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一声叹息,允儿的心好似都随着那一声叹息深深跌入谷底一般。
在上一世相识相爱的他是那么的自信,是一位果断的明君,而现在却陷入这么难为的局面,既不能为所欲为的做自己想做的事还要时时提防别人的举动。
她也跟着坐了下来,心下满是哀愁。
雪暮卿无奈的执起筷子来夹了一根青菜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面上并无波澜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允儿自知他心中不快,跟着他一起用食,并不是饿了,只是不想他一个人这么的孤独,至少还有她陪在他的身边。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用着宵夜,相对无言,这时候雪暮卿突然放下筷子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往夜光杯里倒上半杯。
“王爷……”允儿知道他不胜酒力,这时候有心阻止。
雪暮卿拍开她的手道:“今夜想要喝一点,不会喝醉的,你放心。”
允儿皱了皱眉头缩回了要去抢酒壶的手,既然雪暮卿都这么说她也没资格管他,也就希望他以身体为重,本来他现在身体状况不佳,怕他因为喝酒而又吐血。
既然他都说只喝一点她也就笑了笑拿起酒杯来道:“既然王爷想要借酒消愁,没有人陪可怎么行。”
两个夜光杯恐怕应该是荣依依想要来陪雪暮卿一起饮用的,她是没想到雪暮卿直接把她给撵了出去,现下正好成全了允儿。
雪暮卿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酒逢知己千杯少,允儿也算是他的知己了。有知己相陪自然是好的,于是也给她斟上了一杯酒。
“今晚无月无星,只有茫茫大雪,喝酒真没有情调。”雪暮卿隐隐的抱怨,喝酒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没有,地利更没有,这里是荣家的地盘哪有喝酒的雅兴,人和,和允儿一起也算是将就算一个了。
允儿轻抿了一口薄酒,听他这么一说当下往四处看去,书架下正好一架琴,只是久未有人使用已经蒙上了一层灰土。
“若是王爷不嫌弃,允儿愿为王爷演奏一曲。”她说着放下酒杯往书架下走去,坐在了木琴前的坐垫上,对雪暮卿轻然一笑,不算很好看的手拨动琴弦来。
一曲高山流水,抑扬顿挫的音律从她指尖流出。那声音如同一只快乐的精灵正在翩跹起舞,从音乐中带人走进那别致的地方,诱人的风光。
雪暮卿本是喝着酒听闻琴音木然怔住盯着正在抚琴的允儿目不转睛,他一直觉得允儿是个人才,却没想到她什么都这么出众。
无论是当时在储秀宫的作画被皇帝收藏,无论是她医术精通小小年纪让太医院的御医都羞愧难当,还有字也写的好,就连琴音也是卓越。
他一时又有了疑惑,允儿德才兼备根本不像是一个乡野长大的孩子,但是确确实实她的身份是乡野的女子无疑。
他曾派疾无去打探过,可是一个乡野丫头为什么这么多才多艺,就算她有个学者师傅江朔州,江朔州也不一定这些都会。
追根究底他想不出其中的缘由来,索性仰头喝了几杯酒,伴着音律喝酒也有了兴致,基本清酒下肚脑袋已经有些昏昏沉沉。
就连桌上的酒壶都成了重影,他伸手去捞却只碰到了酒壶的边缘,酒壶顺而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允儿一惊,音律戛然而止,连忙跑了过去忧心问道:“王爷你没事吧?”
雪暮卿摆了摆手示意无碍,又对她笑了笑道:“你去给本王再拿一壶酒来今晚不醉不归。”
允儿哪能按他的意思再去给他取酒来,这才喝了几杯就已经这样了,再喝下去恐怕会闹出乱子来。
扶着他就准备回房劝慰道:“王爷还是先回房歇息吧,等到回到京城你再想喝酒允儿绝不阻拦你,得罪了。”
她本欲扶着雪暮卿回房歇息,谁料雪暮卿不从一把将她推开,雪暮卿毕竟是男人,这么一推允儿猝不及防整个人就跌倒在地。
手被磨破了皮吃疼的叫了一声一时间站不起身,雪暮卿见状酒也清醒了几分连忙蹲下身去要扶她起来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允儿摇了摇头,将手搭在了他手心里道:“没事。”
雪暮卿松了心,拉她起来,可是酒劲一上头脑袋昏沉,拉她也无力,拉到一半竟然跟着她倒了下去。
两人都倒在了地上,雪暮卿机智敏捷还好在倒地的霎那用手撑着地否则整个身体的重量都会压在允儿身上。
允儿连连摔倒两次,后脑勺撞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已经是眼冒金星,疼的龇牙咧嘴。
雪暮卿老老实实的撑着地板,将允儿禁锢在自己身下,头晕乎乎的感觉整个天地都在跟着转一般。
允儿无奈的揉了揉后脑勺,谁知道会摔两次,两次都摔到后脑勺,还好自己皮厚,不然肯定摔个头破血流。
正当她揉着脑袋突然看向自己面前的雪暮卿,他没有松开的打算,一双漆黑如墨的瞳眸有些迷离之色,正目不斜视的看着自己。
她愣住了,揉脑袋的动作也僵硬下来,他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断的入鼻让身体都热起来,他的呼吸他俊美的五官像是毒药一般看一眼就让人无法移开双目。
允儿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在心底不断的叫嚣不断的骂着自己,可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从这种迷恋中挣脱开来,面前的人是她喜欢的男人,是她以前的夫君,她怎么也无法回过思绪。
“王爷……”她低声唤道,喉间干涩,仅存的一点理智想要推开他,希望他能清醒一些。
然而事情出乎他所料,这一声王爷软软糯糯,尾音还在口齿间,雪暮卿的唇已经封了下去,让她无法再说出一句话来。
她紧绷着身子承受着带着酒香的吻,他唇瓣的冰凉,舌尖的热,都清晰感触得到。
她有心想要推开却无力,随着他的吻竟然慢慢的沉沦,他这次很温柔,就像是情人厮磨,不急不躁一点点点燃她心中的火。
他应该又把她当作林梦如了吧,这么一想找不到丝毫快乐的情绪,虽然他们又不是没做过这些,夫妻之间这些事情都已经无所谓了。
可是,她不想又一次被当作林梦如,撇过头撇开了他的唇眼角一行清泪落了下来。允儿不想去看他摄人的目光,只好注视着地上被打破的酒壶道:“王爷,我是允儿,你别……”
她话还没说完,雪暮卿又捧过她的头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唇瓣上,一时间只剩窗外大雪呜咽之声,和他急促的呼吸声。
允儿本以为他会唤林梦如的名字,准备心如刀绞的听着,可是他却没有,至始至终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未曾提及林梦如的名字。
她咬着唇承受着他的索取,心底里不免疑惑他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待到一场风雪尽,已经是三更时候了,允儿看着那燃得快要尽的蜡烛又看了看旁侧喘着粗气的男人,也不多问起身着好衣裳,而后又将他散落一地的衣衫放到他旁侧。
她想她大概又是喝酒惹出来的事,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没必要去追问,于是转身正准备出房门,这时候雪暮卿却开口问道:“你做什么去?”
“啊?”她转身看着雪暮卿见他眸中清明,不像是喝醉酒的人,看来是认得出她不是林梦如而是允儿,“我去给王爷烧热水沐浴。”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雪暮卿一向都很爱仪表,就算是巫山云雨后也一定要沐浴更衣。
“你怎么这么清楚?”雪暮卿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句,确实允儿表现出来的事情不得不让人奇怪,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这么的了解他。
就算是珍妃也未曾这么了解,无论不能品尝猕猴桃还是一番云雨后会沐浴。
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雪暮卿也不傻,看得出允儿是真真正正的了解他。
允儿愕然,她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举动又被雪暮卿怀疑,仓惶的扯着莫须有的事情来欲盖弥彰,“因为……因为爱慕王爷所以平常有留心观察,所以……”
她也只能找到这个理由来搪塞了,喜欢雪暮卿又不是什么秘密了,想来他也不会去怀疑。
雪暮卿看着她不说话,似乎是想从她脸上的表情看出此话是真是假,允儿挺直了腰板努力让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良久才听他冷声说道:“爱慕之事儿女情长对这个世道来说是最没用的东西,而后你就忘了吧。”
他说着,从容的着衣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起身开了门往外走去。
允儿愣在当场,西北的风夹杂着片片大雪从门口飘飞而入,一阵冰凉冷彻心扉,雪花夹在在她发丝,迷上了她的眼她都忘记了抹去。
她本还庆幸此次他没有把她当作是林梦如也没将她当作是林梦如的替身,以为他对自己至少有那么一丝一毫的喜欢。
可是他却说儿女情长最无用,竟然让她忘记,喜欢一个人岂能是那么容易就能忘记的?
如果能忘记,当初她重生为允儿就不会千里迢迢的去蜀地去寻他,也不会舍命为他挡了那一刀,也不会陪在他身旁这么久。
如果能忘记,她也不会这么痛苦,也不会他不爱她她还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边。
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他她才能做到这个地步,可是终究他对自己没有喜欢,只是当她是知己?或者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那为什么又要对她做这些事,她也是女人她也是有自尊的,他当他是什么,用来发泄的人偶或者是随便都可以丢弃的棋子?
一阵心寒让她一下子站不住脚颓败的蹲在了地上,想要哭却怎的也没有眼泪,她已经很累了,只希望他不要对自己太过恨心,让她有留在他身旁的勇气,可是他从来都是不留情面。
雪是停了,可是风很大,刚落在地上还没溶化的雪盛着风飘飘洒洒。
房外没有一点亮光,屋子里的蜡烛也已经燃到末途突然泯灭了去,眼前是一片漆黑,她不知该看向哪里。
也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手脚越发的冰凉,风雪依旧,她才起身走出了书房掩上了房门往自己居所而去。
而雪暮卿,应该是回到荣侧妃的卧室去了才对。
她真不明白,荣依依那般就娇纵任性,也不过就是一颗棋子他为什么可以容忍可以娶为妾室,而她对他一心一意,难道就不能委屈就全给她一个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