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鸟鸣清涧,又是爽朗的一天。
前方树林渐稀,红泥土地也被沙地取代,隐约有了些人烟味。
“公主,前面就到了。”福聪到山冈上眺望了一阵,回头道。
几棵高大的椰树笔直的矗立着,海风裹挟着些许细沙铺面而来。那头是无际的汪洋,这头,就是以威城。
城前只有稀落落几个人守着,远不及中原城墙前的守卫密布。
和音公主一改昨晚的娇弱,此刻威风八面的走在前面,福辰和陈煜像两个护卫,一左一右跟着。
几个守卫见了公主,急忙前来拜道:“公主您可算回来了,余卿正带着王公大臣们四处寻您呢。”
和音轻蔑道:“余湃寻我?他怕是盼着本公主出事呢。你们不也是么?”
“怎敢?我等皆为公主马首是瞻。”
“正好,叫他们立刻集结。本公主有重要的事宣布。”和音一挥手,那人便领命去了。
领路的开了条道,福聪二人随着公主一路往王宫去了。
以威城街上的人和车倒是不少,见了和音,都恭恭敬敬停下叫声“公主”。和音一一点头致意,也接了些百姓送了小物件。
福聪之前只道是这和音公主洒脱豪迈,才作那样的打扮,却不想在以威国众人皆是如此。不同于中原人的束衣裹体,他们都只用些宽大的枝叶编些简单的斗篷蔽体,躯干曝露在外,一路上也未见有穿布履鞋的。
这里四季如夏,把身体包的严严实实的也确是热的难受。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千百年,习惯自是不能同他们的祖辈相论,难怪他们会用怪异的眼光看着穿了一身布衣却满头大汗的福聪他们了。
既是来了这里,入乡随俗是免不了的。换了衣服,脱了鞋,福聪抖抖身子,的确轻松不少呢。
福聪和陈煜随着公主在以威国举行早会的草堂上等了约莫一个时辰,大臣们才陆陆续续到齐。他们一个一个都悠哉悠哉踱步而来,完全没有公主失踪的焦虑和不安。
大相余湃看了一眼堂上的公主,大声咳嗽了几下,大臣都安静了下来。
“臣等恭迎公主回城。”余湃依例领着众臣拜道。
“众卿请起。”和音朗声道。
“公主方才归来,我等也就放心了。不知此刻公主召见我们,是有何事?”余湃满脸都堆着笑。
和音瞥过一眼,继续道:“本公主今日宣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宣布。”
她看向坐在一旁的福聪,福聪会意笑着站起来。
“这位福聪福公子,今后起便是本公主所招的驸马!”
堂下一下子炸开了锅。
“什么,驸马?”
“这是哪里来的外人?”
“他凭什么当我们的驸马?”
余湃见着情势混乱,暗自窃喜,却故作媚态道:“诸位且安静。公主这样做,想必是有她的理由。不如我们洗耳恭听。”
众卿听了,皆以为然。大家一言不出,都想听听公主给个甚么合理的解释。
“本公主知道众卿会有疑惑或不满,”和音公主面不改色,“本公主两日前在城外的密林中围猎,不幸碰上巨兽,险些丢了性命。这位福公子,救本公主于水火。如今本公主倾心于他,故招为驸马。”
“公主受了这位公子救命之恩,理当有所赏赐,但不必要招为驸马吧。”余湃谏言道,同时瞪了福聪一眼。
“我们以威国祖上早有规矩,女儿家若是被男人看了身子,便是他的人了。”和音公主故作娇羞道,“如今,按祖辈历法,本公主不得不将福公子招为驸马。”
“这个外人竟看了公主的身子,真作贱!”
“真是不知廉耻,竟攀附公主!”
下面又开始闹哄哄的了。
“既然木已成舟,那老臣也不便多说什么了。老臣在此恭贺公主。”余湃拜道。
“余大相,不可啊!”一众卿在旁劝道,但余湃再不发一言。
“好!”和音公主笑道,“传本公主的旨意,即刻册封,并为驸马修一座府邸。”
散了会,听着耳边的以威国大臣还在议论纷纷,福聪陷入沉思。
“那些个大臣们,个个都不服气呢。”陈煜低声道。
福聪轻笑道:“那又如何,我终究做了驸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里没有人敢质疑我。”
“如今公主让我们住在她寝宫的偏殿,守卫森严,混出去恐怕不容易。”
“那是后话了,”福聪道,“如今当务之急是对付那些个老东西,我得在朝堂上站稳了。”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作为以威国的驸马,福聪居众臣之首,每日的草堂早会、晚会,他知无不言、言无不惧,那余湃纵有千百个不满,也拿他无法。公主日日憩于他的寝殿,享着男欢女爱之乐。
如今,驸马府落成,福聪便单独住了出去。虽然和音公主极力挽留他,说什么体统规矩不过是个摆设,但终究敌不过这诸多的非议,做了妥协。
月明星稀,万物都进入了梦乡。两个黑影悄眯眯的穿过庭院,四下张望无人后,出了驸马府。
这已是福聪二人连续第七日夜寻金矿了。借着微弱的烛火,福聪在沙地上展开了地图。前六日,他们已经陆续找了不少地方,却收获不大。
地图上已经用红颜料笔画了不少的叉,福聪仔细的看着,指着一处未标明的岛屿,对陈煜道:“今日,便去这处寻吧。”
陈煜望了望远处漆黑耸立的一座高山:“想必就是那儿吧。”
轻摇着木舟,不多久,黑色山峰就在眼前了。船近了岸,福聪径直跳了下去,踏着浪走上滩地去。
陈煜将木舟稳稳划停,也跟了上去。
“小公子……”陈煜刚欲叫住福聪,却被捂了嘴躲到了一棵椰树后面。
“这里不太寻常,仿佛有其他人在。”福聪低声道。
忽的一阵地动山摇,滩地裂开了一道大口子,福聪二人在此地也待了有些时日,对这怪相是习以为常了。他们双双抱紧那棵大椰树,双脚悬空,平静的等待一切平息下来。
一个人影却在此刻从他们面前闪过,有些仓皇,福聪正欲叫住他,他却不管不顾直扑向那海水中。
不多时,这阵天旋地转便止住了。福聪舒了一口气,小心的从树上一点一点往下挪。
那人倒也是命大,硬是跨过崩裂的滩涂一头扎进了海边松软的沙里,全身毫发无损。
福聪和陈煜费力的将他拔出沙土外,强拍着他的后背,让他生吐出几口海水来。
这人却是面熟,福聪正在翻找着记忆,那人却强打精神呻吟道:“二……二殿下。”
“这似是蛮王陆丰。”陈煜定睛一看,抬头对福聪道。
这陆丰自邺城之战未曾来驰援后就不知所踪,如今却又出现在此,让福聪心生疑窦。
陆丰渐渐回过些神来,在此处见到如此打扮的江南府二殿下福聪,也让他惊讶不已。
陈煜面色平静,他招呼着福聪先将这陆丰抬上岸,安定妥当,于是便将后来发生的诸多变故一一说与蛮王。
“那殿下他已……”陆丰仍不敢相信。
“公子已往生,”陈煜叹道,“我们更应过好余生。”
“蛮王却又何在此处?”福聪冷冷问道。
说起自己这段时间的点滴,陆丰也是满面愁容。
在江南雨季的崇山峻岭中兜兜转转月余后,精疲力竭的陆丰终于带着他的军马走出了困境,却不想少奕已给自己布下了一局。
连遗,他那么信任的一个谋士,竟然是少奕安插在他身边的线人。他的踪迹早被摸得一清二楚,汾北军以逸待劳,已经守株待兔多日。他们兵分三路,形成合围之势。陆丰不得已率军突围,最后只留下几百壮士与他一道逃往西南一隅。可能也是本着穷寇莫追的道义,少奕没有把他赶尽杀绝。
在西南,陆丰零散的收集着自己的残部,如今却也只有万余人了。
“前几日出海遇了风暴,被卷到了此处。奈何我不熟悉这里的气候和方位,便困在这儿了。”陆丰无奈道。
“我可以助蛮王出去,不过蛮王可否帮我一个忙?”福聪淡淡道。
“二殿下说这话就见外了,”陆丰完全没介意福聪字里行间留露出的情绪,“落统领临终前的嘱托陆某今生不敢忘。纵使如今殿下已去,陆某便誓死追随二殿下。”
“好,”福聪见陆丰如此心直口快,释然道,“那就请陆兄多多协助了。”
“南方诸岛上有以威国,国民数千人。我本已做了驸马,权倾一时,不过那些顽固的大臣着实闹心。我想请陆兄配合我内外夹击,取而代之。”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区区弹丸之地。二殿下为何非要取下呢?”陆丰不解道。
“金矿之事,不知蛮王是否有所耳闻?”陈煜幽幽道。
“陆某略有耳闻,难不成那堆积如山的黄金便在此处?”陆丰来了兴致。
“不多远了,就在附近。”陈煜捡起一块碎石,细瞧一番道,“这里岩层的含金量已然不低。依在下之见,翻过这山,那头便是了。”
“大哥惨死,皆是拜潘铭、少奕所赐。当下之计,唯有开采这片金矿,炼成黄金,才能组建一支足以抗衡潘铭的军队。”福聪坚定的望着远方。
“那陆某必要助二殿下一臂之力。”听了福聪一番话,陆丰觉得正合此意,激昂拜道。
陆丰乘舟破浪而去,福聪遥望着,眼神中带着希望。天色渐明,海风轻轻拂过耳边。
“小公子,我们该回去了,公主会有所察觉的。”陈煜已撑了船,朗声喊到。
福聪欣欣然上了木舟,多日迷茫的苦寻,今夜总算有了些眉目。
回到驸马府,以威国例行的早会已经下了。福聪远远就见到公主立在府前,想必是来兴师问罪的。
“你……这几夜怎么都不在府上?”和音有些迟疑,“早会都干脆都不来了。”
“身子不太痛快,出去透了透气。”福聪搪塞着。
“福聪,你变了。自搬入了驸马府,你便和从前不同了。”和音眼里闪着泪花,她强泯着嘴,不让泪水留下来,楚楚的样子让人心疼。
福聪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将她搂在怀里。
和音公主仿佛想起了些什么,她挣脱开福聪,把他一路拉到内殿。
和音把门关的严严实实,后背直挺挺的靠上去,然后目光似刀的看着福聪。
“怎么了,和音?”福聪一脸无辜。
“你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故意接近我?”和音一口气把问题都问了出来,闭上眼睛,等待最坏的结果。
温热的唇触到了她的脸颊,和音惊的睁了眼,福聪柔情似水的看着她:“和音,有我保护你,什么都不要怕。”
“果然还是为金矿,”和音惨笑着,两行清泪落下,“福聪,我总以为你与他人有所不同……却是我的痴望!”
“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福聪变的面无表情,咽了口口水,“这段时间你不要到处乱跑,待在府上,会没事的。”
“你想怎样?”和音一脸惊恐。
“抱歉,和音。”福聪斜倚着栏杆,“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但有些事我不得不做。”
福聪面容凝重走了出去,和音像失了魂一般,身体滑落瘫坐在地上。
她爱福聪爱的深沉,爱的不顾一切。她让他做了驸马,采纳了他提出的所有谏言,顶着众大臣的弹劾,无条件的支持他。
是的,福聪是个治国理政之才。以威国在他到来的这三个月国运蒸蒸日上,百姓乐活安康。
可她太低估了他,他是鸿鹄大雁,志向非凡,怎会甘心情愿如燕雀般和她在这荒芜的岛屿上共度一生。
一切都是幻想,都是她一厢情愿。
和音手里紧紧捏着她刚为福聪做的新衣,崭新的云木缎,被她揪作一团,皱巴巴的。
一连几日,和音都把自己关在寝宫里,无论谁求见,一概不理。她不知自己是真的生气,还是又默默的从了福聪的话。只是觉得,没人在耳边叨扰,能让自己清静不少。
福聪当仁不让,受了和音公主之托,暂代掌管以威国。他将军政大权牢牢握在手中,上位之心昭然若揭。余湃等诸大臣敢怒不敢言,只得日日跪在公主殿外求见。
“小公子,是时候了。”
一场独角戏般的早会结束,大臣们个个摇头离去,陈煜在福聪耳边轻声道。
将这一众大臣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新奇的感觉让福聪很是享受,天天瞧见余湃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是解气。
“给陆丰传信吧,明早动手。注意不要过早暴露行踪,不要有太多的兵力伤亡。”
理智战胜了感情,就算福聪心中对和音有多少惭愧,爬起来、打回中原的目标永远不会变。他实在不是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长兄的血海之仇,终要让他背负一生。
“请公主为臣等作主,惩治那为非作歹的驸马,重振我以威国雄风!”
耳边嘈杂声不绝于耳,和音对镜梳红妆,丫头从旁为她编着发。
“翠离,第几日了?”和音画着眉,悠然问道。
“公主,第三日了。”丫头答道。
“你可仔细的将我的意思传达给他们了?”
“公主,翠离劝了许多遍。可他们说不见着公主绝不走,领头的余大相,头都磕出血了。”丫头为难道。
“走吧,”和音起身道,“去看看。”
和音也不更衣,直接一身便服就走了出来。
余湃一众人见了公主,立刻拜道:“多谢公主体恤,还请公主主持大局。”
“本公主身体抱恙,已将大局托付与驸马统领。众爱卿有事便找驸马吧。”和音一眼也不看他们。
“公主所托非人啊。这驸马近来胡作非为,臣等谏言一概不听,兵权也被他控制。他是要覆国啊。”余湃抱着最后的希望控诉着。
“余卿休要胡言,”和音厉声道,“驸马这三月的功绩你我都是有目共睹的。以威国交与他暂为统领最为合适。本公主从前就是对你们太过纵容,以至于你们都不把本公主当回事。如今却要跪在这里寻公道,岂有此理?”说完将院门猛的关上,再不应答。
“公主……”此刻的余湃有苦说不出。
“翠离,帮我准备下,我要去明日早会。”和音刚坐回梳妆台前,低声道。
“公主不是不管这些事了吗?”
“哈,”和音凄声道,“走回来这一路上我总感到不安,可能有什么大事发生吧。”
“可驸马不是让公主……”
“他算什么!”和音突然怒道,“为何事事都要依他,明朝本公主定要问个究竟。”
“那公主早些休息,翠离这就去准备。”丫头被公主这反常的样子吓得不轻。
月黑风高,平静的海面翻起阵阵波涛。千百轻帆随风而来,船触岸而停。每船上的三五人利落的搬起木舟,成群结队的奔向后山。
阴沉的天,黑云密布,隐隐透着闪电。
“快点。”轿子已行的很快,和音却还不停的催。她的心就像这阴霾的天,随时会被雷劈出一道血红色的口子。
“驸马,你这是何意?”堂下,余湃指着坐在王位上的福聪质问道,“你独揽大权,将我们视为无物,如今你连掩饰都免了,堂皇篡位了!”
“是,又如何呢?”福聪嘴角上扬,悠然反问道。
“哼,别以为兵符在手,你就请得动兵营里的侍卫,他们可都是真真的以威国将士!不会替你卖命。”余湃悻悻道。
福聪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驸马,余卿说的不错。”和音立在门口朗声道,她也不顾喘不上气,径直跑上堂去了,急急的在福聪耳边轻语:“福聪,你别闹了。城里所有的守卫都是余湃的心腹,连我都拿他无法。你别逼急了他,到时候没人能救你。”
久未出席早会的和音竟挑了这么个日子现身,让福聪一惊。他又气又急的捧着和音的肩道:“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留在府中,不要走动吗。”
“公主来的正好,”余湃台下振振道,“这个贼子的谋逆之心已是鲜淋淋的摆在那儿了。公主难道还不愿处置?还是要老臣代劳呢。”转身示意众臣,他们随身佩剑,此刻手都握到了剑柄上。
“不要,”不等福聪说什么,和音就伸开手站在他面前,“驸马一时鬼迷心窍,铸了大错。可他毕竟是我的夫君,你不能杀他。”
福聪看着和音卑躬屈膝的为自己求情,很不是滋味,心里被一块巨石压着,闷的很。
门外传来杀声,众臣掉头正往外看,一溜士兵举剑冲进堂内,大臣们纷纷拔剑,在堂中围作一团。
陆丰一路带风的走来,他已按照福聪的要求,将城内的百姓赶回家中,他的人控制了以威国军营,一切大局已定。
“二殿下,陆某来迟了。”陆丰收剑拜道。
“余湃,你们已经没机会了。”陈煜跟了进来,幽幽道。
福聪将和音挡在后面,戏谑着质问余湃:“余大相,你觉得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区区几千人吗?”
余湃被剑指着,完全没有了刚刚的傲气,他惊恐道:“驸马,老……老臣……”
“什么驸马?我是江南府二殿下福聪!”福聪拍案而起,怒指着余湃:“蝼蚁也配和本王叫嚣。不是要处置本王吗?来啊!”
一片死静。
福聪背过身去,正撞见和音灼灼的眼神。他也不看,振声道:“众将听令,台下这帮乌合之众,着实恼人,屡屡与我作对,格杀勿论,连同他们的家人,一道除去。至于手无缚鸡的百姓,便罢了。接下来的事,陆兄处理吧。”
陆丰接了旨意,拔刀便砍。
福聪拽住和音就走,不愿让她看见身后的血肉横飞。
公主寝殿。福聪直接将和音往床上一丢,和音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嘴就被福聪宽厚的舌头堵住了。
一个长长的吻让和音喘不过气来,她狠狠咬了福聪一口,奋力将他推开。
福聪疼得捂住嘴,头靠在床边。
“福聪,你还能给我什么惊喜?”和音怒目圆睁的看着他。
“没了。”
和音揪住了福聪的领子:“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你舍不得,”福聪笑着握着她的手,“我是你的夫君,我死了,你就成寡妇了。”
“你……”
“好了,你讨厌他们,我帮你除掉了,不好吗?”
“你这盘棋下的真大,先让我爱上你,再联系你的人,吞并以威国,好名正言顺的开采那片金矿,然后反扑中原。而我,只是一块跳板,一颗棋子,对吧?”和音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出来,泪珠大颗大颗滴下来。
“我会好好爱你,补偿你,请给我一点时间。”福聪敛了笑容,他松开了和音的手,“方才你受了不少惊吓,好好歇着吧,不会有事了。”
一场兵变,几百鲜活的生命,被他说的如此轻若鸿毛。
福聪从不对她吐露真言,但她说着赤裸裸的真话时,他却毫不否认。
真相有时就是一把刀,之所以每个人都喜欢藏着掖着,因为它出鞘时,太过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