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渊大陆·幻灵帝国·红枫谷】
得到陌尘天羽如此肯定的回答后，夜逍遥心里原来的那块大石头是彻彻底底的沉了下来。
最初时以为噩梦一般存在属于元离的暗灵力，如今似乎已经有了一层新的意义，那就是成为他们的助力。
“既然这样，我会尽快为你安排一个合适的法阵帮助稳定灵力。”夜逍遥点点头，“详细的流程我需要再计划一下，进行准确的灵力测算。”
仿佛一桩事了陡然安心的夜逍遥又突然严肃起来：“除了这个，外面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陌尘天麒歪着脑袋问道，好像只有这样才有他能插嘴的机会。
“红枫谷是我创造出来的空间，在这里我们看不到。”夜逍遥平静的看着天麒，“在恒渊大陆上空的四座浮岛，已经聚合成一座岛屿了。”
“什么？！”陌尘天羽吃惊的喊道，“星辰岛怎么会重聚？”
“其实在我们身在神羽宗时，寒月岛和暗阳岛就已经聚合了……”话说到一半，夜逍遥的脸色骤变，“等等，你说什么？星辰岛？！”
陌尘天羽抿了抿嘴：“星辰岛就是……在恒渊古国时期，岛屿还没有分裂，就叫做星辰岛。后来星神为了加固元离的封印将岛屿分散到大陆上空的四方，才有了千年后这般景象。”
“星辰岛重聚，意味着元离的封印已经完全解除，他将会利用星辰岛培养自己的势力……所以之前我遇见阴姬根本不是巧合，而是说……也许元离已经把所有人都以借种夺舍的方式复活了！”
“小羽……”
看着陌尘天羽的脸色越来越差，天麒听的也越来越糊涂：“你在说什么？之前怎么没听你提到过……”
小羽的身体颤抖不已，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
“我对星神大人产生了怀疑不假，可是元离如今的做法……让我觉得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陌尘天羽哆哆嗦嗦的偏过头望着天麒，“星辰岛原本属于星神，如今元离已经有能力掌控它，并利用它培养自己的势力，他千年前的部下，阴姬那些人也都复活了……”
“这不可能只是想让我明白真相，我想他这么做是为了……向星神宣战！”
“所以他让你加入他，也是为了帮助他讨伐星神？”夜逍遥疑惑不解，“没道理啊，就算星神有什么问题，他也不能这么做啊，向神祇宣战，可真不是说干就干的。”
“这也是我担心的。”小羽的底气十分不足，“我只是怀疑星神，但是根本到不了要推翻她的地步，而且讨伐神祇……怎么可能成功？搞不好整个大陆都会被颠覆。难道说，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们不知道的？”
夜逍遥安慰她道：“我想元离可能真的知道些什么，你别多想，现在的你不是担心的时候。”
“照你这么说，元离既能聚合岛屿，又有这么一个可怕的目的，他一定有足够的底牌，作为日曜传承者的他实力当然不用说。小羽，不妨跟我们讲讲三位神祇的存在吧。”
陌尘天羽渐渐停止了战栗，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她的黑眸里有着对神界的几分向往。
“他们是整个世间真正的神，居住在缥缈之境，那个被称作神界之源的彼岸世界。”
“太阳神是掌管空间之神，创造出彼岸之外的洪荒世界；月神是掌管时间之神，规划着时间的洪流；而星神，是掌管生命之神，为世间万物书写生命的乐章。”
“生命之神？”陌尘天麒似乎对这个字眼有深深地成见，“难道说每一个生命体都是星神掌管的吗？我们的命运是她说了算吗？”
小羽愣了愣，然后迟疑的点点头：“一般来说，每个普通人的命运轨迹都是星神掌握的，但也不排除会有轨迹偏移的可能。”
“普通人？”
“星神无法掌握神祇和与神祇有关联之人的命运，比如说太阳神和月神，或者我们三个传承者。”
“所以就是说，像我和夜老师，还有那些与你有任何关联的普通人，都因为你这个无法被命运掌控的人，偏移了原本的命运轨迹，导致今日这个局面对吗？”
“你究竟是命运之子，还是带来诅咒与厄运的灾星？！”
这一时，书房内的空气霎时冷了许多，陌尘天麒整个人也变得异常激动，他已经脱离了椅子，高大的身躯似一堵望不穿的石墙，投射出巨大的阴影深深地笼罩着小羽。
一旁的夜逍遥自然是明显看出天麒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的眉毛一拧，刚想训斥这个出言不逊的弟子，结果天麒身上凌厉的气势突然软了下来。
“对不起，小羽。”他的头颅渐渐低下去，仿佛要埋在胸前，“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失态了。”
“小羽，我……唉！”
陌尘天麒沉沉的叹了口气，目光躲闪着不肯去看小羽，然后手忙脚乱的离开座位向书房外走去。
夜逍遥并没有拦他，而陌尘天羽全程都没有回头。
天麒慌慌张张的甩手关门，拐过弯道直直的走到走廊尽头，然后靠着石壁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表情十分痛苦。
天啊，他刚刚都说了什么鬼话？！
他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狠命的抓着胸口。
“天麒大哥，你刚刚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呢，你怎么可以欺负小羽呢？”
流苏神出鬼没的探个脑袋，眨巴着呆萌的大眼睛看向天麒。
“流苏，我……我不是有心的，可是……”
“哎呀，你看吧，我说什么来着，一旦控制不好还是会变成心魔的。”流苏盯着天麒俊俏的脸庞突然咽了咽口水，“所以让流苏继续帮你把它消灭掉，可以吗，天麒大哥？”
陌尘天麒缓了缓紧绷的情绪看向流苏，他的眼角挂着一滴泪珠。
在夜逍遥的书房里，两个人依旧保持着缄默。
陌尘天羽自刚刚天麒说出那一番话后便没有动过，她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夜逍遥虽然看起来愤怒不已，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早已方寸大乱，他觉得天麒的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怎么他出门两天，家里突然燃起了两团无名之火。
“这小子在哪吃了这么多火药，居然敢这么说话，看我回头不好好收拾他一顿，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刚落，他突然注意到小羽的身体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然后瞥见她涨得通红的小脸。
她正在拼命地把泪水憋回去。
“小羽，天麒的为人你是知道的，他绝对不是有心伤害你的……”
“老师你别说了。”陌尘天羽有些哽咽的打断夜逍遥，“他是对的。”
“什么？”夜逍遥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小羽不动声色的抹了抹眼泪，然后抬起头看着他，“大哥说的是对的。”
“我就是个灾星。”
夜逍遥幽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道光，带着无声无息的感伤。
“那看起来无比光鲜亮丽的身份背后，不过是一个给族人带来危机，给大陆带来毁灭的灾星罢了。”
“命运之子？呵呵，真是太可笑了。因为我，整个振翼族几乎覆灭，恒渊古国战火的残垣下是遍地的尸体，硝烟弥漫的森林里充斥着幻兽的哀鸣……”
陌尘天羽苦笑了一声，眼前朦胧的场景似乎带她回到了最初时。
——是你！都是你！什么振翼族的希望，什么千灵鸟的福运？！全都是狗屁！
——你为什么要回来？好好的待在彼岸不好吗？你看看你都造了什么孽啊，整个大陆都要毁了……
——你这个怪胎！从小不合群的家伙，走了就走了，居然还要毁灭生你养你的家族！我们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就以这种方式来回报我们吗？！
灾星，灾星！她就是个灾星！她明明什么都没做不是吗？可为什么她一出现，周围的人都会遭殃呢？
“我的族人，在千年前的那场战役中几乎覆灭，而千年后好容易传承下来的神羽宗，又因为我连遭厄运，它因我而生，又因我而死……”陌尘天羽深深地吸了口气，抽了抽鼻子，“与我有关联的任何人，都因为我的出现改变了命运的轨迹。”
“老师的哥哥夜销魂，大哥身在星氏王族的种种，紫萱的父母，神羽宗，轩辕阁，被流放的白诺家族，还有帝国那些被掠去灵魂烙印的幼童，动荡的城市，人界被我杀死的人类……都是无辜的，不对吗？都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
“当初对你们说我舍身化为封印来压制元离，其实也有自己想要用生命来平息族人的愤怒的原因，可我一直不敢说，我的族人也都不在了……”
见陌尘天羽的头埋得更深了，夜逍遥换换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小羽，你听我说，别陷入那些不好的回忆，否则很容易就出不来了。”
“你说说你，能轻易放下晨曦殿下的身份，怎就不能忽略这个灾星的称呼呢？这都是别人对你的评价，难道不是吗？你大可不必因为别人的看法而忘了你自己是谁，是你自己说过要做好自己的，陌尘天羽，你忘了吗？”
小羽有些黯淡无光的眼眸突然闪烁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看着夜逍遥神采十足的眼睛发呆。
“而且这并不是你一个人造成的，还有‘同谋者’元离啊，若不是为了让你发现星神的不对，他怎么甘愿付出千年的努力和牺牲来让你发现真相？”
“可是……可是牺牲的都是与我们不相干的人啊！”
“元离的做法确实十分出格，但你应该明白他是为了你才会别无选择不顾一切的，甚至赔上自己，赔上所有人的性命，也许他从来都认为自己到今天活着就是为了让你看透一切。”
陌尘天羽突然沉默了，老师的说辞并不是没有道理，她似乎也渐渐明白元离这种自甘堕落只为新生的做法。
就是太让人牙痒痒想揍他了……
等等，这还不够，元离做这么多不可能只是为了让自己发现星神的不对，这个目的根本撑不起他做的所有事。
——我憎恨恒渊大陆，憎恨所谓的恒渊神，但独独不憎恨你。
为什么会对这个大陆和上面的居民有如此深重的怨念？而且说的恒渊神应该也只是能够使用灵术的灵术师吧。
还是因为星神吗？元离究竟知道些什么呢？
仔细想一想，因为元离的计谋，幻灵帝国贵族与平民的矛盾尖锐化，很多大家族的孩子从小便因为灵魂烙印被掠夺而无法成为灵术师，还有之前人界历险背后恒渊神被杀的真相……怎么想都有一种要诛杀所有灵术师的感觉。
或者说，是毁灭整个帝国。
毕竟在这个大陆，灵术师才是一个帝国的力量根基，摧毁了根基，帝国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
加上之前琉璃告诉她天问的权限是排除人类和没有灵力的恒渊神，就更让她坚定了这个猜测。
琉璃……
说真的，现在一提起琉璃，陌尘天羽就不自觉的伤感内疚起来，都是她的错，明明知道自己的灾星体质，为什么还要拉琉璃下水呢？
不管玄默师姐说的准确与否，她现在宁愿相信琉璃不会回来了。
即使琉璃还活着，她也再也没有脸面去面对她了，所以她现在既希望琉璃活着，又希望琉璃能永远忘记自己，这样在自己看来琉璃的影子也会慢慢的淡去。
哪怕她真的好想再看看她……
见小羽又陷入沉思，夜逍遥倒有些不知所措了，本来吧应该说正事，可是又不想打扰她思考，所以就只好托着腮睁个死鱼眼盯着小羽。
然而他根本无法如此安静的盯着人家小姑娘看。
“小羽。”
“嗯？”
“你在想什么？”
“额……我……”
陌尘天羽懵了，因为她不知道要不要把这个猜测告诉老师，首先这个猜测正确的几率要比推翻星神的还要小，而且她也不晓得暗灵帝国那边是什么情况，要不然的话，说元离有毁灭恒渊大陆的想法，这绝对是一个比推翻星神还要劲爆的猜想。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星神因什么目的而导致这些事情发生，不管我和元离怎么争斗，源头都是星神吧？”
夜逍遥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这么说是没错，可难就难在我们没法知道，而且若是真有什么，难保星神不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所以你现在千万记住，对元离抑或星神都不要表现出百分百的信任或怀疑，我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知道的，老师。”
陌尘天羽乖巧的点点头，似乎刚刚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刚刚说到三位神祇，可否接着说一下各自的传承者？”
看小羽的心情有些回转，夜逍遥也就回归正题。
“没问题。”小羽点点头，“太阳神的传承是日曜力量，传承者修习日曜术，即包括全部幻灵术和暗灵术；月神的传承是月魄力量，传承者修习月魄术，即包括全部暗灵术。星魂术我就不说了，老师是知道的。”
“这些也是我这两天冥想得出来的最终信息，最开始星神告诉我的是，日曜力量不包括暗灵术，所以我一直以为元离是偷学的暗灵术。”
“毕竟在缥缈之境都是最为纯净的神界灵气，绝不会有半点暗灵力存在，星神说那是会污染纯净灵气的。现在想来，或许星神说过的很多话都是不可信的。”
夜逍遥十分赞同，似乎他找的资料印证了小羽说的话：“暗灵术所修炼的确实有些黑暗系，但绝没有污染这一说，所以你体内的暗灵力，也不能说是灵力感染。”
“对了，小羽，这三种传承力量的传承者都是三位神祇的弟子吗？他们也都住在缥缈之境吗？”
小羽摇摇头：“元离确实是太阳神唯一的弟子，也是日曜传承者，但是在缥缈之境我从未见过他，也从未听星神提过月神和太阳神，这些都是我在古籍上读到的。”
“太阳神和月神，似乎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从千年前开始，星神便是我们唯一的信仰。”
“我记得当时的大战，首先是由翱翔族挑起的事端，他们开始信奉月神……莫非是，三位神祇之间有什么纠葛？可是没可能啊，而且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夜逍遥微微眯了眯眼：“就现在的局面来说，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小羽，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去休息吧，最晚两天后，我就给你安排灵力洗髓，容纳暗灵力。”
“嗯。”小羽回答的有些力不从心，然后起身准备离去。
“小羽。”
“还有事吗，老师？”
夜逍遥顿了顿：“天麒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想他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慢慢来，一切总会……”
“我知道了，老师。”小羽打断了他，默默的转过身去，又接上夜逍遥的话，“一切总会好的。”
陌尘天羽的脸上满是平静，大哥的心思她也听明白了，她还能说什么呢？恐怕未来相处下来也会有些别扭吧。
她自然是没有怪大哥的意思，不过现在不只是她，天麒，就连夜老师，也有些不一样了。
明明正事还没有说完，老师却在催促自己离开。
他心里有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