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屏幕上,张雍和与文娟的对视画面被定格。由于镜头位置的关系,他们的对望更显脉脉含情。
紧攥电视摇控器的手背青筋显现,林丽丽瞋目切齿地瞪着电视屏幕。
“丽丽!”她的母亲吕燕妮,不禁担心地碰了碰女儿的手。
好像气球一样,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泄了气,林丽丽呼地长出一口气。
吕燕妮赶紧把她手里的遥控器给拿了出来,然后把电视给关了。
林丽丽点燃了一根香烟,烦躁地抽了起来。
“丽丽,别这样!先冷静下来。”
林丽丽把烟往烟灰缸里狠狠地摁灭,“妈,你让我怎能冷静下来?刚才你也看到了。他们,他们,根本就是旁若无人。说他们不是藕断丝连,会有人相信吗?”
她一边对天微翻白眼,一边忿然地道:“哈,什么配合默契,什么浑然天成?要是,要是小的时候,从一开始就跟张雍和配对牵手的人是我,这么日夜相对的,我也会跟他配合默契,浑然天成!”
林丽丽一边焦灼地来回踱步,一边狠狠地抱怨。这个时候林文远也从书房里出来。她抬头看见他,不免怨恨地望向他。
林文远在书房里也听到她的抱怨,所以才出来的。
他坐下来,摇了摇头:“你这是在怨我?”
“难道不是吗?”林丽丽坐回沙发上,恼怒愤慨地道:“文娟根本就不会滑冰。当年她根本就没有资格留下来的。爸,要不是她是你老情人的女儿,你会破格让她留下吗?”
“放肆!”林文远一拍沙发扶手,厉声大喝。
林丽丽顿地愣住,眼眶红了起来,委屈地望向吕燕妮。
吕燕妮拍了拍女儿的手背,扭头对丈夫道:“林文远,先别发火。女儿的话其实我也憋在心里好多年了。你对她……”
微顿,吕燕妮惆怅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垂头叹道:“还是有情的。”
“燕妮,咱们夫妻这么多年,彼此的信任就一点也没有吗?”林文远失望地摇头,“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可以对天发誓,对于你们母女,我问心无愧!不过……我注定这一辈子都对文家问心有愧!”
“你跟我结婚,只是有愧于她吧?别把其他人也拉扯进来。”吕燕妮讥讽地苦笑,“说到藕断丝连,你跟她何尝不是?想不到我的女儿跟我的遭遇一模一样。难道我们母女前世是欠了她们母女吗?”
“燕妮,我跟你不管基于什么原因而走到一起的,都是你情我愿,没有半丝的强迫。你实在不必把自己摆得如此低姿态。对于她的愧疚,由我一个人承受就好了,你不欠她什么。只是我们的女儿却不同。”林文远边说,边大有深意地望向林丽丽。
林丽丽一愣,不服气地低声质问道:“我为什么就不同了?”
“丽丽,我疼你,爱你,那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为了你,我当年不惜违背作为一名体育工作者的底线。趁着文娟脚部动手术的当儿,打着冠冕堂皇的理由,硬把文张组合给拆了。别说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只是你自己不争气,没把握住。”
“爸,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你却挑错了时间。我跟张雍和搭手不到一个月,就要上赛场,时间那么仓促,我们根本就没有默契,好吗?”
“别总跟我提什么默契!别拿这个当借口。你刚才没听雍和在电视上说的吗?十年如一日艰苦而枯燥的训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这就是他跟文娟之间所谓的默契了!”
林文远恨铁不成钢地摇头,继续往下说:“你没有文娟的那股子韧劲,也没有她锲而不舍的坚持,更没有她对自己的狠劲。就你那娇气的模样,就算我给你多长的时间,你也绝不可能成功的。我告诉你,只要有心,无论配合的时间有多久,彼此的默契也能形成。我也敢断定,文娟的搭档即使不是张雍和,她无论跟谁搭手,也一定会成功!她需要的,只是更多的训练时间,而不是坐在那儿白等着你口里的那个所谓的默契,能自个儿从天而降。”
林丽丽不屑地嗤的一笑,“好一个无论跟谁搭手,也一定会成功!那爸,你来告诉我。既然她那么了不起,为什么十年后她却非要死皮赖脸地缠上张雍和?”
“你的脑子是猪脑子吗?怎么不好好地想想,分析一下?”林文远无奈地摇头,“你们现在几岁了?啊?还以为自己是十来岁的小孩吗?此一时彼一时,要想在短时间内出成绩,他们两人除了彼此,还有谁更合适?时间,时间,时间不等人啊!”
林文远一口气把话说完,气息不禁微喘。
一家三口不禁陷入了一阵压抑的沉默中。
他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丽丽,你们过去八年的婚姻,在我的眼里从一开始就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即使没有文娟的存在,你俩结局都是一样的。你,跟我和你妈的情况不同。”
吕燕妮一怔,惆怅地低语:“有什么不同?同样嫁了一个心里只装着别人的男人?”
微顿,林文远望向妻子:“燕妮,我们之间就算感情再如何薄弱,但在心里还是有这个家的。这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咱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也有了亲情。这相敬如宾地过完一辈子,对于我俩来说,也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文远,你嘴上把话说得这么好听,可你的心里始终有她,难道你不知道,这对我是一种伤害吗?与其一辈子苟延残喘地维持着这种虚伪的表面平和,我倒是宁愿你能决绝一些,伸头一刀,给我点痛快。我们也可以离婚的!”
“从决定跟你结婚的那天起,我就已经对她表明跟你白头到老的想法。至于我的心里有没有她,这还重要吗?就算有,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后来不也跟文照哥结婚了吗?你还整天疑神疑鬼些什么?”
“文娟……是你的女儿吧?”吕燕妮喃喃地,眼神复杂地望向丈夫,终于忍不住地把藏在心里三十多年的疑问宣之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