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急中生智，反问了回去：“深更半夜，你不在屋子里睡觉，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莫非是有什么心事？”
落雁：“……”
实在是一言难尽！
往日在秦王府的客房里睡下，并无任何异样，大多一夜睡到天明。
今晚却不知怎么回事，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内容……难以启齿，不说也罢。
落雁上辈子活了二十多年，加上这辈子活了八年，两辈子算来也有三十岁了。做这样的梦还是生平第一遭。
从梦中惊醒后，她坐在床榻上，脸颊滚烫，思绪如潮，久久难以平息。
在羞窘近乎恼怒的心情下，她索性穿了衣服鞋袜，悄悄溜出了屋子。然后到了秦王府的园子里四处转悠。
微凉的夜风，很快吹走了心里的燥意。不知不觉中，她就来了这里。
这里是秦王府园子的东北角，颇为僻静，有一大片空地，还有一口水井。
当年住在秦王府的时候，每当心情烦乱的时候，她总喜欢到这里来。默默地一个人坐在水井边。
后来，秦王知道了她的习惯，每次找不到她的时候，便会来这里找她。
当她远远地看到水井边的身影时，心弦狠狠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在那一刻，他也回了头，看到了她。
……
落雁和秦王大眼瞪小眼，互相对望了片刻。
秦王清了清嗓子说道：“夜已经深了，我得回去了。你也别在这儿随意乱转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落雁难得的没有毒舌回击，点了点头。
落雁这般温顺听话，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
秦王既觉得新奇，又有些不习惯，一时嘴贱，忍不住撩拨了几句：“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温驯听话了？”
落雁眼眸微眯，似笑非笑地扯起了唇角，慢慢地重复了一遍：“温驯听话？”
她的语气很平静。
秦王却觉得背后隐隐生寒，有种不妙的预感。正想张口解释，可惜已经迟了。
落雁右手微微一动，软鞭已经握在手中。然后，软鞭像灵蛇出洞一般，飞速而来。
秦王一惊，不假思索地将手中的衣服拧成一团握在手中，一边敏捷地闪过软鞭……根本闪不过！
软鞭贴着他的腰际穿过去，腰侧顿时一凉。
还没等秦王反应过来，软鞭又转了个方向，飞到另一侧。
另一侧的腰又是一凉。
一块碎布慢慢悠悠地从软鞭上掉落。那块碎布十分眼熟，正是他今天穿的衣服布料！再然后，又是一鞭抽过来。胸口的布料又少了一片……
她该不是打算用软鞭将他的衣服抽成碎片吧！
秦王终于恼羞成怒了，咬牙切齿地说道：“落雁！你别太过分了！”
落雁看着秦王羞愤的神情，郁闷的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慢悠悠地笑道：“我哪里过分了。我出手陪殿下过招，是为了让殿下知道，不要随意招惹身手好脾气又不太好的人。今日幸好是遇到了我，若是遇到心存歹意的人，就不是衣服被抽成碎片这么简单了。”
秦王：“……”
身手好了不起啊！
脾气不好了不起啊！
就能这么随便欺负他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秦王暴跳如雷，俊脸上满是愤怒的红晕：“好男不和女斗！我是一直让着你！别以为我会一直舍不得对你动手！”
一不小心，将“舍不得”三个字也说出了口。
落雁神色一僵，看着秦王的目光忽然变得复杂微妙起来。
秦王压根没察觉自己说漏了嘴，绷着一张俊脸说道：“现在就放马过来，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落雁却没了动手的兴致，淡淡说道：“想动手，等改日再说。我现在困了，要回去睡下了。”
说完，转身便走。
喂喂喂！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动手就动手，不想动手就不动手。到底还有没有把我这个堂堂八皇子秦王殿下放在眼里！
秦王瞪着落雁窈窕的背影，气得鼻子都快冒烟了。
以他的脾气，现在应该追上去，然后逼着她动手才对。
可不知怎么地，他竟然将这口闷气忍了下来。抱着手里的那件衣服满心郁闷地回了屋子。
……
重新在床榻上躺下，秦王了无睡意。
他的脑海中，不停地晃动着同一张脸庞。
讥讽的，嘲弄的，微笑的，轻蔑的，平静的，漠然的……每一种不同的神情，都是那样的鲜活生动。不知从何时开始，一点一点地镌刻进了他的心里。
他已经不是两年那个青涩懵懂的少年了。
这样的感觉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很清楚。
他喜欢她！喜欢那个桀骜难驯冷漠难缠言语犀利身手超卓与众不同的落雁！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做他的妻子！
明天他就要进宫，和母后说，他要娶她做秦王妃！
秦王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为这个决定激动得难以自持。在床榻上翻了几次身，还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外面值夜的内侍实在忍不住了，悄悄起身推了门，轻轻说道：“殿下是不是有哪儿觉得不舒服？”
这大半夜的，在床榻上不停地翻身做什么？
秦王原本满心的旖旎，被内侍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烟消云散，怒道：“你怎么又进来了？”
内侍满肚子委屈。
主子睡不着，他一个伺候的小太监，哪里还敢睡？不来伺候，不合规矩。来伺候，又挨秦王的骂！
内侍不敢看秦王难看的脸色，小心翼翼地提议：“殿下心烦气闷睡不着，不如奴才去叫一个宫女来伺候殿下……”
“滚！”
随着一声暴喝的，还有一团黑影。
内侍连躲也不敢躲，任由枕头砸中自己的脑袋——好在床上除了枕头之外，也没别的可扔。要是扔一个花瓶之类的过来，他就得头破血流了。
秦王手劲不小，又是怒而出手，虽然只是一个枕头，也将内侍砸的头晕眼花。
内侍不敢吭声，立刻抱着枕头退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