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片的拍摄远比沈知优想象的要辛苦得多。
因为场地问题,所有的重头戏都集中在了最后拍摄。前期谈情说爱,后期打打杀杀,各种伤已经成了家常便饭。
慢工出细活,有时候沈知优带妆在现场等上一天都拍摄不到她。于是江海总是在上班时间收到无数条来自沈知优的微信,演员的工作远比他想象的无聊。
偶尔他也会回上一两条——在台下学生在做作业的时候,在患者走出办公室的时候。
“今天又没拍到你?”韩骆在外面吃完火锅回来,刚好撞上沈知优穿着戏服回酒店。
“没拍。”沈知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突然发现导演要求高对演员来说也是种折磨。”
如果搁以前,她肯定在想这个导演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了。
韩骆无奈一笑,一边的助理按了电梯。
一行人进了电梯,迎面却有熟人走了过来,老远和他们打招呼,“韩老师,知优姐。”
沈知优伸手按住了电梯门,戴行均走了进来。
“过来探欣姐的班?”
“不是,来客串一个小角色。”
沈知优听了脸色微变,偷偷地和韩骆交换了眼神。
电影官宣演员的时候,沈知优被冠上了“关系咖”的大名,虽然樊欣很快辟谣了,但是互联网时代,网友还不至于只有鱼的记忆。他这番前来,必定又得引发新一波的话题讨论。
电梯很快到了15楼,沈知优和小白先下了电梯。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沈知优深呼了一口气。
“知优姐,你不舒服么?”
“没有。”
不知怎的,她每每回想起去樊欣家拜访的时候都会觉得有一种凉飕飕的感觉。现在又和戴行均一个组了,只盼不要出什么问题才好。
戴行均说来客串个小角色便真的只是出演了个小角色,还是个蒙面人,连句台词都没有。这样的客串,说是导演给樊欣面子叫过来的吧,不太像,就漏半张脸的角色还真拿不出手,说樊欣想让他来历练历练吧,也不太准确,因为戴行均在剧组的日子里,沈知优基本没看到过樊欣来过片场,就算当天两人有同场次的戏,樊欣也不会和他有过多的交流。
这天男主角韩骆杀青,制片人刚好也在剧组,晚上在东莞包了家酒店请剧组的人过去玩。
“知优姐,你说好好的跑东莞来干嘛?”好在他们就在宝安区拍,车子没开多久就能进入高速,不然这一来一回,不是瞎胡闹么?
“制片人的脑回路和普通人能一样么?”沈知优扶额,关了车里面的灯,“眼福和口福,总得大饱一样吧!”
小白看她颇为疲惫,也不敢继续追问。其实她更加好奇的是,为什么一开始说不一起过来的沈知优自个上了趟楼便改变了主意。
酒店围绕着松山湖而建。剧组在室外包了场,颇为静谧。
现场一看就是精心布置过的。到处散落着星星灯,不远的地方还搭了个台子,进门的大气球上写着“张品妤生日快乐”。沈知优仰头,这敢情好,一大群人跑这里来给人台湾第一美人庆祝生日了。
周遭的人开始恭维张品妤,沈知优简单道了一句“生日快乐”便在最外围坐了下来。
吃了几口小白拿过来的海鲜,沈知优突然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冷。今年的夏天好像结束得特别早,明明还只是9月中,还是在广东,竟然已经冷得可以穿外套了。
韩骆敬了一圈酒后来到了她这一桌,两人碰了杯以后,韩骆随口问了一句,“你怎么看起来兴致不太高啊?”
原来她的情绪早就已经写在了脸上,要是以前,沈知优肯定要说我是因为舍不得你的。但时过境迁,已经不太适合开这种玩笑了。
韩骆见她不说话,便在她跟前坐了下来,“和牛犇谈得不顺利?”
“没有,其实和他接触下来,我觉得他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得多。”虽然年轻,但很专业,对她的研究也很深入。
“那你怎么了?”韩骆应该是有几分醉意了。要是在平时,他可能好奇也会压着情绪。
犹豫半晌,沈知优还是想找个人说一下,因为这个人了解一切,“韩老师”
话还没说出口,沈知优便看到樊欣走了过来。
樊欣原本就是明艳大美人,早年还有铁血娘子的称号,这会儿她踏高跟鞋,画着浓妆,风情万种,让人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压迫力,不敢直视。
“在聊什么?”樊欣的手随意地搭在了沈知优背后的凳子上。
“欣姐。”沈知优客气地站起来,实则是为了拉开和她的距离。
樊欣和韩骆聊了两句,韩骆看出樊欣有话要和沈知优说,借口上厕所走开。
“你和小骆也挺配的。”
小骆,沈知优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说的谁,“可能我们之前合作多了吧!大家看起来自然也觉得顺眼许多。”
樊欣将桌底的酒杯举了上来,在手里把玩着,“他挺有担当,你也很善良。当然,你男朋友也很优秀。喝点?”
沈知优摇了摇头,“我对酒精过敏。”
樊欣笑着笑着失了神,“我以前也不喝,现在却像个酒鬼。”
沈知优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尴尬道,“还是少喝点好,身体最重要。”
樊欣晃动着酒杯里的酒,感慨道,“都说你们这一代偶像全靠人设,一边带着面具,一边又放浪形骸,我是难以理解了。”
“都是大环境的影响。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好的坏的,只能自己的承受。可能外人看来难以接受,但实际上当事人觉得很幸福也不一定。人活一辈子,能以自己觉得舒服的方式度过这一生,不也挺美好的么?。”
“你能理解他?”
沈知优没想到她毫不避讳。震惊之余,她说道,“不能,因为这世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您知道我弟弟的事么?”
樊欣点了点头。
“这事发生之后我也觉得他很陌生。他做的事不仅让他自己失去了自由,还间接带走了无辜的人,留下一堆事,可我现在不一样的得帮他找律师,照顾他的妈妈妹妹。”
“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善良。”
沈知优摇了摇头,“善良最不值钱了。人心本来就不纯粹,爱和恨从来都是交织在一起的,有些事情,不太适合往深层次了想。即使我承认我自己受了苦难又能怎样,旁人不过安慰几句而已,结果还是得自己扛。”无论道德绑架还是现实所逼,这些都是她无法逃脱的。
樊欣苦笑。她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接受能力竟然还没有一个小女孩这般强。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纠结成一团乱麻,早已经让她迷失了方向。或许从一开始她就错了,不应该强行安排戴行均去内地参加综艺,不应该把他人生的每一步都计划得环环相扣。现在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的中心点已经变得越发模糊了。
“知优,今天在酒店······”
“我什么都没看到······”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竟然不想为外人道,那就不要拿出来讨论。
沈知优一直觉得,窥探别人的秘密是一件让人极其有负担的事情。她不喜欢总是背负着什么往前走。即使这个圈子本来就有烂透了的存在,她只愿意掩耳盗铃、事不关己的静静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