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嫁衣随风而舞,她立于祈天台上,目光透过额前的金丝珠帘淡看百官俯首,眸光流转,定定落在天台右侧一名侍卫身上。那侍卫身着与别人不一样的银甲黑靴,腰间佩戴着特属公主府的青玉吊坠。
那是公主府的侍卫长,是她……爱的人。
身边的侍婢为她奉上三杯圣酒,她不动,只是轻仰下颌,神色倨傲的盯着那人,这样的场合无人敢催促她,只是祭天一直没有开始,台下百官不由嘈杂起来。
这些声音终是惊动了木头一般的侍卫长,他转过头,目光与公主相接。凤冠霞帔,他的公主比世上任何女子都要美,但他的公主,他永远也不能触碰,连看,也是逾矩。
云晟手紧握成拳,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生硬的割断相接的视线,只垂首静看脚下这一方天地。
珠帘下的唇弯出了一抹弧度,似苦似痛,又似认命一般无奈。红袖拂过龙纹托盘,她举起第一杯酒,身后的国师高声唤道:“祭天!”她将酒杯高举过头,一杯酒向天洒尽,她声色沉稳,带着男子也鲜有的豪气道:“与国相别。”
“祭地!”
“与民相别。”
“祭祖!”
“与家相别。”
仪式完成,大齐的永明公主将坐上远嫁往南方越国的花轿,从此大齐的倾世公主再难回大齐。
身边的婢女要来扶她,倾世却一挥衣袖,让婢女退至一旁,她取下头上的金丝凤冠随手一掷,径直扔在云晟跟前。云晟骇然,猛的抬起头来,却见倾世自发上抽出一把如钗细的刀刃,那时他在倾世十五岁及笄时自己打磨好送她的,让她遇到危险时可以自救,一直以来,她都宝贝似的藏着,没想到第一次用,竟是在这样的场合……
云晟只道她要做傻事,吓得肝胆俱裂,还未行至她身边,却见倾世将披散下来的长发一抓,以细刃割断如瀑长发,随手一挥,乌发如丝漫天飞舞。
百官惊骇,一旁观礼的皇帝也站起身来,天台上的奴仆侍卫跪了一地,只有云晟呆怔的站着,目光痴痴的望进倾世眼里,怎么也逃不出来,他听见她的声音微弱的响起:“祭倾世公主,与君……相别。”
这话就像道枷锁,锁住了云晟这一生,一世。
倾世决绝的转身,面对皇帝,俯首而拜:“倾世此去再无归期,愿以发代身,残留大齐!祝社稷长存,愿吾国,长安!”三叩首,仿似让大齐三千里国土震颤憾动。
百官肃静,国君默然。
倾世起身,挺直背脊,目光不再犹豫,决绝的向祈天台下的花轿走去。再未有半分留恋。
嫁衣因叩拜而沾上尘埃,她发丝凌乱,额前甚至泛出血丝,但在云晟眼里这样的倾世才真正的倾国倾世。这世上再不会有一个女子如她,再不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