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千万别干傻事,如今外来人越来越多了,搞不好会翻船。”
唐渺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闷声提醒道。
“笑话,我心中自有定数。”
鬼三千挺直了腰板,胸有成竹的说道,吊儿郎当的样子也变得正经了不少,这让唐渺很难适应这个没心没肺的人。人一旦洒脱惯了,突然正经起来后,就很容易让人感觉是不是受了莫大的打击,脑子烧坏了吧。
唐渺不理解妙医谷谷主让四位亲传弟子同时下山而又不管不顾的行为,纳闷的自言自语道:“谷主不该如此随性吧?”
“江湖中人本就应该随性而为,和一个匹夫谈什么天下,要打便打,要杀便杀;和书生又谈什么江湖,百无一用是书生;与孩童讲打打杀杀的血腥不是很过分吗,人生不止有仗义执剑天涯,更有风花雪月,儿女情长。这样活着其不痛快。”
“我呸,大道理一大堆,没几句有用的。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何人做主,匹夫占九成;书生快意恩仇,一怒或弃笔从戎收拾旧山河,或执剑天涯荡妖魔,孩童......”
鬼三千目瞪口呆的盯着他看,急的快哭了,妈的杠精,啐了一口唾沫转身就逃。
天一门百年寿诞庆典越来越近,白天的天元城到处洋溢欢喜的氛围,看似平静的城市下却是暗流涌动。唐渺愈发的感到压抑,完全没有被此种氛围所感染,如今的天元城仿佛一个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火药桶,只差一个足够燎原的火星就能点燃。
悦来客栈远离闹市,在酒肆、风花雪月楼的后巷中,临时更换的门面,生意倒是惨淡。唐渺在客栈门口停留了片刻,似笑非笑的往巷口的角落里瞟了一眼,一个灰头土脸,藏污纳垢的彪形乞丐突然起身,犹如天神下凡一样冲向了唐渺,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大喊道:“老祖宗救命,老祖宗救命啊。”
唐渺微扬起嘴角,往客栈内大跨一步而出,化作一个残影闪了过去,彪形大汉般身材的乞丐便硬生生的撞在了门槛子上,人倒是没事,只不过门槛撞出了一个窟窿。
他面露不悦之色,冷笑道:“还是你头铁,照价赔偿吧。”
“好说好说,老祖宗你这次一定得救我啊。”
彪形大汉跪在地上,乍一看却是个独眼,短几日不见,却是消瘦了不少。
“这一声老祖宗可当不起,只要熊大庄主不视在下如仇人,唐某便感激不尽。这响马庄上少有几百号人,若熊大庄主大手一挥,岂不是金银财宝滚滚而来。”
“当得起,当得起,老祖宗大人不计小人过,是小的糊涂啊,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受那淫贼所骗,小的决定弃暗投明,老祖宗你可一定得救我啊。”
“我这门庭小,高攀不上熊大庄主。”
唐渺背着手不去看他,略一偏头,冷哼的说道。
他也不是什么老好人,全天下的事只做自己分内之事,江湖中只做自己随性之事,庙堂上不做自己厌恶之事。此三事合一,唐渺便是个普通人,嫉恶如仇,绝不多管闲事。
“这帮人太狠了,响马庄已经没了,三邪九淫再发号召令,召所有邪淫之辈进天元城共夺六大名剑。他们都不是寻常人,一路而来,抢的抢杀的杀,城外的荒野中无名尸随处可见,庄子上人心惶惶,老祖宗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唐渺心一惊,愣道:“城外已经这么乱了吗?”
“是啊,三邪九淫行事只看结果,如今正是混乱的时候,除盗贴、刺杀外,三邪九淫的核心人物概不负责。”
“等等,号召令在哪里发现的?”
“城外,行兵道三里茶铺。”
如此一来,唐渺不免陷入了沉思中,金枝发盗贴确实欠妥,尤其是赏金无价,这无意中增长了邪淫之辈的嚣张气消。中原本就鱼龙混杂,天一门一个人说了不算,再者天元城附近也不像别的地方那样联合统辖,弟子数千之众,秩序井然。
“行,我跟你走一趟。”
唐渺不禁眯起了眼睛,出城门直奔行兵道三里茶铺。
在路上,他突然心生一计,唐渺想起了昨日在天一峰师尊制作的木剑,也就地取材制作了一柄“天枢”,然后用一块破布包裹,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行兵道是进城的一条捷径,不同于官道,相传是大齐年间军队为了奇袭所开辟出来的一条小路,到如今真正意义上来说,这行兵道比官道要安全许多,对于江湖中人而言。
行兵道三里茶铺是个中途落脚休息的地方,这条路一面连接着天元城,一面可通往秦王朝的烽火城,此去跋山涉水,那都是后话了,反正一路上人倒是不少。
这外头可不比天元城内,换句话说,个个看起来都不像是好人。
三里茶铺呢也不是普通百姓开设的,话句话说背后有人,茶铺的伙计看起来跟你和颜悦色的说话,可若一旦要是付不起茶钱,就会被茶铺的彪形大汉给打出去。当然了,这里也遵守江湖中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可用任何东家看的上眼的物件换置。
赶到三里茶铺,出城的人倒是没有几个,早上还是风和日丽,如今却是乌云密布,天气阴沉的可怕,一场暴雨随时都有可能降下。
唐渺望了眼天空,顿感觉一滴水落在了脸上,他回过神来,面无表情的走进了茶铺内。
他扫视了一圈,愣是没看见伙计在哪,刚想自个找个地方先坐着,但是没有照顾到熊大庄主的脾气,回头一瞧整个人就惊呆了,只见熊大庄主往茶铺内一杵,扯着嗓子大叫道:“伙计死哪去了,这要命的买卖还做不做?”
熊庄主底气硬,包着木剑的包裹往桌子上猛拍,然后骂骂咧咧的坐下,一瞧老祖宗还没坐下呢,又赶紧赔笑的起身,说道:“老祖宗请坐。”
茶铺内的人举目皆惊,然后又各干各的吆喝起来。
伙计风急火燎的从外头跑了进来,笑道:“哎呦,两位客官您坐着,小的这就给您二位上茶。”
熊庄主板着脸,冷哼道:“快去。”
唐渺不说话,似笑非笑的看着茶铺背面的一扇草席,上面散射出了许多小孔,乍一看似乎只是由于时间久远比较破烂而已,但是仔细一瞧,好家伙,小孔的切口非常平整,而且按照某种规律的排列着。唐渺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现在没有太阳,光线无法真正的透过草席上的小孔照射进来,但是很明显,这就是所谓的号召令了。
不多时,小伙计提来一壶茶,给他们两人擦桌子,包着木剑的包裹碍事,小伙计想都没想,顺势推到了一边,熊庄主一看不得了,一把推开了小伙计,骂道:“谁让你碰的,滚。”
小伙计的眼睛睁的老大,恍惚了一下子,左手竟然不争气的抖动了几分,赶紧陪笑道:“不好意思啊客官,您喝茶,喝茶。”
“哼,爷的东西你也敢乱碰。”
“什么东西啊,这么烫手,让人碰都不行。”
一个瘦高的年轻人说话之间便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含着一根草系,笑着打量起他们两人来,然后又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个长方形包裹。
“想知道,你自己摸摸看是什么东西?”
唐渺收回眼神,环视一圈后淡淡的笑道。
瘦高的年轻人不禁大喜过望,一口吐出草系,大笑道:“那劳资就不客气了。”
他不由分说的探手去摸,周围人眼睛都看直了,“是......”
“啊。”
一声惨叫格外撕心裂肺,熊庄主突然暴起,操着一把匕首,狠狠的插在了年轻人的手背上,“大声告诉爷,劳资这包裹里到底装的什么,城外横尸遍野,你他妈的也不知道睁开眼睛看看,狗东西,滚。”
匕首插进去的瞬间,年轻人就已经神志不清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熊庄主起身为唐渺挡迸射的鲜血,他踉踉跄跄的往后倒去,左右来了几个人,架着他拖出了茶铺。
唐渺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碗饭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的。
长方形的包裹里装的是什么,不重要。
他丢下一枚铜钱,带着熊庄主往响马庄而去。
“一枚铜钱,打发乞丐啊。”
小伙计冷笑几声,将一枚铜钱握在手中垫了垫,鄙夷的扔出了茶铺。
两人一走,消息便传开了。
“老祖宗,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长长记性也好,毕竟这里还是天一门。”
熊庄主心头一颤,啐了一口唾沫,喝道:“拼了,劳资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把整个天下弄的是乌烟瘴气。”
唐渺笑而不语,真实才是这个世界最迷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