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此为发陈。万物复苏,大地呈现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
顾长清正在伺弄药园,他从桶里舀着徒弟顾十二大清早从山上挑来的泉水,细心地浇在他珍贵的药材上。
“顾长清人在哪儿?给我滚出来!”只见一个为首的虬髯大汉领着一堆人怒气冲冲地向草屋走来。
顾长清听见有人在叫唤他,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门外走去。
虬髯大汉见顾长清走了出来,忙吩咐身边人把顾长清绑了起来。
“刘莽子,你干什么抓我?”顾长清见来意不善,忙发问道。
“哼,你自己做的事自己不清楚?我儿子患了出血症,自从吃了你开的药方之后,不仅没有痊愈,反而更加严重了。要不是侯爷夫人妙手回春,只怕我儿早已命丧黄泉了!你这个庸医,我要抓你去见官,省得留在世上继续祸害别人!”刘莽子横着眉,露出一脸凶相,看着就像要吃人似的。
顾长清用手扯着绳子喊道,“这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我顾长清的名号,我行医这么多年,头一次被人说是江湖神棍吗?好,我今天就去县太爷那里讨个公道。”
“好呀,咱们走着瞧!”
顾十二从山上刚采药回来,就看到一行人把他师傅给绑起来了。他连忙扔下背上的箩筐,跑到众人面前,“你们为什么要绑我师傅?”
“你师傅他差点害死了人!”其中一个村民答道。
顾十二撇过头,瞪向那人,“我师傅平日给你们看病都不收钱,又怎么会去害人!”
“十二,你放心,师傅此行是去讨个公道,顾某人行得端坐得正!你快回去吧,师傅很快就回来了,药园里的药材我还没浇完,你快去,别让它们失了濡养。”
顾长清可真沉得住气,这个时候竟一点也不担忧自己,还有心思惦记他那药园,难不成自己真错怪了他。刘莽子想起侯爷夫人那天的话,说是药的不对才导致病情的加重啊。
公堂上,顾长清和刘莽子一前一后地跪在地上。
“顾长清,你可知罪?”
“大人,草民不知。”
“好,那就让本官来告诉你。刘毅之的药是不是你开的?”
“回禀大人,是草民开的药。”
“本官再问你,开的什么药?”
“刘毅之所患出血症,草民选了有化瘀止血功效的三七为他治疗。”
“据本官所知,刘毅之在用了你开的药之后,病情不但没有缓和,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不可能,刘毅之确患出血症无疑,草民治出血症已有几十年了,每每都选的三七,不可能用错药了。”
“侯爷夫人说你用错药你就是用错药了!”刘莽子叫道。
“侯爷夫人诊断的就一定无误吗?”
县令听到这,拍了一下惊堂木,“大胆刁民,竟敢质疑侯爷夫人!来人啦,收监,听候发落!”
围观听训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为顾长清辩解的,有骂顾长清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且慢!顾大夫,药是没有选错,可你这药却是用早了。”人群里突然传来一个清脆伶俐的声音。
赵茗心穿过人群,径直走向公堂。
“赵小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来人啦,让赵小姐进来,赐座!”县令大人忙从椅子上离开,招呼这位侯爷千金。
“大人,民女此次过来只是转述家母的原话,也好让顾大夫弄个明白。”
“好,赵小姐,您请说。”
“顾大夫,三七虽然对各种血症都有疗效,但须长到三至七年才有效。我娘亲说你所用之药,仅长满一年,本无药性,当然救不了人。”赵茗心一字一句将她母亲的原话复述出来。
顾长清用手扶着额头,似想到了什么,嘴里喃喃念道,“原来如此,是草民疏忽了。草民认罪。”
“不,大人,是我的错,与我师傅无关,药材是我采的,是我学医不精,害了师傅......”顾十二在外面喊道。
“你闭嘴,顾某一人做事一人担,犯不着让徒弟为我受刑。”顾长清狠狠地瞪着顾十二。
看到这里,赵茗心想明白了,顾长清毕竟行医几十载,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原来是他的徒弟干的。师傅要为徒弟顶罪,徒弟又在为师傅喊冤,如此师徒情深,我又怎有不帮之理?
“大人,顾长清诊断并无误,只是在药材采摘上出了错,看在顾长清平日里免费为村民看病的份上,民女还恳请大人从轻发落。”
赵茗心此话一出,不少听训的村民开始为顾长清求情。
县令看民心所向,再看侯爷千金也开口求情了,就让人打了顾长清二十大板以作惩戒。
赵茗心本欲离开,突然被顾长清叫住。
“赵小姐,顾某感谢您今天为我求情,也劳烦赵小姐替我传达一下对令堂的谢意,要不是侯爷夫人及时看出我的药有问题,只怕会酿成大祸。”顾长清在顾十二的搀扶下向赵茗心叩拜。
赵茗心连忙扶起顾长清,“家母与我回京途中碰巧遇到刘莽子一家人,正好我们从栖霞山也带了不少三七回来,顾大夫,此事也不能完全怪你,但是日后切不可再如此粗心马虎了。我与家母还有路程要赶,在此先别过了。”
“小姐,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是顾十二采药过早啊?或许顾大夫那二十大板都可以免了。”一个身穿绿色衣衫的丫鬟开口问道。
“傻竹翘,你没看顾长清在公堂之上拼了命也要担这罪行,就是不想让顾十二以后被人指指点点,他的学医之路还很漫长,此时被打击难保以后别人对他存有质疑,不敢放心大胆地让他医治。”顾长清也正是煞费苦心,希望顾十二能继承他师傅的衣钵吧。
“好了,竹翘,我们快回客栈吧,别忘了母亲还在等我们呢!”
如火般的晚霞洒在苍穹之上,泻下来的日光将大地染成一片桐红,一会变成血口大盆的狮子,一会变成脱缰的野马在奔腾,赵茗心看着远处浓郁的山林,不由得生起一片思乡之情,才刚离开栖霞山,就又在怀念那一段悠悠岁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