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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番外(二)双夜篇

我是夜逍遥,是幻灵帝国夜氏家族直系子弟,我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叫夜销魂。

对于一对双胞胎来说,不仅长得一模一样,性格和处事风格上也应相差无几,心灵上的感应与行事的默契配合更是不可或缺。

可我们恰恰相反,我们并不相似,虽说外貌看来确实差不多,但我们的性格截然相反,也没有什么默契,或许连最基本的亲情都少的可怜。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哥哥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息,是那种尤为黑暗的窒息感,容易掐住你的脖子,狠狠地掐紧。

他的身体很虚弱,经常生病,苍白的脸上永远都看不到笑容。他很安静,安静的让人感到可怕,他总是独身一人坐在远处静静的看书,从来不会参与我们这个年纪的孩子的玩耍。

但我总能感觉到,他会不停的看我,那双紫色的眸子里充斥着关怀的神情,远远的望过来。

那时候的我对他有点反感,尽管是同胞哥哥,但他一靠近我时,我会对他身上的气息产生恐惧感,阴沉沉的脸出现在眼前,会让我有些害怕。

也许是因为这个,哥哥总是在远处默默的看着我。

晚上住在一个房间里,他总是做噩梦,不停的大喊大叫说些胡话,而经常被惊醒的却是我,我起身站在他的床边看着他,却发现不论是多么可怕的梦,他都无法醒来,像是梦魇。

我会偷偷溜走,溜到母亲的房里去睡,然后在凌晨偷偷回来,哥哥总是比我先起床,当他发现我还在那,他会为我盖好被子。

我便发现,每天早晨为我盖被子的并不是母亲,而是他。

于是每晚我在无比纠结的情况下溜走,看着他痛苦的面容渐渐消失在门缝里,第二天凌晨回来等着他给我盖被子。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睡个安稳觉,还是在逃避,还是为了满足心里小小的温暖。

可我那一天的凌晨没有及时回来,沉沉的睡在母亲房里,等我急匆匆跑回去时,看到他一脸茫然的盯着我空空的床铺,然后无助的看向冲进房里的我。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默默的替我收拾好床铺,然后抱着书本去找父亲请教问题。

在他经过我时,我轻声问道:“为什么不生气?”

他平静的回了一句:“为什么要生气?”

听着脚步声渐渐远去,我突然很想打自己的脸,我讨厌他,故意逃避他,反而回来偷取他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关心,这样的我算什么呢?

想到从前我被族里的小孩欺负时,他会第一时间站在我面前,但我却不愿接受他的帮助,我会转身就跑,偷偷躲起来,让他再也不会靠近我。

可我错了,哥哥从始至终都在照顾我啊,我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呢?

于是,我释然了,晚上我又留在了房间里,准备承接听到他的喊叫,可我并没有听到,反而有一阵呜咽轻轻的响起。

我再次站在他的床边,看到了那一幕,他依然很痛苦,但他并没有喊出来,而是拼命地咬着手腕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我突然泪目了,那样很痛吧,那样真实的痛感要比梦里可怕的东西还要折磨人吧?为什么要这样呢?为什么处处关照我呢?

“因为我是哥哥,哥哥就要照顾弟弟。”

第二天我站在他面前,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笑容,平静的吓人。

“那若是弟弟长大了,哥哥还要照顾我吗?”

我等待着他否定的回答。

他却不假思索的答到:“当然。”

刹那间,我心里涌上一股无比温暖的感觉,那是超过父母的至亲之情。

我放下了从前的反感,而且我发现只要真心去接受他,那种诡异的气息会减轻许多,就像是一种封印一样失去了禁锢。

我也能站在他的面前,为他赶走那些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我也能在他做噩梦时,为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

这样的生活很好,我们都还是孩子,却能够深深地领悟这种感情。

然而在灵力启蒙之后,一切都变了。

哥哥灵力启蒙失败,却像是觉醒了强大力量一般重新可以使用灵力,而且他整个人都变了。

他仍然如从前那般努力勤奋,却像是有些走火入魔。他开始会笑,笑的很放肆。他身上那股诡异的气息有增无减,他从前虚弱的样子荡然无存。

但是,他对我的关心,也渐渐的少了,经常冷眼一瞥而过,鼓励的话也很少说了。

许是我太过贪心了吧,我已经长大了。

直到即将进入文宇学院时,从卡尔小镇带回家的青木突然像疯了一样敌视我们夜家,尤其是父亲和哥哥。

我知道父亲一向看重哥哥,他始终把哥哥当作继承人来培养,而我也始终只是个影子,我从未想过和哥哥争夺那个位置,我的性格更适合出去游历闯荡。

所以,青木说我只是个影子,也没有错吧。

但即使如此,我也要证明父亲和哥哥的清白,父亲不会做出那样的事,而哥哥也只是灵力启蒙失败的副作用才会发生那样的事吧。

我相信他。

在文宇学院的生活很是艰苦,因为我脱离了家族,失去了经济上的支持,加上灵力修炼所需的缺失,我只有拼命地努力,拼命地工作,才能有所领悟。

对学习,对生活,对人生的顿悟。

哥哥很少在学院出现,听说父亲为了专门培养他,将他送去幻灵宫跟随星氏王族和其他贵族学习。

他有时会给我写信,说说自己的现状,问问我的情况,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他,他的本质并没有变,灵力启蒙失败或许带来了不小的冲突,可他,还是我哥。

我很久都见不到他了,待到毕业前夕,我与青木约定回到夜氏家族澄清当年的误会,顺便写信与哥哥相约见面。

和青木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为什么会怀疑他的启蒙老师,为什么会怀疑他从小的玩伴。

可后来我才发现,脑子真正坏掉的根本不是他,而是我。

回家那一晚的天气很糟糕,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随时会降下一场大雨。

我拉着青木飞奔,想快点见到我的家人,见到哥哥,我总是依赖着的哥哥。

可是夜家总部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热闹,没有什么欢迎的场面,大厅的灯在不停的闪烁,沉静与黑暗不断袭来,我和青木缓缓走上楼梯,我隐约看到几个族人躺在角落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我疯一般奔向父亲的书房,猛的推开门,然后僵在原地。

那是我永生难忘的一幕。

父亲和母亲倒在血泊中,脸色惨白,我踉跄的扑过去,触碰到他们冰冷的身体,我的泪水刷的就流了下来。

父亲的眼睁得很大,目眦尽裂,早已没有了生气,他的胸口上有个大洞,身下一滩黑血,散发着黑色的气息。

我轻轻合上父亲的眼睛,泪流满面的抬起头,看向前方族长的座椅,上面坐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在黑影煞白的脸上,一张平静的过分的脸庞,看到他苍白的手上鲜血淋漓,我瞬间愣在了那里。

我知道父亲为什么死不瞑目,那是因为他永远都无法相信自己会丧命于最信任的儿子手上!

我的哥哥,夜销魂,正用一种不可言说的表情看着我。

脸上的泪水仿佛干涸,我缓缓站起身,露出凌厉的目光,看向我亲爱的哥哥。

“哥……为什么?”我的声音有些颤抖,“父亲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是如此报答他吗?”

夜销魂平静的看了我一眼,从座椅上站起来,慢慢走到我的面前,我能看到他的手上还在往下滴血。

“我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做了。”哥哥浑身散发着戾气,可是他的语气却平静的吓人,“但念及父子一场,我本不想回来了。”

他突然走近一步,看着我的眼睛:“是你让我回来的,不是吗?”

我突然愣住了,他的眼里充斥着无尽的温柔,加上平静的语气,看起来就像个无辜的受害者。

还有……他的眼角那一点晶莹,是泪吗?

他的脸庞瞬间狰狞起来,放肆的开怀大笑起来,他指着我的鼻子说道:“我的傻弟弟,你真以为夜子霖想把夜家传给我吗?真正的影子是我才对啊!”

我的瞳孔一阵紧缩。

“我从出生起就不受待见,他怎会喜欢我?还把族长之位传给我?笑话!”他有些扭曲的脸充满了诡异,“他对我所谓的器重,不过是用来激发你的潜能,让你知道如何自立自强,如何在阴影下成长!我不过是个陪衬,所以我恨他们,所以我杀了他们,你满意了吧?!”

我的身体一哆嗦,他说的不是真的,父亲对他的喜欢我是能看出来的!

“不……不是的!”我的反驳竟有些软弱无力,“我并不想接管家族的,你应该知道我的志向啊!”

夜销魂发出一阵冷笑:“接管家族的使命,是你能逃避的吗?现在你应该坐在那个位子上了。”

我发出愤怒的嘶吼:“夜销魂!你怎可如此无情无义!你为何不连我也杀掉?!”

“杀了你?呵呵……”夜销魂邪魅的笑道,“那不是太便宜你了吗?我要看着你带着夜家一点一点的堕落下去,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我只觉得我心中仅存的那一点温暖正在变得冰冷,所有温馨的回忆正在脑海中破碎,眼前的这个人,不是我哥哥……

“我恨你,夜逍遥。”他的语气又突然平静下来,但我却注意到他的眼角上有什么东西滑落,“所以,作为下一任族长,你把我从夜家驱逐出去吧,我们从此断绝兄弟关系。”

我的眼神渐渐冰冷,我揪起他的领子,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想得美!不把话说清楚休想离开!”

他突然甩开我的手,伴随着他身体突然暴涨的黑色灵气,两把黑色的弯刀赫然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似乎明白过来,这浓浓的黑色灵气应该是暗灵力,之前没有见过他使用暗灵术,难道这就是他在外学习的成果吗?

他已经抛弃了初心,堕落深渊了吗?

身后的青木大声喊着:“夜逍遥!”

“别过来!”两把弯刀紧紧的抵在我的脖子上,已经渗出丝丝鲜血,我对他喊到,“这是我的家事,别掺和进来!你快走!”

夜销魂盯着我脖子上渗出的血迹,突然敲了一下脑壳:“啧!”

随即两把弯刀化为黑气,一只手从黑气中窜出凝聚成拳,打在我的腹部上,巨大的冲力将我击飞,摔倒在地上。

“你不是我对手,快滚吧。”夜销魂狞笑着,“别再让我不小心杀了你,夜家可就无主了。”

我不甘的爬起来,抽出腰间的匕首,调动起全身的灵力,准备和他殊死搏斗。

青木突然拉住我:“夜逍遥,别再打了,听我说!”

我似乎失去了理智,甩开他的胳膊就向夜销魂冲过去,他的灵力完全凌驾我之上,那是一种压倒性的力量。

每一招式他都是轻松应对,他根本没有对我的攻击上心,而我根本就是在大肆挥霍着灵力,发泄我满腔的怒火。

“很愤怒吗?”黑暗中的笑声十分刺耳,“可是我玩够了!”

黑气突然将我吞没,仿佛陷在一个黑洞内,在看不见的不同方向向我冲过来无数道利刃,插穿我的身体,穿透我早已冰冷的心。

周围的黑气突然减弱了许多。

“喂,你搞什么?!”

熟悉的声音在一个未知的方向响起,我不知道他在对谁说话,而是捏住匕首猛的一划。

“呲!”

我听到鲜血喷涌的声音。

黑气消失了,我耗尽全部力气,拖着千疮百孔的身体跪倒在地,气喘吁吁的抬头看了看被我刺伤的夜销魂。

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右眼上方一道又长又深的伤口十分醒目,鲜血漫过了他的右眼,但我仍能发现他眼里异常的平静。

他走了,他没有对我赶尽杀绝。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过这个想法。

后来青木告诉我,那晚我几乎是拼了命去厮杀,根本没正确用到几分灵力,全部浪费在愤怒和蛮力的发泄上,所以完全用身体去拼命的我,那晚伤的很重,整个人已经是无意识的状态,什么都感觉不到。

我真想忘了所有事。

死了也好。

昏睡两天后,我的灵力一点一点的恢复,青木告诉我他的想法。

他说,他能看出来夜销魂有些不对,所有的事他都要等到查清后才会动手,他不会掺和我的家事,但他的仇怨必须要有个解释。

我明白说什么他也不会留在夜家了,所以青木开始了他的旅途。

而我在其他族亲的帮助下慢慢打理着夜氏家族,最后让出这个族长之位给更有能力的长辈,而我将奔向我的理想,还有找到夜销魂。

往后的十年里发生了很多事,我逐渐变的放荡不羁,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酒鬼,干出了很多我不曾想象过的事。

而只有玉景轩知道真实的我是什么样子,可是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们都措手不及。

夜销魂做的一切让我无法忍受,我怀疑我是不是从小就看错了他。

直到我从晨曦口中得知元离的事,我突然有所醒悟。

我想到了哥哥从小的孤僻,浑身令人不自在的气息,还有在电闪雷鸣的夜晚留下我的性命,天问上没有我的通过权利,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离我远去,却独独我一人,仍安然无恙的活着,我似乎总能脱离每一场灾难,每一次凶险。

哥哥对我无比关怀的神情,他平静的脸庞,眼角的泪珠,还有那晚说的所有伤人的话……

他想让我和他断绝关系,那就是以后再无关系,那么……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从没想过要伤害我。

他就是个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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