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砖瓦“哗啦”落下一地,惊艳的身影破洞而出,惊起一群纸鹤四处逃散。
纸鹤落到了醉汉脚边,他轻声念叨着:“以蛊养尸,秦地南疆。”
九凤仙落败,红色的锦盒还不知身在何处。
“殿下,殿下快走吧,贼人就要杀来了。”
老奴跌跌撞撞的闯进了房间,跪伏在了楚辞钧脚下,又哭又叫道:“殿下快走吧,这帮人杀红了眼,六亲不认了。”
楚辞钧恍惚了一下子,眼中竟流露出少有的平静之色,淡淡道:“去哪里?”
“天一门,这剑迟早都是他们的。”
老奴诚惶诚恐道。
楚辞钧眉头一挑,抬手就是一大嘴巴子,不由得大怒道:“狗东西,这剑是他们天一门的,是本王的,谁也拿不走。”
“殿下,圣灵卫被怒仙教的束衣仙缠住了,稍后便要袭来,我们快撤吧。”
“哗啦啦”一阵七零八碎的盔甲碰撞声,一队禁卫冲进了房间内护主。
一看这阵势,楚辞钧眼中阴晴不定,起初还以为老太监怕死,现在看来的确情况危急,眼神稍有一滞,豁然起身道:“让禁卫军出城送信,着潜龙军兵临城下,本王就留在这里,看谁能拿我怎么办。”
禁卫一听,蓦然抬头道:“属下领命,你们留在这里继续保护殿下,我去通知禁卫军。”
他迅速的闪出房间,惊起一群纸鹤。
不修边幅的大汉七荤八素的醉倒了墙角,富有仙气的纸鹤正撞入了怀中,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从腰间取下酒葫芦,脸上笑意正浓:“要变天咯。”
......
“大人,殿下让您过去。”
一丝阴光从屋顶的破窟窿口射下,整个房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房门大敞开着,有种空城计的感觉,他稳步走进了房间里,屏风损坏着,满目疮痍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禁卫挑眉惊道:“我是不是来晚了一步。”
“还不算晚,刚刚好。”
邪魅的笑声从四周传来,忽的一阵噼里啪啦的错骨声响起,房间内一股刺鼻的恶臭便弥漫开来,让人头昏脑涨,“九凤仙刚才来过了,冥纸通灵术果然非同小可,不知阁下又有何手段让在下大吃一惊。”
“雕虫小技不值一提,阁下竟在九凤仙手下全身而退,想来手段通天。”
“通天谈不上,不过会让阁下长长见识,倒死也瞑目。”
“是吗?”
禁卫冷笑一声,找了个还算完好无损的凳子坐下,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借天地炉,以尸养蛊,妖魔横行,苍生不幸。”
“你想做圣人吗,苍生与你何干;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满腔悲愤的呐喊仿佛从深渊中蹦出来。
“吾乃江湖中人,天地为轮回,苍生炼凡尘。六道轮回皆有命数,滚滚凡尘亦可悲。我辈皆是凡人,若无七情六欲,那与畜生有何分别。你让我感到愤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不知阁下有何话说。”
“那就来吧,让我见识下匹夫的怒火。”
一阵怒吼破空而来,顿时阴风四起,犹如神鬼哭泣。
禁卫蓦然起身,喝道:“装神弄鬼。”
他握刀杀去,利刃在地面上摩擦出火花,屏风后别有洞天,偌大的房间内竟然还藏有十余个大木箱,以及一口雕龙画凤的血色棺材。禁卫心头一颤,抬刀掷向了那口看起来格外诡异的棺材。
他的目光稍有一滞,横刀劲射而去,就在即将插入棺材中时,其中一个木箱陡然炸裂开来,三个披头散发的青面尸体便扑了过来,禁卫一脚蹬去,跑的最快的青面尸竟纹丝不动,牢牢的抱住了他的腿,直接就给捶断了,顿时间鲜血四溅。
“啊...啊...我的腿,我的腿...”
余下青面尸一拥而上,活生生的将禁卫给啃噬了。
就在他倒地的瞬间,一个黑影化作一缕黑烟溜上了房梁。
“控制活人的傀儡术,灵傀术,你到底是谁?”
血色棺材中发出一阵惊叹,棺材板砰砰乱跳,完全压不住了,难掩的兴奋之色,这的确是世间罕见的奇术。
“鬼三千。”
......
六尺锋奇长无比,宽不过一寸,散射着青光,可贴身藏于腰间。
“束衣仙,想要剑自己就来拿吧。”
中年人意气风发,眼中满是悲凉之色,他从背后取出紫色锦盒用内力将其打进了石板中。
“那我来了。”
束衣仙柔声说道,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他身后。
中年人顿时冷汗直冒,以雷霆之势迅速拔刀而出,追着青衣残影好一阵穷追猛打。
怒仙教六大仙,亦可分为盗、刺、抢,今晚来的便是冥纸盗九凤仙、六尺锋束衣仙、以及此时正蹲守在街角喝的酩酊大醉的古刹佛陀酒仙。
如此大的阵势,又怎么少得了血狱呢,逍遥书生天魁霄凌仙,武斗狂人武魁战魂以及有着冥纸通灵、邪影魅生之称的姬魁虺灵。
“堂堂怒仙教六大仙,就只会跑来跑去吗,叫天下耻笑。”
中年人黑着脸,胸口满腔悲愤,双目欲裂。
“对,我就只会跑来跑去,你追的上我吗?”
束衣仙微微一笑,不怒反喜,他向来就是温文儒雅的书生模样,慢性子,似乎永远不会发火,但就是这样的性子,往往能耗死敌人。
他站在制高点上,目的只有一个,杀人取剑。
“这是我楚王朝的剑,你们一个个表面上冠冕堂皇,实际上心却黑得很,就打算明抢吗。”
“你是打算求饶吗,让我好好想想,是杀了你,还是杀了你。”
束衣仙哑然一笑,视若无睹。
“算了,我也无意杀生,你告诉楚王朝,剑我拿走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间,三大王朝鼎立,却毫无王法可言,天道好轮回,你们都不得好死。”
中年人半跪在地上,呜呼哀叹一声,眼中满是绝望之色,他深吸了一口气,落寞的看向了紫色锦盒,然后不留余力的扑了过去。
束衣仙目光一凝,弹指射出一枚弹丸,紫色锦盒应声碎裂,里面的利剑倒飞出去,直射在了墙壁上,发出一阵清脆的轻吟。
“你走吧,我明白你的无力,你要知道世间魔鬼无数,多到你根本看不见除魔的人。很可惜我也不曾看见,后来我便成了魔鬼,魔鬼千千万万,万千魔鬼都敌不过一个除魔人。”
束衣仙面不改色的朝着墙壁上的利剑飘去,正是流云,他稍微往后偏头,楚辞钧带出来的圣灵卫头子已经抹脖子自缢了。
他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随即探手一吸,流云剑猛地振动起来,仿佛与他产生了共鸣。
流云剑脱“鞘”而出,刹那间从瓦檐顶上射来一梭月形飞镖,束衣仙目光一凝,千钧一发之际错头便及时躲开了。
但流云顷刻而至,两者恰好猛烈的撞击在了一起,一声清脆的敲击,流云便落到了十米开外的地方,狠狠的插在了地上。
束衣仙蓦然的抬头望去,半弧月下,只见一个高挑靓丽的面具女冷冷的站在瓦檐上,胸口此起彼伏,恨不得要将自己撕碎。
“丫头,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冲她笑道,便不再理会流云。
“住口,你这强盗,人面兽心,还妄称绝世高手。”
紫衣面具女张口就骂道。
“丫头,我想你是误会了,小生向来以魔鬼自称。”
束衣仙脸上笑容正盛。
“也好,那我今天便除了你这人面兽心的魔鬼。”
紫衣面具女纵身跃向半空,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他面前,手指间高速旋转的弧形刀片刺向了束衣仙的颈脖,出手便是杀招。
“丫头,你似乎很愤怒。”
束衣仙抬手抵挡,只身站在原地岿然不动,不论是颈脖、腋下还是双眼腹部,他应对自如,但令他感到诧异的是,虽然紫衣女的每一杀招都被他轻易瓦解,但是自己也未曾摸到她的衣裳。
“莫非也是习得刺客道?”
束衣仙心中一叹,感慨道:“又是个苦命人。”
“狂徒,对敌尔敢分心,找死。”
“你也是刺客?”
束衣仙饶有兴趣的陪她周旋,紫衣女的身法绝非寻常之法,作为刺客而言,基本算是入门了,能够紧贴着敌人面庞却毫发未损。
“哼,在下江湖人称紫衣怪盗,与你这贼人不同,在下劫富济贫,誉满天下,所做之事无人不拍手叫好。”
“紫衣怪盗?”
多土的名号啊,束衣仙错愕了半晌,搜肠刮肚思考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江湖有这一号人物,哑然笑道:“失敬失敬。”
“阁下也想掺和这一脚?”
“笑话,我与贼不同,乃护剑而来,此流云你拿不走的。”
“噢?”
束衣仙眉头一挑,无知无畏之人现在倒是少见。
他轻哼一声,落脚点地,身形一晃,就往流云的方向遁去。
紫衣女大惊失色,叹道:“好厉害的身法。”
她眉头紧皱,柔韧性极佳的身躯牢牢缠着束衣仙,游走之间落下的轻纱将其笼罩其内,稍微用力一拽,轻纱如囚笼般急速回缩。束衣仙的视线被尽数遮挡,他微微一愣,抽出了腰间的六尺锋,奇长无比的利剑穿过轻纱囚笼,几下子就将其搅成了粉末,化成了轻纱碎片雨落下,犀利的剑气直接打在了她身上。
紫衣女闷哼一声倒地不起,吐出一大口血来,戏谱面具已然粉碎,露出了一张既愤怒又不甘的憔悴容颜来。
束衣仙微微一怔,如死水般的心境突然泛起了阵阵涟漪,他什么话都没说,越过紫衣女走向了流云,心里似乎很不是滋味,这种感觉他自己也说不上来。
一见钟情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抽出流云剑,的确很普通,束衣仙早已经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他瞧了一眼倒在地上呼吸都很困难的紫衣女,漠然的腾空飞向了瓦檐,眨眼便消失不见了。
紫衣女意识模糊,画面最终停在了那个青色身影上。
他的确还未走,束衣仙折返,抱起紫衣女后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