝话摆白聊天。今早也不例外,大家议论的话题就是夜晚坟里的哭声。
“我猜,一定是小蛮的媳妇那个女鬼在哭。”一个四十开外,团脸,头盘旧黑纱巾的妇女在说。
“那肯定是,这个女人才二十出头,太可怜了,生娃娃时,脚先出来,身子出不来。娃娃和大人就这么活活的憋死了。”另一个黑布缠头的妇女接着说.。
“很有可能,就是她变成鬼在哭。”另一个妇女插话。
她们说的这个妇女才死掉两个多月,用几块旧木板钉了个箱箱,就埋在这坟地里。
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说:“听我哥哥说,他有天晚上,从坟地边过,好像听到一个女人在哭。”
“会不会是荞花,去坟上哭她男人?”一个三十左右的妇女大胆的猜说。
“她哪有那么大的胆子?”
确是如此,一个二十多岁的弱女子,怎敢夜里进去那坟地里?
“荞花的男人是上月,被人打死后埋在坟地里的。也有可能是她去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