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妜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第三天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跑出去玩了。
前日她让商陆出去给她打听点八卦来解闷,他却只带回来一句话——
“九夷剑宗大师兄舌战群儒,保住了你的擂台第一。”
言妜听完只觉得更闷了。
她的第一本来就得的不是很让人认同,这九夷大师兄再这么一搞,她越发感觉这个第一不是她一招一式打出来的了——而是九夷看她顺眼,颁发给她的。
好在她终于可以自己出去听八卦了。
她清晨出门,在各宗弟子来往最多的一条路上找了颗枝繁叶茂的大树,往自己身上贴了张隐息的符,一蹲就是一上午,听来的消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最惊骇的两则还都和她有点关系。
其一是因为她受伤之后,玄诚师兄打伤了那位仁兄且将她一路抱回了院子,于是各宗弟子便猜测,她和玄诚师兄是一对。
言妜听了真想亲自下场解释——她和玄诚师兄都成一对了,传得都是些什么东西!偏偏大家还都信,还传得有理有据,有头有尾,很是让人信服。
大致是说她玄诚师兄一直是个冷冰冰的性子,她则是个混世魔王的性子,看着南辕北辙实际上正好互补,且因为这个“看着南辕北辙”,大家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言妜心想也是的,怎么往那个方向想?她自己想象一下,都觉得自己只会被玄诚师兄打断腿,哪里有什么别的想法。
然后他们又道,唯有好剑与好对手能入玄诚散人的眼,而散人却因为她受伤惊慌失措,大发雷霆,不惜当众将嵩山剑宗的弟子打了个半死,这不是喜欢是什么?这就是喜欢!
言妜叹气,这不是喜欢,也不是惊慌失措,玄诚师兄可能只是怕被打。
其二是有关辅津师兄与商陆,但是言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说是感觉有些玄妙,且比她与玄诚师兄相爱那一则要惊悚得多。
这个传言,传得是辅津师兄与商陆互相爱慕。
言妜:“······”
苍梧山不准搅基,人宗更加不允许,你们到底懂不懂?
她只不过听了两句,便犹如五雷轰顶,酸爽无比,当即逃回了小院子,正好硕风有事出门,便把季沉给她带。言妜听了一上午八卦,最后又听到那个毁人三观的爱情故事,面对着硕风,只觉得有苦说不出,又看他实在是着急,便丧着脸应了下来。
好在季沉可爱,又乖巧,说是言妜带着他,倒不如说是他陪着言妜在玩,蓬莱宗又四季如春,他们便折花弄柳玩了一下午,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玩着玩着言妜就想,商陆和辅津师兄好不好关她什么事?他们就算是真的好了,那也是爱怎么好就怎么好呗,反正最后被晋川师伯打断腿的人又不会是她,她操什么闲心?
想开了以后又开始后悔,自己怎么开头便逃了,再多听两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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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时分,言妜抱着季沉坐在崖边看日落。海风习习,浪花拍岸,好不惬意。
九夷剑宗有名的是天才剑修,苍梧山有名的是一众师兄师姐,其他各宗也有闻名的东西,或是神兵利器,或是功法,唯有蓬莱宗,什么都平凡,什么都拿不出手,唯有日落最有名。
言妜把季沉圈在怀里,小小的一只靠着她,也学她一言不发地看日落,看海浪,看来往的船只,看来去的飞鸟。那轮金红色的落日升在海面上空,周围簇拥着橘红到粉白渐变的云彩,艳丽的霞光铺满了天,也将海水染出深浅不一的颜色。言妜低头看着季沉被光映照得橘黄橘黄得小脸蛋儿,觉得实在是太可爱了,就伸出手指在他酒窝得位置上戳了戳。
季沉立刻抬头看着她,黑乎乎的眼仁儿晶亮晶亮的:“言妜!”
“哎!”她赶紧应道,“困了吗?还是饿了?要回去吗?”
季沉摇摇头,扯着她的袖子:“言妜还痛不痛?”
孩子还知道关心自己,言妜特别开心,美滋滋道:“不疼了!昨天是疼的,但是我睡了一觉,今天就不疼了!”
季沉一脸担忧地拉着她的手道:“你不可以骗我!”
言妜觉得他这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好玩,但是又不能笑出来,只好辛苦憋着:“不骗你!我怎么会骗你的!”
季沉这才结束了这个话题,低头捏着她的手指玩:“大师兄说你要睡觉,要吃药,还让我说你到底痛不痛。”言妜听着他一直碎碎念,季沉说着说着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大师兄说明天要去打架,都要去打架······但是今天中午只有粥喝,大师兄坏蛋!”
言妜却问他:“明天大师兄他们打架,我带你偷偷去看好不好?”
季沉:“不好!大师兄让六师兄看着我!”
言妜:“没关系的,你六师兄一定也想看!我们可以同流合污!”
季沉:“大师兄说要打断六师兄的腿!”
言妜无语,心道硕风师兄怎么连打断商陆的腿这种话也敢当着季沉的面说,真的不妥啊!
但她还是道:“没事,大师兄骗你的。”
季沉:“大师兄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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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又呆了一会儿,天色渐沉,言妜觉得风也开始有些冷了,她喝季沉都穿的不多,还是早些回去,免得孩子伤风了硕风师兄又要来打断她的腿。
回去的路上正好遇上成群结队四处乱逛的九夷弟子们,那个在擂台上同她讲话的小剑修昨日还来探望过她,顺便告诉她金丹擂台她是第一名。那时言妜还很烦闷,还说因为他们出手,她这个第一来的都特别有争议,所以她特别苦恼。
小剑修还让她不要苦恼,说反正争夺第一的人就只有她同无涯师叔,旁人要是有争议,去问一问无涯师叔,师叔一准认输,所以这争议压根儿不算什么争议。
又说昨日擂台上我们的一切作为都是师叔指使的——除了他们跳下擂台,那是我们自己懒。
“我们无涯师叔向来嫉恶如仇爱憎分明且从来不对别着别的女修怜香惜玉什么的······且师叔他芝兰玉树英俊潇洒,也是修仙界鼎鼎有名的美男子——真人,我就说到这儿,您都懂的吧?”
言妜不由得想起擂台上发生的种种,暗觉不妙。
懂什么?她能懂什么!小剑修特意跑过来说这么长一串,总不见得是为了让她去登门道谢的!
于是她看见九夷剑宗众人时,抱着季沉转身就想跑。
奈何脚下的道儿只有一条,也没什么山水树石之类能遮挡的东西,是以她看见对方时,对方也看见了她,小剑修更是从人群中高举着手招呼她。
“真人!微明真人!”
言妜无奈,只得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诸位好啊!”
这十来个人里面她只能认出几张熟悉的脸,剩下的都很陌生,不但陌生,还特别尴尬。
活泼的小剑修给她一一介绍,这位是宗里的师兄或者是师弟,这一位又是谁,轮到最后一位时,他很郑重地说道:“这位是我的师叔,九夷剑宗的大师兄,秦有涯。”
言妜在心里“哦”了一声,想着怪不得,看他穿的都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是九夷剑宗的大师兄。
她规规矩矩地颔首:“师兄好。”
秦有涯还了一礼:“微明师妹好。昨日见了你地师姐与几位师兄,却没有去探望你,望师妹海涵。”
言妜忙道不敢不敢,想着寒暄客气一番,便问他们从哪儿来,往哪儿去。
小剑修道:“我们去看日落了!真的好漂亮,难怪如此出名!真人也去看了嘛?”
言妜只好说是,带着师弟一同去看了。
众人这才好好打量她怀里的季沉,这一打量,那几个弟子便着了魔似的往季沉跟前凑,不停地说他可爱,想捏一捏,最后还是秦有涯让他们收敛,几人才又退回了队伍中。
季沉死死环着她的脖子,埋着头不出声,秦有涯一看,觉得很有趣:“这便是人宗的小弟子嘛?我看着认生得很。”
“阿沉他是挺怕生的······”
结果她这句话音还未落下,又听秦有涯道:“无涯,微明师妹都受伤了,你怎么让她一直抱着孩子?快去帮忙!”
言妜:“???”
你都知道他怕生了,还帮什么忙?
见秦无涯真的想来抱孩子,言妜忙道:“不必了,我其实好的差不多了,真的!”
秦有涯却劝她:“师妹,不要太过于紧张了。师弟还这么小,却不哭不闹,你瞧他那一双大眼睛,一闪一闪跟星子似的,哭起来该有多可爱啊!”
言妜忍不住在心中道一句恶趣味,手上将季沉抱得更紧,季沉也将她的脖子抱得更紧。
秦有涯见劝不动言妜,便去劝季沉:“师弟,让师兄抱抱好不好?”
季沉:“不要!”
秦有涯:“师弟,你师姐受着伤呢,抱你抱久了会痛的!”
季沉:“你骗人!言妜说她不痛,她不骗我!”
秦有涯:“师弟,女人的话怎么能信呢?你师姐骗你的,抱久了一定会痛的!”
言妜:“???”