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扬一笑,故作轻松地说:“国人自古如此,这有了钱,最担心的事莫过于没个儿子继承……潘石斌一定很宠爱儿子吧?”
“嘉豪从小体弱,潘婶儿生产时不足月,这孩子一生下来,在婴儿恒温箱里就呆了十几天……”
辛扬和佟岚在树林里聊了很长时间。佟岚和潘月儿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关系感情也不比辛扬和刘正的浅。关于潘家和潘月儿的事儿,佟岚也闷在心里,多年来不曾与外人道。今天既然被辛扬引起了话头儿,这口子一开,便絮絮叨叨地讲了个酣畅淋漓。辛扬也便了解到了许多细节。
天下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这么津津有味儿地听女友絮叨她的闺蜜情。可辛扬此时却似乎兴趣盎然,十分的“八婆”。
他笑着认真倾听佟岚讲说往事,不时插上几句提问,就像一个小说家发现了一个值得写作的好故事,他要尽可能多地了解细节,以便于发挥创作。
辛扬脸上的笑容很温柔,很阳光,很……得意。
对,很得意!
他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武侠小说《流星蝴蝶剑》里的情节。大反派万鹏王是个武林高手,十二飞鹏帮的帮主,心狠手辣。他的对头孙玉伯遣人把万鹏王最心爱的汗血宝马的马头偷偷砍了下来,在万鹏王吃早餐的时候,摆在了他的餐桌上……威慑力爆棚,即使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的万鹏王这等人物也不免心惊肉跳。
据说这是《流星蝴蝶剑》的作者古龙先生在看了《教父》的英译本后得来的创作灵感,算是向《教父》“致敬”。
《教父》中描写的电影业大亨乌尔茨不让约翰尼?方檀出演主角的原因是约翰尼横刀夺爱,抢走了他心爱的一个漂亮女演员。
当教父派手下的律师去找电影大亨谈判时,遭到了电影大亨斩钉截铁地拒绝。在律师去电影大亨的豪宅时,电影大亨曾向这个律师炫耀他那匹花了60万美元买到手的名马。
而当电影大亨再一次拒绝教父之后,翌日清晨从床上醒来,发现血淋淋的马头就在他的豪华大床上——一匹价值六十万美刀(那可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的六十万美刀)的名马就这样被黑帮悄无声息地杀死并斩首,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马头放在了他的睡床上……细思极恐啊!
黑帮的做法残忍而卑鄙,但是很好地表达了他们的坚定不移和志在必得。这绝对有震慑力,绝对算得上是“直指人心”,更强过了“当头棒喝”。
谁都有最在乎的人,最在乎的事儿!《妙色王求法偈》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心经》上也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而世上又有几人真的是无牵无挂?
金臂峰禅师打坐一入定,便与虚空无二无别,任谁也找不到他。有一天黑白无常拿着生死簿来拘他下地狱,遍找不见,遂去问土地公究竟。
土地公说:“金臂峰一入空定,谁也找不到。但是只要有人敲一下皇帝御赐他的水晶钵盂,他就立马出定了。”黑白无常一敲,他果然出定了。
黑白无常耻笑他道:“好你个假修行!原来还贪着这个水晶钵?”说着话,抹肩头、拢二背、寒鸦凫水、四马倒攒蹄,将其绑了个结实。
金臂峰对黑白无常说:“反正我也是要走的人了,二位上差能不能再把这水晶钵给我看最后一眼?”
黑白无常奚落嘲笑着把钵盂递给了金臂峰。不料金臂峰拿起水晶钵奋力一摔,钵就碎了。黑白无常一惊,说:“你怎么把它打破了?”回过头来就找不到人了,他又入定去了。
这时空中传来了金臂峰禅师的语声:“要拿老僧金臂峰,除非铁链锁虚空,铁链锁得虚空住,再拿老僧金臂峰。呜哇呀呀哈哈哈哈……”没想到禅师是大花脸吧!
贪恋、执念不除,终究还是会心有挂碍,有挂碍,就会恐惧,恐惧失去。别说是破“我执”了,就是对亲爱之人甚至是财宝美物的贪著执念也都是很难破除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却也不用非要做得那么血腥。要震慑住一个人,只要唤起他内心的深深恐惧就足够了。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那才是个高含金量的技术活儿。杀人不如诛心!自古以来,都是攻心为上。
辛扬早就有了计较。他一边听着佟岚讲故事,一边婉转地问一些有用的细节,同时也在内心里逐渐盘算设计好了计划步骤……
他一心多用,计划周详,又没有引起佟岚的丝毫怀疑,这脸上的笑容就不觉间显露出了七分得意、二分邪魅……
晚上辛扬故意多喝了几杯酒,又借口这大理桃花酿喝不习惯,有些醉了。他睡眼惺忪,脸颊通红,醉态已有九分。
赵明远心里暗自得意:原来这扑街仔酒量不行啊!我还道你们北方佬各个能喝呢!看他这张大红脸,怕不是比关二爷的都红上几分……
赵明远哪里知道,辛扬这大红脸可不同于普通的喝酒上脸儿。喝酒脸红是因为代谢酒精的酶有基因缺陷,因而导致有毒的乙醛在体内大量累积,造成血管扩张,引起了脸红反应。
而辛扬则是气运足阳明胃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太阳小肠经、手少阳三焦经这四条经过面部的经络,所以两颊甚至是下颌、眉角、两耳都红了。
赵明远酒量一向不错,端起杯又向辛扬敬酒,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辛少赌石大涨,玩牌儿也是斩获颇丰,又有佟岚小姐这样的美人儿在侧,实在是得意到了极处,来!我再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那个……有故人。”
其实赵明远也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不过,但教是能伤敌一千,他也宁愿自损八百。商战有云:竞争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你把他挤兑死了,你只要比他多一口气,你就有了未来。赵二公子斗酒时也是这个想法。
佟岚正要劝辛扬离席回房间休息,见赵明远又来灌酒,脸有不豫之色,对赵明远说:“赵公子,不好意思!我累了,辛扬还得送我回去,改天你们再喝吧。”
佟岚一边说着,一边抢过辛扬面前的酒杯,放在自己面前的餐具旁,站起身,冲朴氏姐妹和赵明远微笑着一点头,说:“不好意思,我们先失陪了,你们几位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